方舒用詢問的目光，望向夏連成。
  夏連成深深地嘆了口氣，“大方，命苦啊……”
  這張大方從小特別聰明，村里人都叫他小神童。
  他還有個弟弟張二方，比他小三歲，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父親開山時被滾落的石頭所砸，不幸身亡。
  本就生病的母親，病情越發(fā)沉重，三個月后，也撒手人寰。
  十二歲的張大方，自然也就沒法上學(xué)了，他上山采藥打柴打獵，在家種地耕田，什么事都做。
  用采的草藥，打到的獵物，到白溝換錢，養(yǎng)活自己和九歲的弟弟。
  還供弟弟上學(xué)。
  那時候的張大方，村里沒人不夸的。
  鄭娥是白溝街上人，她的姑姑嫁在北山，過來走親戚時，跟張大方認識了。
  張大方到街上去，也會見到鄭娥，一來二去，兩人就好上了。
  她姑姑竭力反對她嫁到北山，北山實在是太窮了，可女孩是鐵了心，非他不嫁。
  面對全家人和七大姑八大姨的反對，她說，你們到北山看看，張大方從13歲開始扛起一個家，養(yǎng)活了自己養(yǎng)活了弟弟。你們?nèi)ニ�家里看看，他家在北山怎么樣？他十三歲就能做到那樣，他會養(yǎng)不活一個老婆？
  其實，家里人還有那些親戚，也都聽說過張大方的事，這孩子確實不錯。
  腦子夠用，還特別勤快能吃苦，確實是個好孩子。
  就這樣，鄭娥就嫁到進了北山。
  后來，張大方的弟弟長大成人，堅決不留在北山，跑了出去闖世界去了。
  張大方夫妻的日子越來越紅火，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生個一男半女。
  但兩人都不怎么在乎，他們計劃，如果再過三年，鄭娥還懷不上，就抱養(yǎng)一個。
  可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張大方一次喝醉酒走夜路，不慎失足滾下山坡，受了重傷。
  人是救回來了，可腦子受到損傷，智力只相當(dāng)于七八歲的孩子。
  遭遇如此巨大不幸，鄭娥對他不離不棄，仍然留在北山，跟張大方生活在一起。
  村里好多人都忘了鄭娥的名字了，老的少的，都叫她芳嫂。
  夏連成講完了，芳嫂也端著菜進來了。
  也許，早就燒好了，可能就在門外聽著吧。
  反正這個時候鄭娥進來了，笑得滿面春風(fēng)，“鄉(xiāng)長，書記，讓你們挨餓了�！闭f著就倒上了三杯酒。
  方舒注意力一直在夏連成這邊，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芳嫂會怎么安排張大方。
  “方鄉(xiāng)長，放心，大方很乖的，在里間吃得滿嘴都是油呢。”她以極為平常的語氣說道，聽起來，給人感覺張大方就是她的孩子似的。
  芳嫂舉起杯，“方鄉(xiāng)長，感謝你不嫌棄，來我家吃派飯，也感謝書記這樣安排，這杯酒，我干了，你們倆隨意！”說著，一仰雪白的脖頸，干了杯中酒。
  一個女人跟兩個大男人喝酒，兩個大男人再慫，也不會隨意啊。
  兩人也提杯干了這杯酒。
  “來，別閑著，吃菜吃菜。我手藝不精，菜做得不好，將就著吃。要是實在難以下咽，裝著去外面接個電話，吐了�？刹荒墚�(dāng)著我的面吐啊�！�
  這芳嫂是個活躍氣氛的高手，一句幽默調(diào)侃，把陌生人一起吃飯的尷尬，一掃而空。
  “你要是能讓方鄉(xiāng)長當(dāng)你面吐，那才是你的本事。”夏連成笑著接話道。
  “我知道了，方鄉(xiāng)長人帥酒量也帥，我舍命陪君子，書記你不會作壁上觀，看著小女子遭虐吧？”說著，又舉起杯，跟方舒碰了一下�！敖裉旆洁l(xiāng)長第一次在我家喝酒，小女子單獨敬一杯�！�
  舉杯，又干了。
  “謝謝！”方舒也干了這一杯。
  方舒的酒量不錯，加上這桌上只有三個人，再怎么樣，覺得也不會把自己喝倒了。
  “小女子再敬一杯，好事成雙，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她白皙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紅暈，眼睛水汪汪的，有著勾魂攝魄的美。
  “書記，我這話沒說錯吧，在一個鍋里吃飯，就算是一家人，我是這樣理解的，不知對不對？”芳嫂求證似的問夏連成，后者如小雞啄米，“對對對，一家人，一家人�！�
  方舒只好又喝了這一杯。
  “啊呀，不對，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這酒都被我喝了。不行，你們兩位領(lǐng)導(dǎo)，應(yīng)該做出表率，來，走兩個讓我這個弱女子瞧瞧�！�
  芳嫂這張嘴，實在厲害，自己想休整，就指揮起別人喝酒來了。
  “好，不能欺負女人，來，方鄉(xiāng)長，我敬領(lǐng)導(dǎo)！”夏連成端起杯子，跟方舒碰杯。
  方舒一看，這車輪戰(zhàn)了，不過，他也不怵，連自己三個人，能喝大了？
  不過，也不能就讓他們這樣車輪戰(zhàn)。
  方舒端起杯，搶過主動權(quán)，“芳嫂，夏書記，你們都是北山村的，我呢，到這里來工作，就是想看看北山老百姓真實的生活狀況，今后幾天工作是不是順利，就在于二位了。來，我敬二位！”
  要喝一起喝，可不能你倆一個休息一個上。

  “丫丫，我要睡覺覺。”芳嫂正在想著怎么退掉時，從里屋傳來張大方的聲音。
  “不好意思，方鄉(xiāng)長，夏書記，你們先喝著，我去一下就來�！�
  這張大方?jīng)]出事時，對芳嫂那是一個寵，什么事都不讓她做，都叫她丫丫。
  奇怪的是，出事后，什么都不記得了，可就是記得這稱呼。
  “方鄉(xiāng)長，來吧，不等芳嫂了，我們先喝著�！毕倪B成把酒一口悶。
  這種情況，方舒也確實不怎么好攀扯，只好陪著他又喝了一杯。
  過了一會，芳嫂出來了，臉紅紅的，衣裳有點凌亂。
  “睡覺不老實，總要哄著才睡�！狈忌┮膊徊m著，似乎這種事很平常，“來，我們繼續(xù)喝酒，剛才喝到哪了？哦，對，方鄉(xiāng)長敬我們的。那我一個女子，也不能不懂禮尚往來，我敬鄉(xiāng)里領(lǐng)導(dǎo)。”
  她把剛才那杯酒直接忽略，又跟方舒喝了。
  桌子上的氣氛很熱烈。
  男女搭配，喝酒不怕醉，三人喝的高潮迭起。
  方舒感覺有點高了，夏連成說話也有點結(jié)巴了，芳嫂倒是沒看出怎么樣。
  “這酒，喝的很盡興，就到這里為止吧。”方舒趁著只是有點偏高，趕緊說話，宣布結(jié)束。
  本來以為芳嫂和夏連成還會勸，可兩人都認可地點點頭。
  “好，留點量，下次再喝�！毕倪B成說了一句，同時抽出煙，遞給方舒一支。
  “方鄉(xiāng)長，你在這間屋里休息，洗澡間在廚房邊上。你先洗個澡，就去休息吧�！狈忌┦莻�很能干的女人，什么都安排好了。
  方舒答應(yīng)了一聲，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間。
  他有點奇怪的是，他做這些的時候，夏連成坐在那里沒動。
  這是，莫非這兩人？
  方舒忽然心中一動，無意中回頭一瞥，就看到拿著抹布擦桌子的芳嫂，正擦到了夏連成面前。
  二人沒有注意到方舒的回頭，正在瘋狂在用眼神交流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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