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作聲，看著萬永祥，眼里都是不解和疑惑。

都到這種程度了，再頑抗，也開不出花來。

萬永祥笑了笑，但如同川劇變臉一般，忽然變得冷得嚇人，話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話：“最后的議案不通過就不通過吧，但不是這一個議案，我決定動用縣委書記的一票否決權，今天常委會所有議案，全部否決！”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時，他隨意地揮了揮手，“散會！”

那揮手的姿勢，跟趕蒼蠅沒有兩樣。

簡直欺人太甚！

“萬永祥，你……我一定把今天的情況，向市委匯報。”莊書生指著萬永祥說道。

書記對于人事確實有一票否決權，可是，如果統計一下，會發現，省市縣無論哪一級，這個權力不過是個傳說，幾乎從來沒人動用過。

連平縣的常委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見識了一把手權力如此任性了一回。

可是，誰也沒辦法，縣委書記確實有這個權力。

看萬永祥的神情，似乎鐵了心一般，莊書生威脅去市委告狀，他卻報之以諷刺的一笑，“去吧，想去的都去，誰也改變不了今天常委會這個結果。”

說著，看都不看常委們一眼，第一個走出了會議室。

“書記，您這樣……”吳大慶小跑幾步追了出來，想勸說試試，但還是沒想好怎么說。

而坐在那里氣得胸脯起伏不止的莊書生，大聲喊道：“放肆，太放肆！”

莊書生回首一笑，“窩囊了一千多天，放肆一回又如何！”

語氣里盡是不屑，說完之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常委們也三三兩兩地走出會議室，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總基調就是一個看不懂。

常委會是萬永祥召集的，議程一項一項地都通過了，最后他卻全盤推翻，一票否決。

難道就是為了任性一回，出一口惡氣？

這也太感性了，也太幼稚了一些了吧！

走到趙少東小辦公室前，萬永祥看著站起來的方舒和趙少東，“你倆進來一下。”

兩人跟著萬永祥走進了辦公室。

“都坐下吧。”萬永祥對著兩人笑著說道。

這讓方舒有點意外，這么長時間，萬永祥從來沒有讓趙少東和方舒同時在他的辦公室坐。

而且，他自己也在沙發區坐了下來。

“書記，人逢喜事精神爽，是有什么喜事要跟我們分享嗎？”趙少東在萬永祥面前，永遠畢恭畢敬，方舒只好開口。

言下之意，其實是在問常委會的結果。

“是有喜事，爽，爽，爽！”接著萬永祥就把自己最后的得意之舉，眉飛色舞地講了一遍。

聽得方舒都不知道該什么表情了，這是只顧爽，不顧后果了。

“書記，為了我這點事，不值得這樣，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會到省市告你的，您是不是有點沖動了？”方舒委婉地說道。

“我就是沖動，就是要沖動，沖動才爽。方舒，你知道嗎，自從來了連平，我就沒這么爽過，這么痛快過，這次你把邢通干掉了，我心里痛快，也想著該我爽一把了。今天，我先讓他們以為得逞了，我只能像以前那樣，一肚子氣卻只能忍著，就在他們得意洋洋時，我來了這一手。誰是大小王，他們都忘記了，我要讓他們長長記性，哈哈哈。”

這個人太感性了，這是方舒此刻最深的感受。

不過，他沒再勸說，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么也于事無補。

再說，人事暫時凍結，也不是什么壞事，邢通死了，但事情并沒有結束，也許時間會帶來更好的消息，當然，也有可能在莊書生的反擊下，會有不好的消息，但現在優勢在自己的這一方。

“也是，爽一把好心情，人生得意須盡歡，哈哈。”想到這里方舒為萬永祥捋了一下順毛驢。

萬永祥很爽，但方舒沒有萬永祥那么爽，他甚至有點郁悶。

本來他認定拿下邢通，雖說未必拿下莊書生，但肯定牽涉到他，結果人家竟然毫發無損。

邢通死了，那么多的線頭都斷了。

而且，現在的莊書生，一定會更加謹慎，想找到突破口，就更難了。

“想什么呢？”見方舒不吱聲，萬永祥問道。

“我剛剛在想，書記您可能做了無用功，就是常委會通過了，同意我入常，但還得市委批準，您也知道，我在市里可是不受待見的，報上去也未必通過。”

方舒語氣里對萬永祥帶著感激，但對此的疑問還是問了出來。

萬永祥作為縣委書記，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不應該看不到。

“此一時彼一時也，方舒這方面你不行的，只要常委會通過了，市委那邊就不是問題。”

這話讓方舒是意外的，萬永祥什么時候在市里有這樣強悍的人脈關系了，如果真的這么牛逼，會在連平做受氣小媳婦？

但方舒也不好問什么，別人的人脈關系，只要不主動說，就不能問，這是潛規則，更是鐵律。

不過此刻方舒心里已經有了打算，等空下來時，問問云疏影。

以往他一直認為，云疏影在省城有一定的背景，但也沒大到能影響到市里。

可這次她引薦衛勇給朱東華，朱東華沒通過任何人，單線跟衛勇聯系，下達異地用警命令，這可是有關系就能辦到的。

這種關系，必須是一種特別的關系，而且云疏影背后的人，可能令朱東華都不得不聽。

朱東華是誰？同光市副市長、公安局長啊，強力部門的一把手，在副廳中，那可是前排的所在。

萬永祥能說出這樣的話，肯定市里有人給他撐腰。

而這個撐腰的人，憑著云疏影的人脈，一定可以打聽得出。

這個社會，說是信息社會，其實信息是非常不對稱的，大眾能獲得的信息，大多是無用信息。

真正有用的信息，能掌握信息差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都是有著強力背景的人。

手機上，電腦上，海量信息讓你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都看不完，就是再給你一天增加24小時，也沒什么鳥用。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信息社會。

可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有個屁用。

方舒深刻認識到這一點后，他更重視掌握著那些有用信息的人了。

云疏影，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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