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吉！跟我進這家店看看。”

在帝都最大的購物街拜耳大街上，隔著熙熙攘攘的購物人流，法奈對卜吉大喊著。

“我拎著這么多東西啊，大小姐你就不能慢一點嗎？”卜吉不但手里大包小包的，脖子上還掛著幾個袋子。

陪女人逛街，真的好恐怖啊。

卜吉第一次逛街，就嘗到了如此滋味。

“快點，來這里呀。”法奈又在不停的催促著。

過往的男人們看到卜吉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禁對他產生了一絲同情。可當他們看到呼喊卜吉的是一個漂亮女孩的時候，多數人又開始羨慕起他來。

“半精靈小子命真好！”

“挺有艷福的嘛……”

可惜卜吉是聽不到他們的心聲。如果要是被他聽到，一定委屈死了眼前的這個小妞，可是為了她的心上人來使喚他呢。

“快，來這里。”

好不容易趕到了法奈的身旁，卜吉抬頭一看，只見眼前鋪子的牌匾上刻著幾個大字眼鏡店。

“我說法奈，咱能不能不買些沒用的東西啊。”卜吉說著把手里的袋子一舉：“你半天買的都是衣服和零食，素材什么的好像只是一小部分啊。”

“嗨，人家好不容易出來逛逛街嘛。你就配合一點，乖一點好不好？”法奈撒嬌地說。

“我看你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要錢的勞工吧……”卜吉暗自腹誹著。

“看看，人家帶你到這里來，可是要給你買東西的。”法奈忽然貼近卜吉的耳朵說道。

她這么一靠近，身上的香氣撲面而來，幾根金黃色的長發還飄到了卜吉的臉上。卜吉的心跳驟然加快，連忙往后退了一步。

“我說卜吉，你該配付眼鏡了啊。”法奈看他這個樣子，說完便咯咯笑了起來。

“是么……”卜吉這才想起來，每天在燈光昏暗的圖書館里看書，最近視力好像的確有點下降，調制的時候總是瞇起眼睛。看來這些都被眼前的少女收入眼底。

但隨即他又說道：“法奈，我可沒有足夠的錢到這種高檔的地方來配眼鏡……”

“我來付錢！”法奈大方地說道：“你可是在幫我的忙，不找機會報答一下，怎么可以？”

“那怎么好意思啊，我都要了你剩余的材料了。”卜吉連忙回絕。

“你這么婆婆媽媽的，我可不把你當朋友咯。”法奈故意把臉一沉。

“我怎么好意思當你這個有錢大小姐的朋友……”這句話都到了卜吉的最邊上，卻無法說出來。因為法奈的話與那些虛偽敷衍的話可完全不一樣，卜吉知道她絕不會為了一個人情而想帶他來這家眼鏡店的。

法奈不是那些尋常貴族！這一點已經成了工房伙伴們的共識。這不是說她要比尋常貴族更有錢或者更有權勢，而是她沒有那些尋常貴族的勢力眼光。

對于在酒館里看慣了人情世故的卜吉來說，法奈就好像是一個只存在于想象或者童話故事之中的虛構人物美麗，大方而且心地善良純真。在遇到法奈之前他一直都不相信會遇到這樣的人。

“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怎樣教導出這樣的好女孩？”卜吉忽然對法奈的家庭產生了興趣。

“喂，想什么呢？”法奈走上臺階幾步，卻發現卜吉還愣在原地沒動。

“在想你……”卜吉的答話完全沒經過頭腦。

“想我？”法奈剛說出這兩個字，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完全誤會了卜吉的答話。

“不，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在想你，而是在想你的那個啥……”

卜吉越解釋就越亂套。法奈索性丟下他，打開眼鏡店的門自己走了進去。

“我是個笨蛋嗎？”在這一瞬間卜吉的腦子里閃過了希絲的身影。

她們兩個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嗎？卜吉忽然質問著自己。

不，不一樣。對希絲的感覺不是這樣的，看到她就好像忘記了所有的恐懼，只想毫無保留地為她做些什么，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好，哪怕是忍受痛苦也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面對法奈的時候，卻是不忍心傷害她，總是要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措詞和行動，就好像在欣賞一只精美的花瓶，憐惜它的脆弱和美麗，讓人不由自主地去想要保護它。

法奈是我的朋友！我要幫她把心意傳達給她愛慕的那個人！

卜吉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伸手拉開了眼鏡店有點沉重的雕花木門。

在帝都之中，眼鏡店不光是出售眼鏡的地方。在那里也販賣不少精致工藝的機械制品和藝術品，其中包括了鐘表和望遠鏡、星圖儀等等。

在四周的墻壁和棚頂上，到處鑲嵌著水晶制作的魔法燈具。盡管是白天，那些燈也都五顏六色地發出光芒，把店內照的四處通明。這也顯示出這家店的奢侈與豪華那么多魔法燈，每天至少要請兩名中級魔法師來為它們補充魔力，價錢可是相當昂貴的。

柜臺里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機械儀器和鐘表。卜吉無心側目去瀏覽，跟著法奈一直來到了最里面的磨鏡工坊。

“請問小姐，您是來配眼鏡的么？”在柜臺后面，一個人類老者系著長大的圍裙，微笑著對法奈說道。他的話里根本沒提到卜吉。事實是他看到了跟在法奈背后的卜吉，隨即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不是我，是這位要配眼鏡。”法奈一側身，使卜吉與老者相對。

“對不起，我不為半精靈配鏡。”老者沒有面向卜吉，依舊與法奈交涉。

“怎么？您對半精靈抱有偏見？”法奈有些激動的說道。

“不是偏見。”老者并不生氣，依舊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樣的語氣，“半精靈根本就不是人。我干了一輩子活，還沒干過給低等種族配鏡這樣的事情。”

“您說的不像話。”法奈真的生氣了，“帝國早在百年以前就廢除了視半精靈、半矮人為低等種族的法律條款，您如今還在說那些老掉牙的事情，我真感到難堪。”

“小姐！”老者還是很平靜的說道：“我們斯蒂法諾家族傳承到我這里已經有十幾代人、超過200年的的歷史了！我們家族的訓誡就是不能為低等種族配制眼鏡！我一點也不為我們家族的祖訓感到難堪！”

針鋒相對啊！

“算了，法奈。”卜吉連忙出來打圓場。盡管他心里也很生氣，可這么多年也混過來了，什么樣難聽的話沒有聽到過？現在的卜吉已經練到了唾面自干的境界，早就不為別人的幾句話而感到生氣了。

“我們不在這里配眼鏡就好了嘛，這條街上的眼鏡店有的是。”

“也是。”法奈也不愿意在和這個古怪的老頭糾纏下去，轉身就要和卜吉離開。

“哼！”沒想到老者還跟了出來，邊走邊說：“我就在后面跟著你們，看看哪個王八蛋敢不給我面子，為一個小畜生配眼鏡。”

這事辦的真有點過分了。卜吉和法奈相視一眼，都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真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法奈歉意地對卜吉說。

“沒關系的。只是遇到了一個古怪點的長輩。”卜吉也勉強朝法奈笑了笑誰被如此的歧視，都無法那么快的忘懷吧。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無奈。卜吉剛從法奈這里感受到一點點友善和溫暖，一轉身又被這個叫做斯蒂法諾的老頭子給潑了盆冷水。

難道一個半精靈活著就是要被人鄙視。我也是一直在很努力的活著啊！我很小心地活著，沒有打擾到任何人，可為什么總是要承擔莫名的白眼和侮辱呢？這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卜吉的心中，也是忿忿不平。

不是這樣！卜吉想起了希絲只要走自己的道路，半精靈又能怎樣？只要你有力量，或者有錢、有權勢，就算是半精靈，也沒有人敢于歧視你。

規則，規則的力量！卜吉又想到了煉金術。無論你覺得怎樣，規則就是規則。煉金術師只能去適應規則，做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要你沒有強大到能改變規則，那么就只能在它的框架之下去調整自己。

“老人家，您請回吧。”卜吉突然轉身對老者說道：“我知道您可能不想和我說話，可為了我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我不想再配什么眼鏡了。要知道您一直跟著我們，會讓她很不開心，而不開心的女孩子，看起來就沒那么漂亮啦！”

老者聽到卜吉的這番話露出驚訝的表情，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隨即就轉過身，邁著方步離開了。

“我生氣的樣子很嚇人嗎？”法奈聽到卜吉的一番話也很詫異，連忙也回過身來詢問。

“一點也不難看。可是我也不想讓一個老頭子陪我們逛街，是不是？”卜吉笑著回答。

“嘿，你要是不在意的話我也不會太生氣的。那眼鏡的事情該怎么辦？再換一家？可你都答應了那位老先生啊。”

“我只是說不配眼鏡了，可又沒說不能在地攤上選。萬一碰到合適我的眼鏡，不就可以了嗎？”卜吉哈哈一笑。

“我發現你有時候還挺聰明的。比如剛才對付那個古怪的老頭子。”法奈忽然看著卜吉說道。

卜吉心道：我每天都面對著一個古怪的老頭子，你說我能沒有經驗嗎？

一想到林克爾頓，卜吉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

天色不早了，可有關于龍鱗的東西一樣也沒有遇到。卜吉和法奈都有點沒轍了。

“白來了。”法奈有點不甘心地說。

卜吉也感到很無奈。這條繁華的大街上所有的商鋪都看過了，可就是沒有任何的線索。就連最大的一家店鋪主人也說，在這條街上很久沒出現過帶龍鱗的飾品或者衣物了。

看來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里。不過卜吉可從來沒來過這么大的商業街，這次來倒是開了眼界。這也不能怪法奈。她只知道城里有這么一條商業街，至于到哪里去買龍鱗這種素材有關的物品，她可是完全沒有頭緒。

就在兩個人準備返回學院的時候，卜吉的心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可能有龍鱗或者有關物品出售的地方。盡管希望也不是很大，但總比這么漫無目的地尋找要好得多。

但是……那地方有點危險。帶著法奈這樣一個女孩子去，是否合適呢？

他扭過頭看向法奈。在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飽滿的嘴唇和在濃密頭發遮掩下露出的一小部分精致的側臉。

去那個地方，是不是應該由那個騎在白馬上拿著精鋼長矛的騎士陪著她一起，才比較好呢？

想什么呢？卜吉又開始埋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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