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極端
馬驪娘實在沒想到,兩個相貌不俗的美婦人竟會鬧到當眾廝打的地步。
鄧母身材嬌小,體態圓潤。平日里最是溫柔大方。此時動起手來竟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她薅著吳家娘子就跟薅雞仔似的。
可憐那吳家娘子逞一時口舌之快,此時卻吃了大虧。她身材高挑,可卻太瘦了,到了鄧媛娘手里,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法脫身。
四周站的婦人也沒想到她們當真會動手。此時都已經看麻了,也不知道上前阻攔。
吳家娘子忍不住指責道:“霍青娘,你給我放手。你還是小孩嗎,說不過就人扯頭花,你丟不丟人?”
鄧母只是冷笑一聲,就要開罵。
眼看著要出大事,馬驪娘連忙一口氣跑到鄧媛家送信。
她剛一進院門便看見鄧媛正翹著傷腿,坐在涼棚下,往曬干的空心橘皮里填面粉呢。嘴里還哼著叫不出名字的鄉間小曲。簡直好不自在。
馬驪娘看不下去了,忙上前說道:“你還有心思弄這個?沒聽見外面鬧起來了嗎?是你娘和吳家的。”
鄧媛一點不慌,也沒停下手里的活。淡定地說道:“總不至于真動手吧?我娘還是有分寸的,頂多也就懟幾句。”這些年下來,鄧媛已經很了解她娘和三巧兒她娘的戰斗方式了。
“什么不至于?吳家的說你又胖又瘸,將來說不得一門好親,于是嫉妒吳三巧,就傳她壞話。你娘一聽她咒你,立馬就跟爆碳一樣,上手就扯了她的頭發。如今已經打起來了。”
鄧媛也被嚇了一跳,手里的橘皮都掉了,粉也灑在托盤里。她連忙拿起一旁新做的拐杖,撐著身子站起來,問道:“怎么還動手了?不行,得過去看看。”那根拐杖上寬下窄,還帶個托子,正好托在她腋下。鄧媛依靠著它,輕易便向屋里走去。
馬驪娘忙問道:“你不是要去勸架嗎,進屋里做什么?那邊都快火上房了。”
鄧媛回身說道:“我哪兒勸得動我娘?去了也給她拖后腿。更何況三巧兒娘都說我瘸了,我這樣出去,不是上趕著給人家送話柄嗎?這事還得我爹去。”
“鄧叔?能行嗎?”馬驪娘一臉茫然。
這幾日,她沒事便往鄧家走,早與鄧家人混熟了。
除了鄧喜這個熊似的,身強體壯的鄧家長子。鄧媛和她娘都屬于相貌不俗,身材圓潤豐滿的。
之前因為鄧媛不打招呼便上了山,還傷了腳。鄧母被氣得不清,這幾日沒少埋汰鄧媛。可對馬驪娘卻一句不是都沒有。反而夸儷娘是個孝順懂事的。兩人似乎意外投緣。
鄧媛曾抱怨過,“明明是我和儷娘一起找到草藥,娘你卻一直罵我,反而夸她。娘你這根本就是雙標。”
鄧母翻她一眼,根本懶得搭理她。
鄧父卻與這娘三截然不同。他身形單薄,如同拂柳,四肢無力,走兩步路就喘。風一吹就偏頭疼,日頭大點就會被曬暈。
鄧父通常是不出門的。馬儷娘見過幾次,只覺得他根本不像滿身銅臭的商人,反倒斯斯文文的,談吐不俗。更像是常年讀書的飽學之士。只可惜,鄧媛說他父親從未科考。很小就跟在祖父身邊南下跑商。
這樣的鄧父,鄧媛還想讓他去拉架?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馬驪娘來不及阻止,鄧媛一嗓子便把她爹喊了出來,幾句話便把事情原委都說了。
鄧父神情凝重,三步并作兩步,向院外走去。
鄧媛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馬驪娘卻急得跺了跺腳,連忙追了出去。
此時外面已經進入白熱化。吳秀才都被人喊出來拉架了,勉強把他娘子護在身后,試圖跟鄧母說理。
鄧母這邊雖然只有一人,個子也小小的,氣場卻十分彪悍。她指著吳秀才,劈頭蓋臉便罵了一通:
“凡事可得講證據,我家媛兒明明勸過我,你家吳城有才學,將來是要去考進士的。到時你們家發達了,定會舉家搬去京城享福。三巧兒保不準就是官太太。而我們一家卻會一直留在村里。何苦再去和你家作比較。自家關起門好好過日子就完了。媛兒分明就是勸我,不要跟沈二娘吵架。這哪里是說你家三巧兒的壞話?
可這沈二娘簡直就是氣迷心,也不知打哪兒聽來的瘋言瘋語。事情都沒問清楚,她就咒我家媛兒腿瘸,將來嫁不出去?莫不是吳秀才你也是這么想的?”
吳秀才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我沒這么想。
只可惜,鄧母冷哼一聲,根本不理他。反而虎目圓瞪,往四周看了一圈。
那些圍觀婦人當真是被她嚇到了,連忙低下頭,生怕被她揪出把柄來。也有大膽的在一旁附和道:“秀才,你可別怪我們說,這次的確是沈二娘不對。村里誰還不知道鄧家那丫頭,最是心腸好的。如今她幫別人找草藥,不小心摔傷了腿。你不說去看看她,反而咒人家變成瘸腿。這也未免太胡來了。”
一時間,吳秀才弄了個沒臉,兩頰燒得緋紅,頭也低了下來。讀書人的面子怕是保不住了。
鄧母得了理,越發生氣地說道,“沈二娘,你可別當拿縮頭烏龜。你倒是說清楚,誰跟你說的我家媛兒說你家三巧兒的壞話?把人叫來咱們當面對峙。若真是我家媛兒說的,我當著大家的面給你下跪認錯。若不是,沈二娘就算你男人出來了,你也別跑。”
“……”馬驪娘剛出來,就被鄧母震懾住了。
此時鄧父已經穿過人群,來到鄧母身后。
馬驪娘看得心驚肉跳,生怕鄧母隨手一揮,再誤傷了鄧父。
這時鄧母剛好一側頭,兩夫婦四目相對。很快鄧父便握著鄧母的手,把拉到自己身后。鄧母目光灼灼,卻到底沒再開口,只是微微垂下了頭。
鄧父雖然瘦弱,氣度卻十分從容。三言兩句便把事情說開了。不僅化解了兩家的矛盾,又保全了吳秀的顏面。他甚至還主動拱手,給吳秀才道了歉。
吳秀才自知是他家沈二娘理虧,面對鄧父如此,他越發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又給鄧家道了歉。
兩家當家人這般和氣,這次沖突竟被輕而易舉地揭過了。
眾人一看沒熱鬧看了,便紛紛離開了。
馬儷娘整個人都看呆了。鄧媛不出來勸架,反而喊了她爹。全因她娘親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卻獨獨還聽她爹的勸。
這時,鄧母也扶著鄧父便往家走去。又忍不住小聲念道:“昨夜還不舒服呢,怎么不在家躺著?多大點事,也要你出來?我自己便能解決吳家那兩口子。”
鄧父看了她一眼,又溫和地說道:“知道你能解決,可我總忍不住擔心你。自然是躺不住了。”
鄧母聽了這話,面上一紅。與剛剛那般霸氣猖狂完全就是兩種模樣。
馬儷娘突然覺得有些好奇,夫妻之間難道都是這般相處的?還是只有鄧家這般鮮活又有趣?
馬儷娘自幼喪父,一直跟著母親哥哥在外公身邊長大。
外公教她讀書識字,大義明理;母親教她賢良淑德。身邊的朋友大都也是如此。馬儷娘并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妥。直到遇見鄧媛一家,她才發現好像還有另一種家庭生活方式。
這時,鄧父已然走到她面前,又笑著說道:“儷娘,你來我家跟媛兒玩吧?這幾日多虧了你,不然媛兒都要在家里悶壞了。”并沒有直接提起儷娘去報信的事,只是他眼中卻帶著感激。
馬儷娘連忙點頭應下:“這就來。”
說完便跟在他們身后,一起往鄧家走。偶然間一抬眼,馬儷娘正巧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這會兒,兄長不是該在家里讀書嗎?如今他居然出門,又是往哪里去了?還是說讀書讀累了,出來村里走走轉轉?
自打外公被救回來,脫離了危險之后,兄長便又恢復了往常的功課。讀書,習武,似乎一刻都不得閑。時刻都緊繃著,如同弓弦一般。
昨兒夜里,馬儷娘起夜,卻看見兄長很晚了還在讀書。
兄長他似乎把自律刻進了骨血里。馬儷娘不禁肅然起敬。
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鄧媛的那張喜慶的小圓臉。
說起來,鄧媛此人卻是把慵懶散漫刻在骨子里。如今她腿傷了,按理說處處不便。偏偏每次過去看望她,鄧媛總在自得其樂。不是蹦出新點子來,做些好玩有趣的東西。就是變著方做點新鮮美食出來。據鄧媛自己說,都是從書里看見的。可馬儷娘卻沒有見過。
說起來,鄧媛實在太有趣了。若說前兩次,馬儷娘還是心懷歉意去探望她。到了后面,純粹是覺得鄧媛肯定又在家里搞事情,才巴巴地往她家里去。
想到之前鄧媛往掏空心的橘皮里裝面粉,指不定又琢磨什么新鮮吃食呢?
想到這里,馬儷娘不禁加快了腳步。就連她一向關心的兄長,這次也被拋在腦后了。
馬儷娘一心只想過去看看,那些面粉和橘子皮鄧媛到底想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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