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采花失敗以后(四)
一聲嗚咽隨危野砸到床上, 像貓兒猝不及防被扯住尾巴的驚叫。
宗夏覺得有趣,屈指叩了叩被他抓住的腳踝骨,“還跑?”
“不跑了, 這次真不跑了。”危野無力地趴在床上, “幫主大能, 我跑不動了。”
“早這么老實不就好了。”宗夏笑著說,但仍然沒放松警惕。他知道手里抓著的是條滑溜溜的小魚,稍一松手就會再次溜走。
危野被他翻過身來,重新點了穴道, 俯身時宗夏鼻翼嗅了嗅,“血腥氣……”目光落在他肩頭的位置。
“你傷口裂開了?”
危野懨懨飛了他一眼, 像是在說:廢話。
下一刻他身上落下一雙手, 衣結被解開, “你要做什么?”危野微微睜圓了眼睛, 聽到宗夏嗤笑一聲,“你還怕我對你做什么?”
危野心說采花賊也是有節操的好嗎, 他瞪著宗夏, 聽到對方悠悠道:“爺修的是童子功,別說男色,女色都不近, 你的擔憂純屬多余……”
肩側一涼, 衣領直接被男人拉扯開。宗夏漫不經心的話語頓住。
肩頭圓潤光潔, 因方才的折騰還掛著濕潤的粉。然而其上一道猙獰傷痕,被縫線縫得像一條蜈蚣。
珍珠有瑕, 卻更刺激人眼球。
一縷血跡正順肌膚流下, 宗夏下意識將那抹紅揩在指腹, 粗糲的手指像蹭了一下綢緞。
生了副嬌少爺似的身子, 沒想到還挺硬氣。宗夏看了他一眼,問:“傷口裂了不出聲,倒是捏一下你的胳膊就喊疼?”
“廢話什么。”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脫了,危野不再跟他虛與委蛇,聲音冷下來,“技不如人,隨你處置。”
宗夏又瞥了一眼他的手腕,被他捏出兩道淤痕,像鎖住白皙手腕的一對鐐銬。
不由嘖了一聲,“練武之人哪有你這么嫩的,難怪武功差,沒打熬過筋骨吧?”
危野:“……”廢話恁多,管得著嗎你!
【摸完別人還嘴碎,有本事別摸。】001冷哼。
聽001嘲諷自己,危野冷著的臉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在系統不高興的聲音里,宗夏繼續下手,幫危野處理了傷口。
他處理傷口動作嫻熟,危野閉上眼保存體力,過了一會兒,被轉移到一輛馬車上。
駕車的是丐幫弟子,路過街邊停了一下,下車買了什么東西。回來撩開車簾,“幫主,您要的吃食買到了。”
危野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
馬車再次平穩行駛,一塊東西抵在他的唇瓣上。危野睜開眼,“什——”
剛一張嘴,東西就扔進嘴里。危野皺眉,宗夏說:“放心,沒毒。”
危野倒不擔心這一點,宗夏行事光明磊落,不至于給他下毒。
他吃出來是一塊酥糖,面露疑惑之色,宗夏笑道:“報你行蹤的小乞兒說,你給了他一包酥糖。”
“還說你是個好人呢。”
危野冷冷道:“我是個死有余辜的采花賊,一包糖而已,能算得了什么?”
“沒錯。”宗夏微微一笑,“惡人偶爾做一件好事,反而比好人做一百件善事更容易令人動容。但這是不該有的道理,如果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大家不如都先去做惡人好了,你說是不是?”
危野淡淡道:“宗幫主說得對。”
宗夏將整包酥糖塞到他手里,“你只要老老實實不再逃跑,我會讓你好好養傷。”
“何必呢。反正我已經落到了你的手里。”
“之前的話還沒說完——我不會因為一包酥糖就覺得你是好人,卻也不會因為江湖流言便斷定你是惡人。”宗夏緩緩道:“如果你當真無辜,丐幫會助神捕還你清白。”
宗夏還有一件事沒有說,他發現危野在殺人之后,竟然會把尸體扔到衙門口。
莫說是罪犯,大部分江湖中人都不會選擇這么做,這讓宗夏疑惑又新奇。他上下掃視著危野,見他閉著眼不再說話,便道:“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危野“嗯”了一聲。
他似乎真的放棄了掙扎。
然而以危野的性子可能真的乖順下來嗎?當然不會,他只是在假裝認命,當夜借口去樹林里方便時,就要趁夜色逃走。
但沒走兩步,就撞上毫不意外的宗夏。男人環胸靠在樹干上,聲音里帶著悠悠笑意,“閣下解手怎么不脫褲子?”
危野腳步一頓,拐到了一叢灌木后,“剛才的地方風水不好。宗幫主,非禮勿視。”
危野仿佛被細密蛛網捕獲的獵物,獵手在睡覺時也警惕著他的動向,不留一絲一毫空隙。
又一次逃跑失敗后,危野肩膀一塌,自覺回了馬車。
“你已躲過四次追殺,下一次七星閣只會派出更高一級別的高手。”宗夏嘆氣道:“跟我走,我還能護你一命,難道你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宗夏給危野講了一些七星閣的信息。
這個嚴密的殺手組織分為九層,殺手的實力分布類似金字塔結構,最高級別便是下達九道必殺令。
每一次低級殺手失手后,任務便會轉移到更高一級的殺手手中。但這并非意味著挺過所有追殺便能解除危機——
“最后出手的會是七星閣閣主。”宗夏提到這個人,眉宇間也染上一絲凝重,“沒人見過他的樣子,他很少出手。上一次是在五年前,華山派掌門云霄子在華山山腳下被他截殺,震動江湖。”
“白眉神捕曾查看過尸體,云霄子在兩百招之內斃命。當今江湖除了少林寺的苦戒大師、御劍山莊的蕭老莊主,沒人能做到這一點。而這二位前輩都是成名數十年、早已不問世事的江湖泰斗。”
那還是在五年前,五年過去七星閣主的武功只會更上一層樓。聽起來是真的必死無疑了。
危野還沒反應,001先被嚇到了,【宿主,你快讓宗夏保護你!】
危野想了想,問:“宗幫主,你覺得自己對上他有幾成勝算?”
“我不如云霄子前輩。”宗夏言簡意賅。
【太沒用了。】001氣道:【宿主咱們去御劍山莊。】
現在去御劍山莊死得更快吧。危野面色不變,他問宗夏:“既然我終有一死,跟不跟你走真的很重要嗎?”
宗夏灑然一笑,“至少在七星閣閣主出手前,我能保你。”
危野無奈,“不管神捕查出什么真相,我到時還是要死,對我來說結局沒有區別。”
“若當真誤解了你,我可以出面,將你送到少林寺。”宗夏面色一正,道:“少林寺與丐幫交好,屆時我會請苦戒大師護你。”
這個承諾在江湖上,可謂價值萬金。
但危野還是搖頭,“不好。”
宗夏詫異道:“為什么?”
危野目光真誠地說:“我急著去殺我的師兄。”
于是馬車調轉方向,朝危野原本的目的地駛去。
宗夏屈著一條腿靠在車壁上,閑閑道:“什么師父會教出你和周琦兩個采花大盜?他教你們輕功、暗器、易容……是他只擅長這些手段,還是有什么目的?”
“你可以直接說我師父是個混蛋。”危野瞥了他一眼。
習武之人最看重師門,他卻毫不避諱地罵自己師父,被人知道是要被戳脊梁骨罵的。
偏偏宗夏本身性格不修小節,聞言只是挑了挑眉,“你師承何人?”
“不好說。”危野不愿多言的模樣,“你知道我出淤泥而不染就好。”
宗夏悶聲笑起來,“這一點還有待商榷。”
馬車南下,進了江南名城——淮邑。
淮邑是座不夜城,湘蘭河猶如一條玉帶飄過這座城池,魚米富庶、交通便利。
而最出名的當屬它的娛樂產業。
湘蘭河畔花樓林立,河上畫舫如織,白日里油布遮住了畫舫的圖案,但一到夜晚,這些造型繪畫大膽的花船就會亮起燈來,飄出鶯聲燕語。
今夜開始,淮邑的花樓會在湘蘭河上聯合舉辦一場為期三天的花會,選出新一年的湘蘭八艷,以吸引客人投金。
雖然上不得臺面,但這的的確確是一場廣為關注的盛會,周琦一定會來獵艷。
兩人到時已是傍晚,河上一座座花船畫舫已經點了燈,遙看猶如萬家燈火。
花船間搭了板橋,如織的游人已經涌入,武人、商賈、書生才子,三教九流匯聚。
兩人直接走向中心位置的閉月樓,去年湘蘭八艷頭銜第一的美人就出自這一家,船只最大,也最有名氣。
危野今天沒易容,如果周琦看到他可能會來找他。他低聲道:“宗幫主,我們先分開為好。周琦看到你在我身邊,就不會出現了。”
宗夏點點頭,站在隔壁的花船上,看著他踏上閉月樓的甲板。
忽聽樓上有人驚呼,閉月樓畫舫的三層墜下一個人來。
“環鶯姐失足——”女人們驚呼聲響起,話音未落,便見一個青衣少俠扶搖而上,將她接在了懷里。
“好俊的輕功!”有人贊嘆出聲。
宗夏望過去,果然看到是危野,他救下了那名女子,修長雙腿在欄桿上一點,然后輕輕落回甲板。
美貌動人的環鶯裙擺如花一般散開,被青年打橫抱著,畫面十分登對。
這一幕吸引了許多人注意,就連宗夏所在這一艘船上,都有花娘在驚呼,目露羨意,“這位郎君好生風流俊俏!”
“可惜了,他上了閉月樓的船。”
危野生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煙波動人,看誰都像脈脈含情,他今天還穿了一身水嫩的青蔥色,高挑的身影惹眼極了。
環鶯直到被放到地上,還在愣愣看著他。
宗夏瞇了瞇眼,心想這小賊瞧起來就不太安分。
有花娘在甲板上穿梭招攬客人,瞧見宗夏眼前一亮,湊了過來。
宗夏沒顧及身邊的紅袖的軟語,他仍看著對面的青年,忽然問:“姑娘,你說那個人像采花賊嗎?”
“公子玩笑了。”花娘捂唇笑道:“這位郎君何須用手段?”
“其實有些姐姐們也會在喜歡的男子身上花錢。”她嬌笑著道:“這般品貌的郎君,大概貼些銀子也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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