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層因為是倒數第二層。

所以這里的關卡，是屬于整個鬼府最為厲害的地方。

剛入內，蕭婳笙就感覺到了與眾不同的強大威壓。

這是一片昏暗荒蕪的地界，到處都是腥臭味，伴隨著滿地的斷肢殘臂。

有人類修士的，有妖獸，還有一些怪物和邪魔的血肉。

血水都在地上鋪滿了淺淺一層。

遠處連綿起伏的高山都像是有無數垃圾骯臟之物堆積而成。

普通人在這里可能都待不了一刻鐘就會死……被熏死的。

蕭婳笙直接屏住呼吸就沒事了，反而有點趣味的打量著周圍。

就瞧見不遠處有蠕動之物。

一個幾乎下半截身體都被邪魔利爪給削斷的戰士，滿是污穢的臉被血淚拉下兩道絕望的痕跡，還在用血肉猙獰的枯手不停的往前爬，顫抖的匍匐。

目標是一位四肢早已被砍成幾截的女性尸體。

卻在即將碰到那尸體之時，終是撐不住，斷送了最后的一口氣。

黑霧蔓蔓中，只能看到他們倆的脖子下，帶著一對配套的鎖玉，似是定情之物。

蕭婳笙眼神微顫，隨即化為無痕。

那道雌雄莫辨的冷冰聲音再次出現：“知道這里是何地方嗎？”

蕭婳笙挑眉：“大抵是，境外戰場的復刻之地吧。”

那道聲音也沒有詫異情緒：“是，但僅僅是境外戰場的一小塊地界，還算是干凈的地界。”

言外之意，真正的戰場，比這里慘烈數倍。

蕭婳笙不語。

那道聲音繼續：“隔壁那位編號【三三三三】所遇到的和你處境差不多，可他在知曉這是何地方之時，竟然情緒完全不受控，甚至不敢相信。”

蕭婳笙聲音淡淡：“不信為何還會有如此慘烈的事情，不信堂堂人界不過是在抵御境外邪魔入侵而已，竟然死的連收尸的人都沒有。”

“不敢相信世間竟然會有如此慘烈無比的地獄？”

頓了頓，蕭婳笙笑了：“然而，和這種真正的戰場所對比，或許生活在光環之下的天之驕子們，所存在的才是象牙塔。”

“而他們或許覺得自己已經付出了很多常人不及的努力和危險，才到達了那個位置，不過是人之常情。”

那道聲音沉默許久才道：“你或許是個冷心冷情之人，也或許，是個見識過大風大浪的通透之人。”

蕭婳笙沒回應對方的話，只是指著那位僅差毫厘就能碰觸到那個女性尸體的男修：“你覺得這位道友輸了嗎？”

那道聲音：“輸了，一敗涂地，且連心愛的女人都比他先行死亡。”

“不，我倒是覺得他并未完全輸，甚至我會去佩服他，要是為他掉個同情憐憫的眼淚反而是對他的羞辱。”

蕭婳笙看著那兩具尸體：“敢勇于上戰場，直面境外邪魔，本身就是需要勇氣的事情。”

“或許曾會因為慘烈的戰場而有懼意，但他們依舊沒有退縮。”

“能從這片小戰場看出來，之前那波的戰爭人類或許輸了，由痕跡看來，人類軍隊也只是撤退了。”

“但這位男修身上的傷勢是后添的，比其他所有的尸體死的都晚，說明他甚至是有機會走的，并不是沒有被救走，反而是自動留下來的。”

“大抵不過有個原因。”

“那就是，他的愛人還在戰場上，他自然就不會當‘逃兵’！”

蕭婳笙倒也不是百分百確定自己的猜測，她只是想表達一個意思。

不要用‘肯定’的想法去定義所有事。

那道聲音像是要和她扛，又反過來道。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后果，所以很多時候，在做某件事情前，應該先考慮一下，做這事的后果，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這個死去的鴛鴦魂飛魄散，連轉世重續良緣都沒機會了，你還堅持自己的想法嗎？”

蕭婳笙樂了：“一開始你內涵我冷心冷肺，現在又覺得人家雙雙死亡這是自找的，誰讓他們沒想過這種后果非要上戰場，從而導致如此下場。”

“可是……”

蕭婳笙勾唇：“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沒有想過后果，那個男修咽下最后一口氣前，雖然痛苦，卻并未有后悔的表情啊。”

“戰士肩負著保護人類的使命，每天都日子把當成最后一天過，又怎能確定自己會有未來，但又憑什么不讓人家肖想一下未來？”

“恐怕死而同衾也算是他們走過一遭的最好且最不后悔的結果了吧。”

那道聲音像是被繞到了：“……你這個小娃娃真的很矛盾。”

明顯是第一次帶了情緒，還是那種帶著長輩語氣所說。

蕭婳笙挑眉沒說話，倒是琢磨起這道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片刻，蕭婳笙又好奇道：“對了，你光提到【三三三三】，怎么不和我說說那位【五四八八】面對這種場景又是如何呢？”

那道聲音這次沉默的很長，然后才語氣有點控制不住的情緒起伏。

“那位……在重新經歷人類戰士和邪魔大戰之時，本應該讓他帶領人類一方和邪魔打斗，結果他一招將兩方全他媽的滅了。”

“然后現在，那位就一個人孤獨的立于空中作思考狀。”

“他那個略帶狐疑的表情，我愣是看出來他好像是在表達【為何在場各位都是弱雞】的疑惑。”

“要不是看他似乎有什么顧忌沒有太大動作，他或許都能再次將那道空間給炸沒了。”

蕭婳笙：“……”有畫面了。

“好端端一位冠絕天地的大美人兒是怎么用那么呆萌純良的表情做出那等殘忍之事的？真是想不通……算了，這不提也罷。”

因為一看就干不過不能惹，只能當對方不存在。

說到這。

那道聲音發現自己吐槽太多了，頓了頓才輕咳一聲：“……我看出來你們是認識的，你可千萬別和他說啊。”

蕭婳笙：“……”其實他大概或許可能……是能聽到的。

蕭婳笙也沒告訴他，轉移話題：“所以九十九層的關卡，就是要我們都經歷一次真正的邪魔戰場？”

那道聲音應了一聲：“對，那位【三三三三】已經開始了，接下來，我期待看你的選擇。”

聲音消失，場面再次變化。

蕭婳笙眼前猛地一變，就發現場地的場景時間快速的往前退。

而她也驟然附在了人類將士身體里，站在為首，看樣子還是個大將。

身后站著無數人類將士，面前不遠處，皆是密密麻麻的邪魔，為首的邪魔，是個高等邪魔。

高等邪魔已經有了人類的形態，只是身形要比人類高大的多，頭上有倆犄角，面色猙獰，沒有穿衣服，但卻有盔甲似的鱗片充當衣服。

氣場都和其他邪魔不一樣。

兩軍對峙。

氣氛嚴峻，一觸即發。

蕭婳笙感受著自己神魂的磅礴能量，轉身看了一眼身后所有面容堅毅的將士們，突然饒有興趣詢問：“今日多少號？”

副將道：“大年三十。”

蕭婳笙勾唇：“想過年嗎？”

眾將士面面相覷，不語。

蕭婳笙笑意擴大了，也不再詢問，只是帶著那逐漸惡劣的笑，直接用附身的那個人醇厚嗓音揚聲道。

“眾將士們聽令。”

“現在有腿軟的，可以就地躺下享受！”

“其他人，都后退百步，讓出條道來，且看本將破勢擊殺，直搗黃龍！”

“我要這方世界的所有骯臟邪魔——”

蕭婳笙驟然騰空而起，雙眸泛起血紅，一字一句，散漫不屑的嗤笑：“都滾回無間地獄喝奶去！”

那道聲音：“……？”

這特么的不是在胡鬧嗎？

哪有像她這樣領兵打仗的？

瞎玩呢？！

簡直就是野路子！

然而軍令一下，所有將士們厲喝一聲，紛紛應是，轉瞬就退后百步。

接著，同時，只見凌空驟然爆發出一道強光。

隨即漲大一個圓形，血紅色的法陣鋪天蓋地的將這方地界籠罩。

紅光之下，蕭婳笙負手而立。

一道自神魂散發出的暴虐能量，伴隨著一句話，剎那間風起云涌，天地變色——

【領域開啟：空間折疊】

嗡——

那一刻，所有人類戰士都駭然的發現。

邪魔所處的空間開始扭曲，可怕的天裂密密麻麻的出現，瞬間出現了無數的黑洞，撕裂著天地間的一切。

對面那高等邪魔將領，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就隨著身后所有的邪魔卷入了無數道像是龍卷風的氣流里，連身形都沒法穩住，好像存于時間停止的真空內。

它們當時的感覺，就好像站在一張紙上，然后那張紙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開始緩緩折疊了起來，它們自然會猝不及防的往折紙的溝壑處跌去。

狂風席卷，法則混亂，天地震動。

下一刻，蕭婳笙瞇了瞇眸子，漫不經心揮手，吐出一個字：“殺——！”

轟轟轟。

震天巨響在天空炸開，磅礴駭人的氣流朝著四面八方撞去，刺的人五感盡失。

被兩方擠壓間，所有的邪魔都發出了凄厲的嘶吼，隨即接二連三的被擠壓爆了身體。

無數的血霧與斷臂殘肢被寸寸化為粉末。

就連那高等邪魔也目次欲裂的生生被那領域的空間法則給直接壓得魂飛魄散，生生在所有人面前，炸成了一道道的黑色煙花。

蕭婳笙吹了個口哨：“新年快樂啊諸位~”

那道聲音：“……”

野路子……其實也挺牛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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