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譚墨低頭只管著應付, 頭一點一點的,臉上的表情嚴肅,把自己偽裝成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明明他只是左耳朵進, 右耳朵出,沒把譚知訊說的放心上。
譚知訊見狀, 知道他這就是在含糊自己,“所以,你該怎么做, 知道么?”
譚墨試探著說, “難不成……要我徹底放棄這些東西?”
他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想著先把譚知訊應付過去, 然后私底下, 自己想做什么, 他也管不著。
“我知道, 你想干什么。”譚知訊看了他一眼, “沒讓你改, 只是叫你不要太過張揚,有時候該隱藏的,還是需要隱藏一下,就剛剛和我聊天的時候差不多就行了。”
哦,譚墨心想,原來他也知道, 自己這是在含糊他。
那就沒事了,譚墨表示, 自己不傻, 讓他放心。
沒成想, 譚知訊給了他一大疊的錢,“我觀察過你,你最近買朱砂和紙的頻率大大增加,我知道那些東西不便宜的,以后,我會定期給你一筆錢,你不用總是從你的生活費里擠。”
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譚知訊對此抱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念頭,只是不再輕易接受譚墨的平安符,就算是接受,也要付他好大一筆錢。
“我從網上得知,這種東西是要消耗你一些東西的,所以,不要隨便搞這些有的沒的。”譚知訊特意囑咐道,還很心疼地給他夾了塊肉,“補補身體。”
譚墨吃了,嘴里咬著筷子,“其實……真不會。”
“這種事情,說不準。”譚知訊還是沒放棄,在一旁繼續勸說他。
譚知訊對于這些事情的接受程度,快得超乎譚墨的想象,他只是叮囑譚墨不要到處張揚,也要克制自己的能力。
從譚墨的角度來看,譚知訊似乎很煩,眉頭緊鎖著,筷子很久沒動一下,最近能讓他感到煩心的,除了自己,就是案件了,似乎很久沒有進展。
“哥,你可以去沈念皖家里看看。”譚墨小心翼翼地建議,“以探望的名義。”
這樣做不大好吧!
這句話被譚知訊憋在了喉嚨里,緊接著,話音一轉,他也覺得這個方案有一定的可行性。
“于情于理,我們都應該去看看,就算是為了祖輩的交情……至于查案,這兩個字不許再提起了,容易讓他心生隔閡。”譚知訊語氣嚴肅,他又像是猛然間醒悟,“那個,我不是說沈念皖就是嫌疑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千萬不能讓沈念皖起疑心,他現在身體不好,很容易受到刺激。”
譚墨笑笑,表示自己懂了。
這應該是譚知訊第一次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勾當,他的臉開始泛紅,為著自己并不算是光明正大的舉動。
但是當他站在沈念皖家門口的時候,卻絲毫沒有展現出自己的這份窘迫。
譚知訊顯得很自然,穿著一身改良式的西裝,手上大包小包拿著禮物。
只有從那禮物上才能看出他的一點心虛來,各種名貴的補品,海參,鮑魚,花膠……什么貴拿什么。
譚墨在心中下了個定義——這一定是在他在愧疚。
譚墨好奇地問道:“這些東西花了你多少的工資?”
譚知訊得意得笑了:“也沒多少,偷偷告訴你,這是別人送給我們家的,爸媽不愛吃,現在就是廢物利用的時候了。”
譚墨給他豎起大拇指。
真是……勤儉持家。
譚知訊在這方面似乎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他總能用最少的錢,去換取盡可能多的享受。
反正譚墨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會在接近下班的時候,去買第二天的菜,還說,這樣的肉類會便宜很多,但是水果和蔬菜卻是要當天現買的,說是這樣新鮮。
——譚知訊是譚墨見過的第一個這么……細的男人,就算是最精于此道的家庭主婦,也會在譚知訊的面前敗下陣來。
面前的建筑,雖然算不上是多么高大,也不是那種特別華美的歐式建筑,有著尖尖的頂,以及大理石鋪就的地面,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小莊園,旁邊種著一堆花花草草,野蠻生長,但是明顯可以看出,那份野蠻生長,也被規定在了一定的范圍內。
總而言之,很有品位,就像是童話中藝術家應該住的地方,充滿著一種夢幻的氣息。
在這種人家里,連敲門都是很有規矩的,不能拿手拼命地在門板上拼命的撞擊,得拿著手指的關節,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力度要適中,不能太大,防止把門給敲壞,但是有不能太輕了,這種木板很吃聲音,很容易讓里面的人聽不到外面的聲響。
但是好在沒一會兒,門就開了。
一雙蒼白的手摁在門把手上,上面青色的紋路清晰可見,透著薄薄的一層皮膚,譚墨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可以看到血管中流淌著的血液,鮮紅中透著一絲一縷的黑色。
譚墨看著他,明明就是炎熱的夏天,可是他卻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褲長袖,將自己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還有一雙無神的,恍若無機質一般的眼睛。
這才短短幾天,沈念皖看上去就不行了。
說句難聽點的,他的身上散發著從骨子透出來的死氣,帶著一股鋪面而來的寒氣。
外面還是烈日炎炎,就在一分鐘前,譚墨的額頭上還遍布著一層的汗珠,但是當門打開的一瞬間,汗被收進去了,身邊的溫度猛然降低了許多。
譚墨混身顫抖了一下。
縱然是看上去一副很虛弱的模樣,但沈念皖還是保持著藝術家特有的風骨,一言一行,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優雅。
“歡迎你們啊,你們是參觀這里的第一個客人。”沈念皖的臉上揚起一個笑,“進來吧,抱歉,我這里只有白水,沒有其他的飲料,你們只能湊合一下了。”
譚知訊回應:“沒事,我跟譚墨剛吃過早飯,也喝了豆漿,現在還不渴。”
視線在這片空蕩的區域里一直徘徊著。
門縫……安全,無異常。
窗戶……沒有鎖死,無異常。
角落……一塵不染,無異常。
都沒什么毛病,所有可供逃生的出口都是打開,或是虛掩著的。
譚墨也隨著譚知訊的眼神到處轉來轉去,自然也知道,譚知訊的關注點落在了錯誤的地方。
譚墨觸用胳膊肘碰了碰譚知訊的腰處,示意他往前看。
一個又一個透明的玻璃窗。
看樣子應該是新買的,質量很好,反射著七彩的光芒,清晰地可以倒影出人影。
——一個虛弱的,混身蒼白像鬼一般的人,還有兩個健康的人,對比格外強烈。
譚墨開口了,問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沈念皖心里清楚他說的是什么,但是卻答非所問:“是啊,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沒等他們回應,沈念皖就立刻回答著,微微閉上雙眼,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自己回應著自己的問題:“這是我送給我自己的禮物,所有的櫥柜里,會放上我搜集來的,或是由我自己創造的藝術品,你們是這里唯一的客人。”
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手指一寸一寸撫過房間里的每一寸角落,隨后,那雙毫無生機的眼睛看著譚知訊:“譚警官,似乎很失望這里看到的一切。”
譚知訊心理咯噔一下,他尷尬地笑了兩聲:“當然不是。”
沈念皖的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笑意:“是嗎?”
譚知訊被他看地心里一寒:“要是非要說點什么的話,那就是這里的藏品還是空的,讓人覺得很遺憾。”
沈念皖說:“或許,過不了多久,這里的東西就會全滿了,到時候,這里會免費開放,歡迎你們到時候再來。”
譚知訊適時逢迎:“您真是太無私了,愿意將您的私人產品貢獻出來,讓私人變成公共的一部分……”
其實,這個馬屁還能繼續下去,但是沈念皖伸手一揮,讓他把話止住。
“好了,其實我并不是這么想的,我也不在乎別人說我什么,我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些藏品,他們經受了歲月的洗禮,身上難免出現了歲月的痕跡,但是放在這里,至少沒人敢明著傷害它們。”
確實,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珍貴的藏品會被玻璃罩子遮起來,離它沒多遠的地方,會被一層一層的綁帶所包圍起來,有保安看守著,沒有人會隨意靠近它,就算是偶爾出現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藝術品那昂貴的價格也會讓那些孩子的家長看住他們。
“與其讓它們頂著私人藏品的名頭在各處漂流,分散在各種魚龍混雜的人的手中,不如讓他們集中在這里,享受最安全的服務。”
譚知訊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奇怪。
哪有人建設博物館,就是為了安防自己的一堆藝術品的,那神情,那態度,仿佛不像是對待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更像是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
對!就是親人。
沈念皖的行為舉止,無疑是在安置自己的親人。
譚知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于是明智地閉上了嘴,真就把自己當成了旅客,一圈又一圈繞著室內轉了起來,譚墨也緊緊的跟隨著。
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玻璃棺,和周圍小小的一圈比起來,這個玻璃棺很是顯眼,里面放著的,將會是沈念皖所有藝術品中最龐大的一個。
沈念皖得意洋洋地介紹:“這里放置的,將會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我有個請求,要是可以的話,將來拍一張照片給我。”
“就不能親自來嗎?”
沈念皖只是笑著,意味深長:“我很忙的。”
譚墨露出了然的神色,只有譚知訊一頭霧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隨聲附和著。
臨到了最后,譚知訊想把自己帶的禮物送給他,但是沈念皖卻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提醒道:“這東西……我家里有,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兩份都是同一個人送的。”
“我嘗過,味道真的很不好,還有一種藥材的苦味。”
譚知訊的臉色變了。
身旁的譚墨卻笑得異常張揚,“哥,所以說啊,有時候不該省的還是不能省。”
譚知訊在一旁不斷地說著:“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沒發現,真的,但是我能察覺到,沈念皖的身上有一層又一層的黑色霧氣,真的好嚴重,我都不敢離他太近了。”
譚知訊把渴求的目光轉向了譚墨,問道,“你看出什么東西了么?”
譚墨聳聳肩,“沈念皖真有錢。”
要是他這么有錢了,他不會繼續工作,而是會選擇拿著這筆巨款,找個舒服的角落待著,過上混吃等死的生活。
他本來就不是很有志氣的人。
“這不是重點,你挑挑重點說,我知道,你看到的東西會比我更多一點。”譚知訊的語氣中透著急切。
“沈念皖要死了,很快。”譚墨隨口一說。
沈念皖要死了,但他沒有死在一個寂靜無聲的夜晚里,而是死在了被抓捕現場。
對的,案件找到了突破口。
越來越多的人失蹤,雖然那些人都是社會上沒有姓名的人,但一下子消失了這么多,還是引起了社會的動蕩。
事情鬧大了就好辦了。
警察局該查監控的查監控,該做筆錄的做筆錄,沒多久,就發現了被拐走的人有同一個特點,他們都被帶到了一輛車上。
車牌被遮住了,但是車型卻極為罕見。
保姆車,很大一輛,幾乎可以裝下十來個人。
整個地方都沒有幾人會擁有,對于普通家庭來說,一輛小型的車已經足夠了。
實現很快就被鎖定到了沈念皖身上。
深更半夜被抓來警局,但他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些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在配上一個鑲鉆胸針。
譚墨就站在譚知訊的身側。
譚知訊眼神復雜,說,“您身上別著的胸針是藝術品嗎?”
“當然不是了,那只是我從地攤里找來的便宜貨。”沈念皖笑了,“不好意思啊,那么晚來,給你添麻煩了。”
“不必這么說,您這是在自己添麻煩。”譚知訊一臉疑惑,夾雜著憤怒,讓所有人退下了,至于譚墨,他賴著不想走。
“讓譚墨留下吧,沒事,我不在意這些東西。”沈念皖坦然一笑,甚至很自如地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在這過程中,他的衣角都沒亂過,輕飄飄地從椅子上滑下來。
譚知訊按照流程,一一拿出證據。
“這應該是您的車吧!我也曾經看過幾次,有一次,您甚至用他把我送回了家。”
“那輛車的椅子是真的很舒服,軟綿,躺下去,就仿佛整個人都陷進了其中,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上面竟然曾經載過這么多條人命!!”
“這是錄像,雖然那些男人的樣子不同,但是無一例外,他們都承認,跟您有過交集,說您曾經給過他們一大筆錢用來封口。”
“還有這些……這叫什么?口供。”
“那是他們在乎,在乎他們的人對于他們失蹤的事實的確認。”
“其實,很早之前,這些案件便是由我負責的,只是剛了解一半,我就被調來,負責查找新華大橋,我一直心心念念著這些事情。”
“我一直沒有想到,原來兩件事情是共同的,兜兜轉轉,竟然都到了我的手上。”
沈念皖一言不發,聽到最后,只是笑著跟譚知訊說,“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
“你其實應該和那些失蹤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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