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的很高興
大廳中間墜著一盞流蘇水晶燈,付水水笑吟吟地站在鋼琴旁邊,視線看了過來。
時乖扯了抹微笑,比了個大拇指。
只見付水水向旁邊的人點了點頭,便向她走來。
時乖站起身,看了眼不遠處的露臺,下巴點了點。
她知道,付水水必定是有話要說。
露臺很大,安靜無人。
蟋蟀的叫聲從草叢里傳出來,如果不是身邊的人,時乖會覺得現(xiàn)在很美。
“想說什么?”時乖淡淡問。
付水水看著天上的星星,臉上不似平日的嬌嗔,多了些肅殺:“那件事是我頂了你。”
“嗯。”
“但是這么多年,我跟江誡一起長大的情份,相處的點點滴滴,早已超過了那件事情。”
時乖好笑地看向她:“那你怕什么?”
付水水頓住,看了過來,卷翹的長睫顫動著:“小時候,每次我淘氣跑出去玩,都是江誡哥哥擋在我前面,徐叔叔對他很嚴格,動不動就揍他,但是每次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擋在我前面,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我想要的每一個東西,他都會幫我尋來。”
“我去國外治病的那兩年,每年寒假暑假,他都會飛過來陪著我。”
“他這個人,看著大大咧咧,實際上很重感情。”
“而且”她眸中漫出笑意,直直地看著時乖,“徐叔叔支持我和他在一起。”
涼涼的風吹到臉上,時乖心中毫無波瀾。
若是提前一年,有人在她面前說這些話,也許她哭得很傷心,茶飯不思,徹夜不眠。
只是現(xiàn)在
時乖拳頭抵在唇邊,輕輕笑了兩聲,眉眼間多了些俏皮:“付水水,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她心虛,她害怕,她沒有自信。
她甚至不敢找江誡。
“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付水水被戳中心事,眼中有了怒火。
時乖將手揣進兜里,漆黑的夜空之上,布滿星星。
點點熒光映在她黑色的瞳孔上,浩瀚深邃。
“付水水,你要是拿的走,盡管拿去好了。”
她的心思從來不在這個上面。
豆蔻年華,懷春少女,是付水水這種生活幸福的小公主才會有的煩憂。
而她,早已走到一條黑暗的路上,心,裝滿了仇恨。
=
晚上九點。
時乖回來洗漱后便上了床,靠在床頭,抱緊了懷里的枕頭。
那個露了一絲縫隙的房間內(nèi)傳出來的聲音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循環(huán)。
那個說話的男人,是徐陸霆。
那個女人,是付水水的媽媽。
所以他們是知道的,知道他們剝奪了另一個小孩子活下去的機會。
做惡夢啊,活該你夜夜做惡夢。
你們最應該做的,是跪在時秒墓前,痛哭流涕,磕頭認錯!
墨染一般的黑籠罩整個房間,只有時乖帶著恨意的眼睛亮如冰雪。
有石子打到玻璃窗的聲音。
時乖擦了擦眼睛,打開燈,過去打開了窗。
窗外的少年一身寒氣,正皺著眉頭站在那里。
“不是說等我一下嗎?”
“文文不太好,就先回來了。”時乖垂著眼睛回,生怕沒有壓住眼里的恨意,被少年看出來。
“怎么了?”江誡想要伸手摸她的腦袋,卻被躲了過去。
他臉色寒了下去:“穿件衣服,出來。”
“江誡”時乖輕聲問,“你上次,是被爸爸打的嗎?”
江誡直直地看著她:“你出來,我告訴你,好不好?”
時乖披了件針織外套,拿上鑰匙出了門。
小區(qū)里有夜跑的人正在圍著小路一圈一圈地跑著。
不遠處的燒烤攤前,正站著幾個人。
濃濃的煙火氣飄過來。
見她盯著那里,江誡低聲問:“想吃嗎?”
“想吃烤玉米。”時乖老實回答。
江誡心軟了下去,牽著她的手腕走過去:“老板,這個這個,再來根玉米。”
老板手腳麻利的準備食材,放上烤架。
刷調(diào)料的時候,幾滴油落進炭火中,滋滋的響,迸出火花來。
時乖覺得自己的心,此刻就如同這幾個烤串一樣,里外煎熬。
“站遠點,別熏著。”少年將她擋在胸前,低頭去看,“怎么了?誰惹我家寶寶不高興啦?我?guī)湍阕崴貌缓茫俊?
時乖心頭一酸。
那個大大咧咧無比粗心的少年,也開始變得細心起來。
因為喜歡她,便開始小心翼翼,開始學著體貼。
他是真的在學著如何好好對待她。
穿著黑色棒球服的少年牢牢擋住燒烤攤上冒出來的濃煙,脖子上掛著的耳麥里有輕微的音樂聲露出來。
時乖垂著眸,看著他腳上最新款的籃球鞋。
少年身條筆直瘦削,眉眼又過于俊朗,旁邊的幾個姑娘不停的往這邊看。
“江誡,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嗎?”不知何時開始,時乖也自卑起來。
她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受。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自卑的啊,會覺得自己不夠好的啊。
少年低低笑出來,他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垂:“怎么了?”
時乖抬起頭,目光閃爍:“我我其實很壞的。”
她做過許多許多算計他的事情,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想著算計他的爸爸。
“那正好啊。”江誡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姑娘的耳垂又白又軟,他捏得上癮,“我也很壞啊,配得很!”
老板將烤好的東西放進紙袋中,遞了過來。
江誡又拿了盒牛奶,付了錢,拿著燒烤,低頭叮囑:“過會再吃,現(xiàn)在很燙。”
錦繡小區(qū)種了許多美人蕉,在夜里靜靜開放。
玉蘭花形狀的路燈下,一張石凳散著冰冷的光。
江誡脫下外套,墊上石凳上:“坐這里,下面太涼。”
少年的外套還帶著溫熱,為她隔去石凳的冰冷。
他將吸管插進牛奶盒上,遞到時乖手上,又愛不釋手地揉揉她的腦袋,才低低開口:“我媽媽很早就去世了。”
時乖咬著吸管喝牛奶,安靜地聽他說著。
“我外公外婆都是高干家庭出來的孩子,只生了我媽一個女兒,當年嫁給我爸,說是為了聯(lián)姻,但其實我媽很喜歡他,而且政商結(jié)合,許多人都說是一段佳話。”
“可是嫁給我爸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心里好像有別人。”
時乖停下動作。
原來,這么早就開始了嗎?
“喝你的。”江誡好笑地看她,“你第一次遇見我,那次我和付水水一起被人綁架了。”
時乖驚訝地看著他,吸管上的牛奶滴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
乳白與粉紅交襯,少年瞳孔縮了一下,紅了臉。
江誡轉(zhuǎn)過頭,喉嚨滾動兩下:“寶寶,自覺點啊。”
“什么?”時乖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少年臉色通紅,別扭地轉(zhuǎn)過來,拇指迅速地擦過她的唇瓣。
柔軟的觸感讓他的手指發(fā)燙,蜷進掌心搓了搓。
撩人卻不自知的姑娘!
“后來呢?”
“歹徒原本只打算綁我一個,沒想到水水跟我在一起,便一起綁過去,然后他們叫我爸選。”
“就算他不選,我也會讓水水先走。”
“可是他選了水水。”
所以,有些道理他懂,讓他選,也會這樣做。
但是親耳聽見,他被爸爸放棄,這道傷,永遠都好不了。
人最難的,便是在想到和做到之間。
“然后呢?”
“歹徒大概也覺得我更有用些吧,便留下了我。”
少年臉上滿是笑容,卻藏著深深的苦澀。
“江誡”時乖喃喃開口。
“后來,去救我的,不是我爸的人,是我外公的人。”
徐陸霆也許壓根沒打算過去管他。
“江誡別說了。”時乖突然難過起來,少年放蕩不羈的外表下,又藏了多少憤怒與傷痛。
江誡低低笑出來:“我不難過,因為那一次,我遇見了你啊。”
不!
她寧愿那次他們沒有遇見過!
否則,她一開始也不會目標這么明確地選擇了他。
她一開始就做足了準備,才找上了他。
只是,這些話,都被時乖咽進了肚中。
她也開始忐忑起來了啊。
“上次呢?”
江誡頓了一下,有些別扭地將玉米遞過來:“可以吃了。”
玉米烤的外焦里嫩,灑著薄薄的辣椒面和孜然,入口又甜又辣。
“好吃嗎?”
時乖點頭:“好吃。”
江誡一直笑瞇瞇地看著她。
“說啊。”時乖催促著。
少年突然頓住:“你你真的要聽啊”
“怎么了?”
江誡輕咳了兩下:“那個我爸想讓我”他側(cè)頭覷了一眼,“他想讓我跟付水水訂婚。”
咬在嘴里的玉米,突然就停了下來。
“我我我沒同意啊。”江誡驚慌地看著她。
時乖將嘴里的玉米咽下去,淡淡道:“哦。”
“生氣啦?”少年歪著頭打量她的神色。
“沒有。”時乖小口地吃著。
“不吃醋?”江誡反而不高興起來,擰著眉頭問。
“是你爸想,又不是你想,我吃什么醋呀?”時乖好笑地回答。
“那要是我想呢?”
“你想嗎?”
江誡額角跳動,這個狡猾的臭丫頭!
他不用說,都知道,如果他說想,時乖一定會說,你都想了,我勉強也沒意思。
如果他說不想,她一定會說,你又不想,我吃什么醋。
看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時乖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耍我?”江誡擰著眉頭去揪她耳朵。
“好了好了對不起。”時乖一邊笑一邊躲,“你該回去了。”
夜跑的人都已經(jīng)回家了。
小區(qū)里死一般的沉寂。
江誡雙眸黑霧濃重:“我我能不能不走?”
手中的玉米差點掉下來,她手忙腳亂地接住,抬頭怒視:“江誡!你快滾!”
“你你別生氣,我這就走。”江誡連忙站起來,嘴角彎起,“早晚要住一起的,慌什么?”
“你還說!”時乖站起身,腳直接踢過去。
少年哈哈一笑,往后退了兩步:“走了走了,別生氣。”
天上起了薄霧,少年穿梭于玉蘭燈下,帶著一身寒氣。
高高的影子倒映在路面上,暈出濃濃的安全感。
時乖拍拍滾燙的臉,看著少年筆直的背影:“江誡”
少年立刻回頭,咧嘴笑:“反悔了?”
時乖將外套扔了過去,見他一把接住,然后嘴角彎了起來,直直地看著他:“江誡,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
少年定在那里,眼中有一瞬的怔忡。
然后心中漫過狂喜。
他將外套高高扔起,像風一樣沖過來,狠狠地抱了一下,又迅速地松開。
趁她還沒未來得及發(fā)火,三兩步退回去,剛好接住落下來的外套。
“再撩小爺,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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