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下車之后，若無其事地走到門前，開門，然后進了屋。

隨身將門掩上之后，開了客廳的大燈，倒了杯茶，在八仙桌前坐了以后，喝了幾口茶。

看上去什么異常都沒有，其實此刻，他從下車之后，就凝聚心神，將耳力發揮到了極致。

確實是有異常的，而且他基本可以判斷，有人藏在屋側的綠海帶里。

莫非，莊書生已經嗅到了什么，這么短的時間就采取行動了？

方舒不敢小覷莊書生，他在連平浸淫數十年，勢力遍布黑白兩道，消息靈通很正常。

不過方舒倒也不會由此產生恐懼，下車到開門的路上，是最難防備的。

那個時候外表上看起來他一如平常，而實際上內心的緊繃著的，時刻準備殺手的攻擊。

特別是，如果人家有槍，那危險系數非常之高。

再怎么是特種兵出身，但也還是肉身凡胎，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刀槍不入。

更沒有人能快的過子彈。

他能做的，就是高度警惕，一有異常，立馬做出反應。

方舒相信，憑著自己的身手，只要不是被對方一擊就中，失去戰斗力，在第二波決斗中，他絕對是有翻盤機會的。

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從車旁到屋門，一切順利，這有點出乎意料。

換做是他，一定在那個時候發動。

當時，他故意腳步虛浮，裝成有點醉酒的姿態，這個時候突然襲擊，無論是用槍還是用刀，或者其他武器，成功率還是比較高的。

可對方一點動靜都沒有，讓他順利地進了屋。

進屋之后，方舒的心放下了許多，因為綠化帶里的人，并沒有跟蹤到門前。

如果有動靜，憑他的靈敏，應該早就感覺到了。

這是想等自己睡著了再動手？

應該有這種可能，估計是殺手對自己研究過了，知道自己的過往，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是這樣，那方舒基本判斷，殺手手里不是槍，而應是是刀具之類的。

否則完全不用這樣等待。

大概應該是這樣了，方舒想到此處，從椅子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就走向了臥室。

而就在這個時候，方舒聽到了屋外有了動靜，是人或者動物的身體，觸碰樹枝的聲音。

憑著在南方叢林中的經驗，他判斷是有人從綠海帶里出來，不小心觸碰到了樹木的枝條。

隨后是輕輕的腳步聲，移動的方向是出租房的門。

這是要動手了？

如果真的是要動手，那不排除對方手里有槍。

因為現在發動，時機絕對不如之前，拿著刀棍棒之類的，悄悄來到門前，怎么沖進來？

就算是門沒從里面鎖上，這就不是什么偷襲了，而變成了面對面的對決。

殺手如果有這樣的底氣，何必藏匿那么久，一直到現在才想到發動，是之前睡著了嗎？

方舒側了下身子，這樣殺手即使有槍，從門那里開槍射擊，他這里也是死角。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以便讓對方發揮一下，反正總是要面對的，這樣熬著沒什么意思。

可是，這一刻，卻又是聲息全無。

對方一定是又停下一動不動了。

這倒是個難纏的主。

方舒皺了下眉，推開臥室的門，隨手又掩上了門。

剛進了臥室，他就一個跳躍，頃刻之間就到了窗前。

借著外面微弱的光，迅疾觀察了一番，屋后沒有任何異常。

伸手輕輕地打開防盜網窗的搭扣，然后打開了窗戶。

凝神諦聽，確認沒有異常后，穿窗而出。

在離開窗戶的那一刻，用腳趾輕輕一勾，室內的燈亮了起來。

而就在燈亮起的那一刻，方舒的身體，已經隱匿于屋后的灌木之中。

屋后都是這種不高不矮的小灌木，方舒伏下身子，一動不動，目光已然將周遭的觀察了遍。

確信對方在屋后沒人后，他在小灌木中匍匐前進，向著之前藏人的綠化帶移動。

方舒全神貫注，前進一會便停下諦聽一會，確信沒有任何異常后，才繼續運動。

這世間，有些錯誤可以犯，但有些錯誤，一次都不能犯。

比如方舒現在，這種錯誤只要犯一次，生命可能就此定格，根本沒有犯第二次的機會。

這倒不是方舒這么恐懼和膽怯，而是對手非常不是可小覷之人。

這么多年來，莊書生對付的政敵一茬又一茬，除了用體制內的規則之外，也同樣會使出極端手段。

前前任的縣委書記，就是遭遇槍擊而死的。

槍案必破，這是公安部強力規定，但實際上也還是一種理想，所有發生的槍案都破了？

那是不可能的！

在內地還好些，方舒曾經執行任務的邊境地區，跨過一條小河或者一個界牌，就是國外了，槍案發生率比內地高出不知凡幾。有些根本就破不了。

有的邊境地區，人死在邊界左近，趁著無人知曉，直接送一程到異國土地上，也并不稀罕。

當然，鄰國也同樣也如法炮制，將尸體偷偷放到這邊。

那樣的槍案，根本破不了。

在內地，當然要好許多，但也不是絕對的。

連平的那起槍案，部里批示，廳里督辦，但直到現在，還懸在那里。

這個案子，震動全國，那又如何？

公安也是人組成，他們不是神仙，只是，案子一直沒破，但也一直沒停止偵查。

將來能不能破，誰也說不清。

方舒來到連平之后，特別是跟莊書生碰上之后，他就想過，這其中說不定就有莊書生的手筆。

不過這也就是一種沒有根據的胡思亂想，但直覺就是那么頑強。

而此時，方舒就想到了那個案子，自然不敢小覷對方。

有一就能有二，小心無大錯，諸葛一生唯謹慎。

方舒無聲念叨了一句，就又匍匐前進了一些。

終于來到了墻角，只要拐過這個墻角，那段綠化帶就近在眼前了。

方舒屏住氣息，運動到了墻角邊，閃目望去。

還正是時候，那綠化帶黃楊動了動，傳來窸窸窣窣的輕微聲響。

方舒立馬作出了判斷，對方至少有兩人。

因為此時，他還聽到有輕輕的叩門聲。

那里，應該有個探路的。

怎么辦？方舒腦細胞一個閑的都沒有，全部高速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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