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愛你
徐家別墅里,傭人們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發(fā)出聲音。
許千鶴看著趴在床上,滿面蒼白的姑娘,擦了下眼睛:“江誡,你身上的傷也要處理一下。”
少年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緊緊抓住時(shí)乖的手。
杜衡趕過來時(shí),便看到他一向乖巧的外甥女,緊閉著眼睛趴在床上。
毫無氣色。
他渾身充滿怒火,直接掀了被子,想要把人抱起來。
“舅舅。”江誡伸掌壓住他的手。
杜衡冷笑:“誰是你舅舅?”
江誡眼睛通紅,看著他:“她很痛,你不要動她。”
“她的痛是怎么來的?是你們徐家造成的!”杜衡打開他的手。
江誡顫抖一下,仍然攔在那里。
許千鶴看著他們這樣僵持:“杜先生,小乖現(xiàn)在不適合挪動,就讓她再休息一下吧。”
杜衡心疼地看著床上的姑娘,重重地甩了一下手:“我要去問問徐陸霆,我們乖寶到底做了什么錯(cuò)事,來你們徐家坐客,卻成了這樣。”
他氣沖沖地走出去。
許千鶴也跟了出去:“江誡,我去看看。”
少年仿佛沒有聽到,只是又坐回椅子上,盯著小姑娘皺起來的眉頭。
他從小到大,挨過的板子、鞭子、皮帶,數(shù)不勝數(shù)。
從沒哪一次,像這次一樣痛。
也從沒有人,站在他前面為他擋過。
明明自己瘦弱成這樣,還偏偏逞強(qiáng)擋在前面。
“江誡”時(shí)乖并沒有睡著,只是痛的有些迷糊,“你別怕啊”
少年輕柔地趴過去,怕碰到她的傷口,動作柔到不行。
聲音卻澀到極致:
“我不怕,寶寶是不是很痛?”
時(shí)乖想要搖頭,卻沒有力氣,她喃喃囈語:“江誡你是不是哭啦?”
你別哭啊。
我很高興,能護(hù)你一次。
“你是不是傻?”江誡趴在她臉旁,近在咫尺,輕聲說,“我被揍習(xí)慣了,誰允許你跑過來的?”
時(shí)乖只覺得心頭酸痛,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淚水從眼角滑落:“可是江誡會痛啊。”
縱然少年從小到大,都以流淚為恥,受到的教育便是男兒流血不流淚,此刻也忍不住痛到落淚。
他輕柔地吻去小姑娘臉上的淚水:“我不痛,真的,我皮特別厚。”
若不是背上太痛,時(shí)乖差點(diǎn)要笑出來。
她長睫微微顫動,擠出一絲笑容:“血肉之軀,怎么可能不痛?”
樓下踢踢踏踏的聲音又再次傳來。
許千鶴跟在杜衡身后,正著急地勸著他:“杜先生,小乖的傷在背后,還是讓我來照顧她更合適。”
杜衡頓了一下,低聲道:“那便麻煩許小姐了。”
他來照顧,確實(shí)不太合適。
時(shí)乖大了。
江誡站起來,看著杜衡。
“江誡,把小乖挪去我那里,我來照顧她。”許千鶴開口道。
杜衡想要去抱時(shí)乖,卻被江誡攔住。
“你不知道她傷到哪里,我來抱。”
杜衡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江誡彎腰避開她的傷口,讓她趴在自己胸前,像抱幼童一樣,豎抱著她。
“寶寶,趴在我肩上。”他低聲道。
他走得很慢,生怕走動時(shí),會牽扯到她的傷口。
樓下的人都站在那里,盯著他懷里的姑娘。
江誡停在徐陸霆身側(cè),冷冷道:“徐家是你的徐,你孩子那么多,不差我一個(gè),張標(biāo)我是一定要除掉,有本事,便和我江家試試。”
他這話一出,大廳里的人都大驚失色,這是打算,和徐家,脫離關(guān)系了?
“阿誡,不要沖動。”徐行之覺著心很累。
時(shí)乖老實(shí)地趴在他懷里,不用睜眼也知道徐行之的痛心。
這個(gè)哥哥,對江誡,還是很好的。
她小聲開口:“江誡”
“不許說話,我?guī)阕摺!苯]擰著眉頭,抱著她走出徐家別墅。
杜衡走到徐陸霆身邊:“徐先生,還希望您能給我家乖寶,道個(gè)歉。”
徐陸霆面色發(fā)黑,僵硬地站在那里。
正值日頭高照,天氣再好,也抵不住江誡心中的寒。
他坐在后排,讓時(shí)乖趴在他腿上,手指輕輕理著她凌亂的發(fā)。
“江誡,你的傷要清理一下。”許千鶴從后視鏡里看過來。
他臉上的傷口雖淺,但是透過薄薄的襯衫,卻能看到上面的血跡。
“姐,我沒事。”
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已經(jīng)掉的光禿禿的,無比蕭瑟。
風(fēng)吹過,帶來涼意。
“寶寶冷不冷?”他低下頭,小聲問。
“不冷。”時(shí)乖輕聲回,她聞到了江誡身上的血腥味。
她記得,有一鞭子,打在了他腿上。
車子很快便駛到許家,杜衡的車跟在后面,也駛了進(jìn)來。
許家父母看到時(shí)乖受傷,吃了一驚,連忙吩咐傭人收拾房間,準(zhǔn)備午飯。
江誡抱著時(shí)乖進(jìn)了她之前住的房間。
床鋪收拾的很軟,時(shí)乖趴在枕頭上面,半張臉陷了進(jìn)去。
許千鶴敲門進(jìn)來,端著一碗燕窩羹進(jìn)來:“江誡,你去處理傷口,我來喂小乖吃點(diǎn)東西。”
“我來吧。”江誡臉色平靜,伸手把碗接過來。
緩了好半天,又因?yàn)楹蟊成线^藥,時(shí)乖終于有了些力氣。
她睜開眼:“江誡,去處理傷口。”
“喂你吃完,好不好?”江誡拿著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羹。
時(shí)乖想要生氣,卻使不上勁,她直直地盯著他。
她明白,江誡一定看得懂。
少年果然頓在那里,手也停下:“不鬧啊,那你乖乖吃,我馬上過來。”
“嗯。”
許千鶴嘆著氣,看著江誡離開。
她坐在床邊,扶著時(shí)乖靠進(jìn)懷里,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給她。
吃了幾口,時(shí)乖便搖頭,她問道:“姐,你之前說,有事找我,什么事啊?”
許千鶴眼圈忍不住紅,這個(gè)小姑娘把任何人的話都放在心上,唯獨(dú)不去再乎她自己。
“是個(gè)好消息。”她把勺子放下,柔聲說,“我?guī)湍隳玫搅艘凰咝5谋K兔~,只要過了他們的考試,就可以被保送了,想去嗎?”
又是保送?
“是哪里啊?”
“化城。”
化城?那好遠(yuǎn)啊?
就像天南和海北的距離一樣遠(yuǎn)。
許千鶴看出她的想法:“我知道你的志愿是想考新聞系,化城的新聞系全國排名第一,國家電視臺的主持人和記者大部份都出自那里,就是很遠(yuǎn),你考慮考慮。”
她也很不舍得時(shí)乖離那么遠(yuǎn),但是,小姑娘有自己的夢想,她需要一雙可以自己飛翔的翅膀。
“姐,我考慮一下啊。”時(shí)乖小聲說。
她又想了想,才開口:“不要告訴江誡,好嗎?”
“怎么了?”許千鶴低聲問她,“江誡真的,很喜歡你。”
連她在旁邊看著,都能感受到少年的心痛。
“姐,我可能很快就要和他分開了。”時(shí)乖小小聲地說,只是后面那句話,有些哽咽。
許千鶴怔了一下:“為什么?”
“姐,我有原因的,過段時(shí)間告訴你,好嗎?幫我保密啊。”
“你啊,總是讓自己背負(fù)那么多。”許千鶴很心疼,“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祭拜一下時(shí)海先生,好嗎?”
敲門聲傳來。
江誡已經(jīng)上好藥,臉上貼著創(chuàng)可貼。
他從許千鶴懷里接過時(shí)乖,看了眼桌上碗:“怎么沒吃完?”
連一半都沒到。
“你哄哄吧,多吃點(diǎn)。”許千鶴嘆了口氣,走出去。
江誡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遞到時(shí)乖唇邊:“來,再吃點(diǎn)。”
時(shí)乖看著他臉上的創(chuàng)可貼,想要摸摸,卻被他避了過去。
“沒事,一點(diǎn)小傷。”他淡淡道,“快吃啊,不然不放過你。”
時(shí)乖忍不住笑:“你怎么總是威脅人啊?”
“不威脅你,不吃用嘴喂你啊。”江誡終于有了絲笑意。
“不要臉。”時(shí)乖臉上紅了一下,聽話地張開口吃掉。
一碗燕窩羹全部吃掉,江誡扯著衣袖幫她擦嘴角。
“舅舅呢?”
“在跟許叔和許阿姨講話。”
“江誡”
“別說話了,睡覺啊。”江誡看著她薄薄的睡衣上透出來的血跡,瞳孔止不住地縮。
他啞著嗓音說:“唱歌哄你睡,好嗎?”
“好。”
她喜歡聽江誡唱歌。
他的夢想如果不是當(dāng)名警察,去當(dāng)名歌星一定會大受歡迎。
可是現(xiàn)在,他只屬于她一個(gè)人。
他的歌,只能她一個(gè)人聽。
“其實(shí)你真的挺鬧的,在我耳邊大呼小叫,可你又是我掌中的寶,我心上的驕傲,是我灰心的時(shí)候,帶給我希望的藥”
時(shí)乖沉浸在他的聲音里,不能自拔。
等他停下最后一個(gè)字,她蒼白的唇色擠出一絲笑:“江誡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少年胸口起伏,閉上眼,在她有些薄汗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時(shí)乖閉上眼,慢慢睡去。
少年在她耳邊,一首接一首,低低地唱著。
直到她蹙起的眉頭松開,直到臉上露出笑容。
他才停下來。
眼前的姑娘怎么看也看不夠。
他伸出手擦出她額上的汗,眼里波滔翻滾。
樓下傭人收拾餐具的聲音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正是午睡的點(diǎn),時(shí)間都變得靜謐起來。
他趴在時(shí)乖耳邊,小聲呢喃:“寶寶,我愛你。”
比喜歡還要多一點(diǎn)。
是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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