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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然后呢?”
  
  所有的好奇都被勾出來了,  我連最愛的香草拿鐵都不喝了,雙目炯炯地盯著對面女人,迫不及待想要一個然后。
  
  那是杭州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我跟好友坐在一家新開的咖啡廳里。小孩們被集體打包送到了樓上的早教中心,  換來了我們一個半小時的忙里偷閑。
  
  認識賴寶婺是在一年前,  就在這家早教機構,  她一個兒子,  我一個女兒,  我們倆小孩是那一批報名中月齡最小的,  就怕被其他大孩子欺負,走得也就近了一些。那一批的家長一起拉了個家長群,  幾個媽媽常在群里分享育兒經驗。賴寶婺沒在這個群里,  但幾乎所有媽媽都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原因有二,  第一,  她家燁一真的太太太漂亮了,迄今為止機構廣告里貼的還是她家燁一萌照,那眼睛、那睫毛、那皮膚,  連頭發都比一般小孩兒來的烏黑發亮,把群里媽媽們給羨慕的呀,這孕期得吃多少黑芝麻才能生下這一頭秀發的寶寶?赐晷钜辉倩仡^看看我姑娘,心里那個惆悵啊,都怪為娘沒生好你。
  
  有這么一個漂亮兒子,  不得不讓人好奇生父的基因。這就是第二個原因,  賴寶婺的先生來過早教機構兩次,每一次都有年輕小姑娘來要微信。不得不說,  那是怎樣忠實的遺傳,才能將這幅好樣貌如拓印般完整地繼承下來,  那五官、那身材、那穿衣的品味,看完再回頭看我老公,心里那個惆悵啊,姑娘,不怪為娘沒生好你,全賴你爹拖后腿。
  
  那天賴寶婺學校有事,燁一爸爸來接兒子下課,往門口那一站,棕色風衣下那一襲長腿,抬腕看表那姿勢,叫我們幾個媽媽嘆為觀止大飽眼福。
  
  小燁一被助教小姐姐從教室里抱出來,臉紅紅地親自交到這位年輕父親手里,身后跟出來一串大大小小的蘿卜頭,一聲長一聲短地叫媽媽。小燁一軟軟地叫了聲爹地,伸出小手,被年輕父親接進懷里。手環著他脖子,小腦袋瓜沉甸甸地墜在他肩頭,年輕父親疼愛地親了親他腦門,又問了助教一個什么事,就見小姑娘紅著面孔,指了指我此刻坐著的位置。
  
  我家溫亦敏一動不動地坐在我膝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兩代帥哥。只見年輕爸爸忽然轉眼朝這里看來,我趕忙掏出濕巾挽救我女兒于萬一的形象,萬幸,口水還沒滴下來。我小聲叮囑:“姑娘啊,咱千萬矜持點,給你未來公公留個好印象啊。”
  
  年輕父親走到我面前,和氣地問:“是亦敏媽媽吧。”
  
  我抱著女兒連忙站起,笑著點頭:“是的是的!
  
  他把手上一個袋子遞給我:“這是寶婺讓我給你的,說上次問你家寶寶借了一條褲子,已經洗干凈了,謝謝你了!
  
  “客氣了,寶婺呢,怎么今天沒過來?”
  
  “她們大學春招,她這幾天在忙宣講會的事。”我知道賴寶婺是大學老師,目前在杭州一所高校任輔導員。
  
  “哦,那是挺忙的!
  
  寒暄兩句,我一手箍著溫亦敏,一手接過他遞來的袋子,就聽懷中我女兒石破天驚的一句:“帥爸爸!
  
  捂臉。
  
  女兒啊,要不要剛一見面就把本性暴露地這么徹底。
  
  男人粲然一笑,抱著他家燁一,彎腰摸了摸我女兒的頭:“好可愛的寶寶!蔽遗畠捍舸舻乜粗隽巳松醯谝粋害羞的舉動,她小肉手捂住嘴巴,頭直往我懷里鉆,只露了小半張臉偷眼看人家。
  
  能怪她嗎?一個四十個月不到的小寶寶,美色當前,就連她的老母親我,心都有些跳得不正常了。
  
  回頭一看微信群里,有媽媽驚呼,燁一爸爸開了一輛邁巴赫過來。據說邁巴赫全球都降價了,只有中華區還在漲,買的起的全是暴發戶,如果暴發戶都長這樣,當冤大頭也沒什么好被人恥笑的吧。
  
  我低頭拉開袋子,發現里面不光有條我女兒的褲子,還有一只包裝精美的禮盒,我趕忙叫住他:“邵先生。”
  
  他略有停頓,回過頭去。
  
  “你有東西落在袋子里了!蔽伊⒖烫舫瞿莻小盒子還回去。
  
  “小小心意,請不要見外,”男人溫文爾雅地略一欠身,笑容蠱惑人心,“還有,我姓程,不姓邵!
  
  “然后呢?”
  
  還是那家咖啡廳,我鍥而不舍地追問。從高中畢業開始,我已經很久對一個愛情故事表現出這么強烈的好奇,聽賴寶婺講她跟自己初戀的點滴,真有讓我種回到青澀歲月的感覺,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哎,果然只有漂亮的人才配擁有青春,其他人只剩高考。
  
  賴寶婺笑容干凈,她身上一直有種獨特的氣質,不急不迫、嫻靜優雅,她跟那個程先生真的天生一對,登對地不行。
  
  “我們分手之后,他就從公司辭職,離開杭州去北京發展。在那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彼此!
  
  “你為什么要跟他分手。俊
  
  賴寶婺笑了笑,有些悵然道:“那時候太年輕,腦筋也笨,認了死理。”
  
  我唏噓不已,在大腦里自動為她補完故事后面的結局。跟初戀分手之后,賴寶婺傷心至極,就在她飽受情傷之際偶遇了現在這位天命之子,他的帥氣(眼睛可見毋庸置疑),溫柔(對小燁一的態度可知一定是為好丈夫),富有(小小心意竟是送我女兒的一枚生肖金手鐲),忠誠(他回絕掉了每個試圖加他微信的女性),這些人類罕見的優秀品質打動了賴寶婺脆弱孤獨的心,兩人于一段時間深入了解之后,認定彼此是自己的soulmate,順利步入婚姻殿堂,隨后就有了這個酷似父親的小燁一。
  
  故事真的是這樣嗎?
  
  抱歉,我也不知道。
  
  因為我就在這個故事里。我的態度取決于我的身份和立場,作為朋友,我自然希望賴寶婺能輕松擁有一段我想象中簡單快樂的人生,只是當命運的齒輪開始滾動,伴隨著支配它的人的惡意滾滾而來時,我們都無能為力。
  
  只愿上帝保佑我跟你。
  
  接上燁一之后,程恩飛送他去賴寶婺的大學,一路上都用英語跟他交流,這是賴寶婺的要求,為了準備接下來雙語幼兒園的面試,提早開始磨他耳朵。然而此子很小就已顯露出了非常人般的氣質,他端坐兒童安全椅里,模樣天使,禮貌地來了一句:“could  u  be  quiet,please?”程恩飛一回頭,氣笑了:“得,咱爺倆都消停會兒,誰也別折磨誰,等你媽下來接你!
  
  四月初,春招轟轟烈烈地拉開帷幕。
  
  這一周,賴寶婺都在跟企業hr對接,溝通宣講會的具體時間、場地,同時還要督導學生會作為舉辦前的校內宣傳、統調等,了解專業情況以及學生的求職意向。宣講會前一個禮拜,幾家互聯網公司hr確定了最后宣講會執行方案,報批院里,賴寶婺身為輔導員,幾乎每個環節都離不開她的參與,這是她工作以來參加的第三次校招,忙雖忙,卻也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進行。
  
  他們雖然是?祁愒盒#菍W校的計算機專業在院校之間非常具有針對性,很多互聯網大廠為了彌補上一年度秋招簽約率不足的問題,轉而將春招的橄欖枝投向各類專業類院校。學校為了保證這一年度的就業率,同時企業又背著當地政府壓上來的就業率指標,所以雙方都特別看重這最后一次的春招。
  
  很快,各公司的宣講執行方案通過院里審批,落實到各系,通知到個人,隨后還要根據各家公司在方案中提到的要求,對大禮堂進行設備的調試,物料的布置。不幸的是,這些也要賴寶婺參與。
  
  基于校方、公司雙方對春招的重視,宣講會前兩天,幾家公司坐在一起開了個碰頭會,幾年校招下來,這些公司的hr只要沒離職,多少見過幾次,彼此之間還挺熟悉,紛紛跟院里的系里的主任、書記以及輔導員打招呼,叫這個老師那個主任的,氣氛融洽和諧。
  
  賴寶婺坐在長桌最末,手里拿著份宣講會的材料,除了常規的幾家互聯網大廠以外,有家公司的名稱讓她的目光多停了幾秒:因斯。
  
  因斯是一家成立于2019年的量化私募,核心成員是王文因,畢業于清華。早年就職于北京頂級量化公司千禧,國內業績最出色的頭部量化機構之一。后跳槽自立門戶,憑借工作中積攢的人脈一手創辦了私募量化因斯,目前團隊六十余人,管理規模超過210億,在中證500指數增強、市場中性等策略方面表現不俗,是量化基金機構中亮眼的黑馬之一。
  
  或許是因為熟悉的職業牽動往事某些記憶,賴寶婺心緒不寧,她跟這家公司接觸不多,因為跟她負責的院系專業不對口,只是聽系里主任提到過一次,說是政府特意從外招商引來的企業,在杭落戶,享受稅收優惠政策。
  
  她心里的不安一直等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一行三人魚貫而入,看清為首那個女人的臉后,才像一片葉子輕飄飄、晃悠悠地落了地。
  
  是數年不見的安嘉璐。
  
  一身灰色小西裝,內搭裸色針織衫,在保持了專業感的同時依然不減時尚度,很好地貼住了她本身人淡如菊的氣質。
  
  賴寶婺如夢初醒,看著那個女人。她好像壓根不記得賴寶婺的存在,目光平穩地劃過一間會議室的面孔,看不出在賴寶婺臉上的特別停留。
  
  坐下之后,安嘉璐做了一個簡單的開場白,關于公司關于團隊,邏輯通順,語言流暢,顯示了一家互聯網私募公司極佳的文化背景。
  
  賴寶婺低頭,捻著紙頁的邊角起了卷,她在心里無聊計算,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多少年。
  
  這么多年,無論是誰,無論在哪,但凡有點志氣的,要點臉面的,早就看開了。
  
  會議結束,議定了宣講會的幾個重要細節,與會人員三三兩兩地收拾東西離開,賴寶婺留在最后整理會場。等她鎖門準備離開時,身后有人溫和地叫了聲:“賴老師。”保持著鎖門的姿勢,賴寶婺回過頭,看著安嘉璐由遠走近,笑容淺淡:“方便嗎,可以跟你聊兩句嗎?”
  
  賴寶婺拔掉鑰匙,試著又推了推門,確定鎖上之后她回之以一笑:“好啊!
  
  安嘉璐引她走到行政二樓的安全通道處,窗外是學校的足球場,綠色的塑膠跑道上有學生跑步,不遠處靜靜矗立著他們學校新近落成的體育館,流暢的外墻身仿佛一道流線型的波浪,在陽光下發亮。賴寶婺記得自己剛入職時還沒有這座體育館。時間改變的不光是人,還有周圍環境。
  
  安嘉璐兩手撐在欄桿上,看著足球場開口,“高斯不知道你在這家學校工作,宣講會那天他作為部門負責人也要參加,如果可以的話,請你那天不要出現在現場,好嗎?”或許她也清楚這個請求有多無禮,她語氣無奈,帶著柔軟的哀求,“他這幾年真的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想他看到你后,再勾起他那些不高興的回憶!
  
  心里發澀,賴寶婺垂下眼:“你想多了!
  
  “我跟他早就分手了!辟噷氭牡皖^將鑰匙放進自己皮包里,輕吸了口氣,她抬起頭,像一灘深水的眼里,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而且我已經結婚了!
  
  安嘉璐一愣,靜看她幾秒,嘴角揚起,她臉上煥發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恭喜你。”
  
  行政樓門口的林蔭樹下,靜靜泊著一輛奧迪r8,漆黑車身寬廣偉岸,底盤如林中雄獅蟄伏,緊貼地面,欲試待發的狀態中也充滿了征服感。車窗貼膜太深,遮光性極佳,看不清里面的人影,饒是如此,經過的人還是頻頻回首,拿手機偷拍。
  
  過了一會兒,一部同樣顏色的邁巴赫從學校的主干道彎進,引擎聲熄,靜悄悄地停在行政樓另一側的林蔭下,兩臺豪車各執一端,遙遙相望,蔚為一景。
  
  很快就有人從行政樓里下來,各家公司的hr跟學院領導在門口握手道別,各自上車離去。安嘉璐走出庇蔭的建筑,太陽光刺入眼皮,她拿下架在頭頂的太陽眼鏡,走到奧迪車邊坐了進去。
  
  車并未立刻發動,安嘉璐將包放在膝上,好奇地順著高斯的目光往外望,對面綠蔭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樹下,披了一車的綠蔭。車窗降下一半,暴露駕駛座上男人的半張側臉,輪廓精致,耳垂一枚閃亮耳釘,下巴略尖,相當典型的韓系帥哥,安嘉璐的視線不自覺地多駐足了片刻。
  
  緊接著,一個女人從行政樓側門下來,她走到車邊,男人下車,彎腰從后座抱出一只小蘿卜頭,小蘿卜頭興奮地叫媽媽,兩條小短腿在空中彈蹬幾下,就被放進女人懷里。有一個角度,男人正好托著孩子的腋下,舉到自己面前,一大一小兩張臉被放到一個平面,五官輪廓相似地叫人倒吸一口冷氣,只要一眼,誰都不會錯認二人的血緣關系。
  
  安嘉璐第一反應是去看旁邊高斯的表情,讓她松一口氣的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安嘉璐撒了個慌。
  
  高斯一直很清楚賴寶婺就在這所高校任職。
  
  這是他說服師兄王文因,將隊伍拉回杭州后第一件找人打聽來的事。出于某種莫名的心理,他還特地將春招地點囊括進了這所專業類院校,他做這些動作的姿態坦然、高級,融有一個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他并不承認里面有被這女人左右的成分。就在即將迎來戲劇性重逢的那一刻,高斯還是可恥地選擇了逃避。他沒有上去,讓安嘉璐代自己參加這次會議。
  
  因為心里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警告自己,她不值得。
  
  她不值得自己費勁心思,高斯也不肯承認自己有過那種心思,他得到的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只是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不是讓這個女人得到教訓。
  
  來杭州之前,師兄也問過他,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的關系。他很干脆地說不是?赡荛_始是真的不是,高斯在杭州住過幾年,熟悉這里的風物氣候,地鐵班次,只是越到后來越說不清。幸好,誰都沒有特意來跟他較這個勁兒。
  
  不得不承認,一個深愛過的女人這樣難堪以及不留情面的分手方式,實在地挫傷過高斯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這件事留給他的陰影之深,導致他對自我的認知都出現過一段時間的偏差。
  
  這些年再回頭看這段戀情,他恨的最多的不是這個女人,他恨的是對方明明那么嫌棄自己,他還像條狗一樣鍥而不舍地舔上去,低聲下氣地盼她回心轉意。他就是太愛她了,愛到在面對失去她的恐懼之前,膝蓋已經無意識地軟了下來。
  
  這些難堪、羞恥的情緒,像襯衫上殘留的菜油肉漬,洗得再干凈,搓得再用力,你總會懷疑那股氣息揮之不去。
  
  來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她會結婚生子,那也只是一瞬擦過腦中的念頭,他從不做任何無謂的假設?墒怯H眼目睹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關于青春、關于校園,關于杭州那個八十平米小屋的記憶在那瞬間灰飛煙滅。他噩夢驚醒般站在廢墟之間,眼睜睜看那人的背影走遠。
  
  就這么到了電影的尾聲,他卻像個不甘心的觀眾,徘徊在觀眾席里不肯離去,全然不知另一部電影早已開始。
  
  “麻煩你了。”賴寶婺抱著小燁一,伸手探了探小朋友內衣的后背心,幸好沒玩出汗。春夏交替,她就怕他感冒。
  
  “你跟我客氣什么,”程恩飛半蹲下來逗小朋友,說,“我們爺倆玩得挺開心的,是不是?”
  
  小燁一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把頭一別,軟軟地耷在賴寶婺肩頭,程恩飛一笑,摸了摸他頭,賴寶婺也笑:“別看他小,他記仇呢。”他對他這個態度,源自上上個星期程恩飛的一頓“嚴厲”管教,小燁一心里一直記著,這個男人不讓他看小豬佩奇,并且還恐嚇他吃的就是小豬佩奇的肉,嚇得他哇哇大哭。
  
  跟他爸爸一模一樣,賴寶婺摸了摸小燁一硬硬的短發,心軟的簡直不行,她柔聲道:“跟舅舅說拜拜!
  
  小燁一嗯了一聲,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拜拜。
  
  程恩飛看了看她,一笑,眼角性感地彎起:“我怎么又成舅舅了,這是從哪論的?”
  
  賴寶婺:“我是他媽,你說從哪論?”
  
  程恩飛給了一個拇指,心服口服的意思。
  
  另一頭,那輛奧迪r8不動聲色地從他們身邊駛離。
  
  賴寶婺抱上小燁一,坐上自己那輛馬自達,送他回爺爺奶奶家。
  
  她剛通過電話,做奶奶的已經眼巴巴地在門口張望,看著那輛紅色馬自達由遠駛近,繞過幾彎,開進了政府的家屬大院。剛把車停穩。張美琴迫不及待地迎下來,從車后的兒童座椅上抱起小燁一,笑著同駕駛座下來的賴寶婺講:“今天家里做了你最喜歡的土豆燉牛腩……”
  
  張美琴抱著燁一走在前:“跟奶奶說,今天我們燁一乖不乖……有沒有哭。俊辟噷氭逆i上車,提上包,跟在這對喁喁細語的祖孫身后進了別墅。
  
  從小燁一剛一落地,張美琴視這孫子如眼珠一般珍貴,愛如珍寶,但凡能抱在手上,堅決不讓孩子下地走。若是逢年過節,家里來了親眷好友,遇到這樣漂亮的小孩兒,無人不想抱他一抱。張美琴嘴上不好拒絕,實則心中幾萬個不情愿,無論坐在何處,眼睛只巴巴地圍著孫子轉。
  
  一進家門,就見客廳茶幾上大包小袋,都是些兒童奢品的衣服玩具,保姆正在收拾,茶幾邊還倚了一輛印有蜘蛛俠圖案的三輪腳蹬車。小燁一剛落地,就撲過去拆了一套沙模玩具。見賴寶婺往那里看去,張美琴解釋:“恩飛今天特地叫人送來……這叔叔做的,真是沒話說,是不是啊燁一,程叔叔對你好不好?”
  
  賴寶婺忍不住笑了,心想這輩分真夠亂的。她讓小燁一叫程恩飛舅舅,從張美琴這里論應該是叔叔,而在外人面前,小燁一這一聲聲爹地又叫得真心實意,讓人深信不疑。
  
  吃過晚飯,邵榮陪著孫子玩了會兒積木,回書房處理公務。賴寶婺將小燁一抱到膝上,跟他一起翻看程恩飛從英國寄來的全英畫冊,色彩之豐富,內容之童趣,看得小朋友目不轉睛,忽然小手一指,小燁一點著圖片某只活靈活現的袋鼠,冒出一個發音純正的英文單詞:“kangaroo。”
  
  張美琴在旁剝香蕉,聞言驚奇地看向賴寶婺,見她笑著說是,當即喜不自禁,指著畫冊中袋鼠旁另一只小動物,期待地看燁一:“乖孫,告訴奶奶這是什么?”
  
  小燁一脫口而出:“xiao  mao  mi。”
  
  賴寶婺頓時哈哈大笑,張美琴一愣之后也是大笑。邵榮聽到聲音從樓上下來,摘掉眼鏡,站在樓梯邊笑著問:“你們娘倆笑什么?”小燁一抬頭看著被自己逗笑的兩個大人,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特別厲害的事情,于是一鼓作氣又說了有三四遍xiaomaomi,張美琴笑得幾乎喘不過氣,那手舞足蹈的小模樣逗得邵榮也不禁露了笑顏。人來瘋的小燁一坐在媽媽懷里,看著爺爺、奶奶,他生命中最愛他的三個親人,開心地拍起了巴掌。笑聲一陣一陣,充滿了整間客廳。
  
  那一刻,賴寶婺被一種龐大的感動徹底擊中,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天賜,你可以放心,我們活著的每個人都繼續好好地活下去,沒有一個人辜負你。
  
  孩子是上天最好的恩賜。
  
  從降生開始,他們就是嶄新的、干凈的,給人帶來至為純粹的幸福。從醫院接走小燁一的那一刻起,她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人生將要發生的改變,而她沒有過一刻的后悔跟遺憾。
  
  夜深了,小燁一被月嫂抱去樓上睡覺,賴寶婺跟保姆一起收拾散落一客廳的玩具跟繪本,晚上她還得回學校的職工宿舍。張美琴提了一籃子生鮮、水果放進她后備箱:“都是你邵叔叔單位發的,我跟他吃不了那么多,你拿回去一點,送點給你領導同事,像你們這種單位上下關系一定要維護好!
  
  夜風里,這對毫無血緣關系的女人如同親生母女說著貼心話,張美琴有時候也在慶幸,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善舉,給了她一個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好女兒。
  
  “明天燁一不去上早教課,你要是下班早就直接過來,不然他一天見不著媽媽,不知道要鬧成什么樣……”說到媽媽這個詞,張美琴忽的嘆了口氣,她多少也覺得對不起寶婺這個孩子,從小燁一會說話開始,就喊賴寶婺叫媽媽,張美琴糾正過他幾次,要他喊姑姑,然而小孩子天生就對母親的身份有種執拗的渴望,他只愿意喊媽媽,姑姑他非但不愿意叫,連聽也當沒聽到,要是有人問他媽媽在哪,他就說在學校上課。再后來就沒有人讓他改口,所有人在潛移默化中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知道的,您放心,我下午就過來,明天還要帶他去幼兒園面試。”
  
  臨下班的點,賴寶婺接到因斯一個hr小姑娘打來的電話,說她上次來學校開會,像是落了一個硬盤在會議室,想麻煩她幫忙看看,電話里她都快急哭了。會議室的鑰匙在賴寶婺手里,她中午過去,翻來覆去地找了一圈,果真在長桌下的地毯一角翻到一只黑色漆面的拷盤。
  
  小姑娘連聲道謝,電話那頭賴寶婺都能聽到她松了口氣的聲音,初入職場的人都對交代給自己的事格外認真。
  
  賴寶婺笑著問:“要怎么給你?”
  
  因為里面的文件實在重要,是給銀行的代發工資清單,動輒幾百上千萬,小姑娘一個還沒轉正的實習生不敢妄自做主,來問帶她的師傅,小姑娘跟人事姐姐一五一十匯報這事時,高斯碰巧就在隔壁工位指導兩個同事做指數分析,聞言直起腰來,問了一句:“掉在哪了?”
  
  人事姐姐沒有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敢替下屬背這口黑鍋,直接命小姑娘自己說,小姑娘面如土色期期艾艾地說完。高斯想也不想直接道:“你讓她直接送到我家來,我有急用,車費你讓公司報銷!
  
  說完高斯就走了,回他自己辦公室。轉過頭,人事姐姐一個爆栗錘在小姑娘腦殼:“給你使了多少眼色,沒看見高總在嗎?”小姑娘摸了摸頭,嘴巴一癟,眼圈跟著就紅了:“沒看見……被高總知道,我會不會過不了實習期啊?”
  
  “不是找到了嗎?你現在自己去跟那個賴老師說。”
  
  小姑娘心思單純,語氣天真地問:“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還是我自己跑一趟吧!
  
  人事姐姐翻了個白眼,睫毛根根挺翹,無語道:“公司付你多少人工,讓你翹班去干這種事。況且你上面大領導都給你解決方案了,要你自作什么聰明,還不快點去跟那個賴老師說說好話,賣賣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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