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詩性的迷狂
看著突然變空的桌面,厄蘭茲推測回信至少需要等到下午,抓住中間這段時間,他派出賽吉去邀請謝爾德,希望能夠給自己的瘋病盡快做出一個診斷。
雖然目前來看,這種事情只發生過一次,但聯系之前記憶斷片的情況, 恐怕已經發生過三四次了。目前這些事情的因果關系都不確定,似乎是在他遭受過嚴重打擊之后,就會產生這種相應的問題。
起初這只是一種高度迷狂和靈感爆發的思維模式,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狀態開始和他的記憶發生脫離,并且病情之初,甚至會產生虛假的記憶來蒙騙他自己。
他靠在扶手椅的靠背里,突然間咬緊牙齒,雙手緊握扶手——之前就發生過的幻覺和幻聽突然到來,變得越來越嚴重,讓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和認知。
頭顱里攪動的劇痛讓他冷汗直流,為了發泄這種痛苦,他不停地用頭砸著桌子,把書架上擺放著的書一本本震到地面,雕刻刀和細密的工具如玻璃碎地,發出一連串的當啷聲。
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多的畫....
星星上住著吃掉月亮的怪物...
混亂不休的想法不停地從他的腦袋里鉆出,似乎都有所邏輯,可以理解,但都破碎成斷片,越是去想,越是不解和困惑,那些話語像是某個宏偉圖景的碎片,在不停地誘導他去思考,拼湊,把那些難以言狀的真相親手湊出。
現在他真切地體會到了, 為何洛夫克拉夫特能夠寫出那些詭譎的故事, 畸形的怪物。在渾身發冷而顫抖的時候, 每次眼球轉動的最邊緣,都有一只黑色的怪物在等待。
照理來說,他早該失控而死,但不論如何,他都無法失控。
一只只眼睛從皮膚下開口,卻又迅速地閉合,惡意地讓他在這種折磨中沉浮。
“我把他請過來了。”
但他林漠然的聲音響起,打開門,讓謝爾德可以跑進房間,捂著頭的厄蘭茲此時已經快失去發聲能力,左半邊的面部肌肉強直性地抽搐著,露出一種左右兩邊臉快被撕開的趨勢。
“厄蘭茲,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厄蘭茲?”
一邊說著,謝爾德一邊伸出手,隨著撫慰的和風拂過,他通過叫名字的方式不斷構建起聯系,用“安撫”喚回對方的淺層意志。
在他混亂瘋狂的精神狀態下,一聲聲呼喚迅速地給了他反應過來的機會,憑著鐵一樣的意志, 厄蘭茲抓住這個機會, 猛地脫離出幻覺。
滿身大汗的厄蘭茲費力地呼吸著,仿佛才從冰冷的水底被打撈起來。
“...好吧...我這次的確很需要你的幫助..我的精神問題最近有所惡化。我不記得我干了什么..有很多蛇一樣的東西在我把眼睛轉動的時候從我的眼球里鉆出來..”
在用極為短暫的時間說出問題后,厄蘭茲又迅速滑入夢一樣的譫妄狀態。
看著面前半瘋的厄蘭茲,謝爾德連忙從自己的口袋里取出純露和香水,先簡單地用橘皮香水這種最基礎的香水放松對方的心智體,趁著稍有些平緩時,他的雙瞳便驟然變得深暗,將對方拖入“催眠”狀態當中。
隨著身體進入催眠狀態,厄蘭茲身上的扭曲跡象迅速平復,雙眼緊閉。
“我們是第一次見嗎?可愛的小先生?還是說我們在遇到之前就已經被命運牽線搭橋過?”
纖薄的嘴唇里發出賣弄到夸張的聲音,但異常之處在于,除了嘴唇之外,沒有任何一條肌肉在牽動表情和嘴唇,更像是某些詭異的靈體正憑著他的嘴在說話。
“你到底是..”
沒等謝爾德說話,那個嘲諷的語氣就逐漸活了起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小先生,我可不打算讓你來主宰談話的內容和主題。別把我當做一個等待治療的疾病或者什么精神問題,小先生,我是個劇作家,你只需要聽著就足夠了。”
雖然厄蘭茲的身體并不能動彈,但坡先生的話語卻絲毫沒有變化。
“那我該怎么稱呼你?”
謝爾德保持著更高度的警惕,開始詢問這個心理學判斷上的基本問題。
“卡夫卡·坡。恐怖大師們的名號才配得上我的卓越文采。”
雖然語調夸張,但謝爾德初步確定這就是一個超凡因素導致的人格分裂問題——
任何因為超凡因素分裂出的人格,都會傾向于強調自己和主體之間的割裂關系。如果主體真的承認了這種關系,就會讓自己的心智體割裂,陷入幾乎不可逆的瘋狂。
“那么,你...”
“我警告過你一次,親愛的小先生,我說過,你只管去聽,不必來問。但我是一位寬仁的先生,我不會因為你的打斷而惱怒。并且同樣的,出于我的寬仁,我會告訴你,我就是埃爾道斯·厄蘭茲。”
這句話讓謝爾德的判斷出現了混淆,而不知何時,鐵黑色的棱形面具罩在了厄蘭茲臉上。
“你或許會很驚訝,小先生。但藝術就是要超脫常理。能讓你們這些俗人猜到發展的劇本,都是庸常作家的三流作品。”
隨著他不斷地說出話語,鑲著黃金的手套覆蓋在了坡先生手上。
“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讓我的表層毫無抵抗地沉眠,想要突破他的表象還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或許你不介意來充當我的報幕員?”
坡先生緩慢地站起,隨著手腕轉動兩圈,他抽出一桿歪斜的手杖窩在右手,左肩逐漸膨脹,扯碎了黑色的不對稱晚禮服,長出成簇的黃白色羽毛。
“不對。你的活化有問題。”
謝爾德在最初的驚訝和詭異感之后,迅速控制下自己的情感,開始分析之前遇到的事情——
在交談正常進行的時候,這個人格就刻意在使用復雜的措辭和喧鬧,吸引注意力的話語,起初,他認為這是一種被壓抑的表達欲和創作欲的體現,但從這些超自然變化來看,他逐漸地獲得了超自然的力量。
以觀眾的共情能力和時機把握來看,此人每次發生變化的時候,都是在謝爾德覺得“詭異”和“抽離”的時候。如果他不是觀眾途徑的非凡者,很難把握到這種變化。
“這是我第三次警告你,愚蠢的小孩子。”
坡先生猛地把手杖拄在地面,伸手捏住厄蘭茲頭頂藍黑色軟呢帽時,那頂帽子卻并未變成坡先生的黑色禮帽。
而坐在原地的謝爾德反而翹起了腳,捕捉到了這個色彩變化的細節。
“你的威脅是沒用的。雖然我不知道原理,但你的魔法和變化,現在看起來是需要別人的反饋,要別人覺得“超脫常理”,才能反饋到你身上。”
“哦..你以為你很聰明?沒有爹娘的小鬼頭。我想或許你的父母只不過是一頭發瘋的野獸,隨便找了個苗床就把你這野種生了下來..你的尋求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這種程度的挑撥自然沒法影響到謝爾德,相反,他注意到了對方伸手去探口袋的動作,反手撐住座椅扶手,左腳蹬地躍起,扭身一腳踹歪了坡先生的手。
一根黑色鋼筆打著旋從口袋中飛出,被謝爾德背后鉆出的金色龍尾卷住,甩出了房間。
“很好。把控人心的龍之子。看起來你比我想的更庸俗和愚蠢..干擾我創作的因素,自然要簡單地削除。”
坡先生后跳兩步拉開距離,抬起手中手杖打了一個旋,正欲勾勒出那種血紅扭動的字跡時,渾身覆蓋著龍鱗的謝爾德一個箭步前沖,用肩膀勢大力沉地狠狠一撞,打斷了他的描摹。
在坡先生順著慣性后落時,謝爾德的龍尾又猛地把對方拉了回來,他雙手壓在坡先生后背猛地往下一按的同時膝蓋一抬,就能聽到一陣悶哼。
緊接著是從下巴往上的勾拳,一拳把坡先生打得脖子發直,而謝爾德也沒有放松,左勾拳和右勾拳全都精準地打在對方的太陽穴處,最后一記直拳把黑色的面具猛地轟出一條裂痕來。
“..你這個...”
在坡先生徹底昏厥過去之前,謝爾德抓住對方精神最薄弱的時刻,種下了一條暗示:
“你睡得很沉。”
黑色的面具在那句話下徹底溶解了,連帶著厄蘭茲渾身的黑色晚禮服一起。
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厄蘭茲,謝爾德在心里朝著厄蘭茲道歉。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催眠師”的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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