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滔天烈焰
敵艦逼近,即將進入射程。
箭在弦上,容不得林仁肇多想,直接下令:“拋石機、弓弩手準備就位!”
“海鷗,做好突擊準備!”
對付對面這種笨重的斗艦群,速度快機動性強的海鷗艦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可以輕易地穿插到斗艦的近處,用自己堅固的船頭給斗艦的船身撞一個大口子。
多來幾下,再堅固的斗艦亦扛不住,保管船毀人亡。
只是羅幼度真會如此大意?
就算他不精于水戰(zhàn),亦不至于這種亂來吧。
林仁肇不得其解。
但就在這時,林仁肇瞠目結(jié)舌。
對面的斗艦群上飛過來大大小小五十多個瓦罐,瓦罐蓋頭還帶著火花。
瓦罐飛得極高極遠夾帶著勁風(fēng)狠狠砸己方船艦。
林仁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這么遠?
瓦罐不但飛得遠,還異常的準。
五十多個瓦罐居然有三十多個砸在了己方的船艦上。
然后沖天的火焰轟然而起,一股刺鼻的味道伴隨著漆黑的濃煙,剎那之間,彌漫戰(zhàn)場。
林仁肇滿臉的驚恐,這是石漆!
林仁肇并非不認識石漆,相反對于石漆他異常地熟悉。
后梁貞明五年,在后梁與后唐作戰(zhàn)中出現(xiàn)了以鐵筒噴發(fā)火油的噴火器,用以燒毀敵船。
林仁肇研究水戰(zhàn)的時候了解過其中細節(jié),對方用的就是石漆。
看起來很厲害,但沒有什么大用。
噴射的距離太近,既可傷人,更能傷己,嚇唬人還行,真在戰(zhàn)場上效果并沒有想象中的好。
后世的李煜若是知道林仁肇有這想法,得后悔的大聲痛哭。
除了這點,還有就是石漆這東西太過稀少,并不經(jīng)用……
可是?
這玩意怎么有這么多?
烈焰沖霄而起。
火焰在石油的助燃下,發(fā)作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燒紅了半邊天。
尤其是那一些沒有擊中的瓦罐。
羅幼度封瓦罐口用的是厚紙。這瓦罐入水沉底,厚紙濕透破裂,然后石油溢上水面。
緊接著著火的兵士往水中一跳。
火勢奔馬般擴散開去,前方整片水域都為大火吞沒。
周軍水師。
羅幼度看著對面黑漆漆的一片,眼中也帶著些許震撼。
對于石油的用法,羅幼度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認真琢磨。
歷史上關(guān)于石油而衍生的神器很多,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希臘火、猛火油柜。
但是很顯然,這一切羅幼度都不會。
希臘火如果不是拜占庭人吹牛,那這玩意必然是用了蒸汽助力,不然怎么可能噴射五十米?
至于猛火油柜,噴射距離五六米。
太近太危險。
他記得歷史上的宋滅唐時的水戰(zhàn)。
唐軍已經(jīng)取得了優(yōu)勢,然后使用了猛火油柜。結(jié)果大風(fēng)一吹,本來要贏的唐軍給自己放的大火燒得一干二凈。
名動天下的南唐精銳水師就這樣戲劇性地反勝為敗,全軍覆沒。
絕了!
羅幼度也不愿意冒這個險……
至于其他千奇百怪的東西,羅幼度要不不會,要不不靠譜,要不就是操作復(fù)雜,制作復(fù)雜。
想了又想,羅幼度索性奢侈一把。
日子不過了!
哪需要什么彎彎繞繞的,直接上將石油裝進瓦罐里,然后封上口,用油布一裹,就是一件大殺器。
羅幼度知道不管他怎么練習(xí),他都沒有辦法在短時間里讓手里的水軍勝過南唐水師。
那還練習(xí)個錘子。
羅幼度取消了所有不必要的訓(xùn)練,改良斗艦上的拋石機,讓它投擲得更遠,找來跟瓦罐差不多大小的竹簍,里面塞著雜物,重量與裝滿了石油的瓦罐一般重,一天到晚地練習(xí)拋石機的精準度。
兩個多月下來,拋石機都壞了三十余架。
這熟能生巧,一罐罐石油若炮彈一般,居然命中了近乎六成以上。
雖然這跟南唐水師過于密集也有關(guān)系,但這一百五十余步的距離能有這種精準度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不錯的了。
尤其現(xiàn)在還是東風(fēng)。
羅幼度選擇走濠水繞一圈出現(xiàn)在淮水下游,并非單純地想要堵截南唐水師,而是看中了這個季節(jié)淮水流域多刮東風(fēng)這一季候特點。
羅幼度雖然沒有《三國演義》里諸葛亮那般神奇,但是他會問,會打聽。
他問的不是精于天象的老學(xué)究,而是靠著淮水吃飯的老漁夫。
他們或許不識字,或許沒有什么文化。
但是你問他淮水什么時候刮什么風(fēng),什么時候會有雨,什么時候不宜行船。
或許不是百分百準,但七成的把握還是有的。
當(dāng)然如果老漁夫算錯了,亦不打緊。
真要刮了西風(fēng),羅幼度自然不會出現(xiàn)在淮河下游了,他會準時地出現(xiàn)在東淝河的入水口。
出現(xiàn)在淮水下游并非是他慢,而是因為東風(fēng)。
未經(jīng)提煉的石油最大的特點就是煙重。
原石油里雜質(zhì)太多,一旦燒起來會生出成倍的黑煙。
東風(fēng)一吹,帶著微毒氣體的黑煙宛如化學(xué)武器一樣,將整個南唐軍都掩蓋其中。
人類脆弱的眼睛受不住黑煙的刺激,熏得南唐兵士睜不開眼睛。
船艦失去了控制,隨著水流擠撞在一起。
黑煙中還夾雜著烈火。
火借風(fēng)勢,越燒越旺。
僥幸處于邊緣未受波及的唐軍都嚇傻了,根本不敢再戰(zhàn)。
或是棄船跳水,或是調(diào)轉(zhuǎn)船頭,或是直接沖向羅幼度的大軍。
機敏的選擇繳械投降,那些未曾繳械的兵士都逃不過周兵的射殺。
整個南唐水師陷入了恐慌之中。
如此效果即便是羅幼度都未曾預(yù)料。
聽著那一陣陣凄慘的叫聲,羅幼度心底隱隱有些不好受,深吸了口氣,暗忖:如果可以,這種手段還是盡量用來對付契丹吧。
似乎感受到了羅幼度的心情,張瓊在一旁說道:“大哥,這戰(zhàn)場傷亡,在所難免。”
羅幼度瞬間平復(fù)了心情,說道:“我曉得,今日不消滅他們。來日,他們一樣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傷亡可能更大。這個世道,由不得我們來選。”
“傳令下去,往后撤一里,免得受到波及。另外再派遣游艇打撈尸體,救援僥幸存活的兵士。尸體統(tǒng)一埋于岸邊,再立一個墓碑。”
或許傷亡不可避免,但羅幼度心底深處始終保留著一分對生命的敬畏與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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