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震驚之后，他心中的波瀾才終于慢慢平息。
  他還是難以相信這女子的話。
  雖然魘月宗有著地級宗門的底蘊，但岐道人在李長火心中的分量太高了，遠非一個魘月宗可比的。
  這女子或許有些手段，但要說她創造了連岐道人都未能完全悟透的道果樹，李長火本能的覺得荒唐。
  有這種本事，為何不學那岐道人飛升上界，反而被人鎖在這里？
  “不信么？”那女子看著李長火，然后平靜的說出了令李長火更為震驚的一句話：“你所見過的魘月宗地宮，便是我種下的道果樹。”
  “那地宮是——道果樹？”
  一般荒唐的話李長火是不會信的，但荒唐到這種程度，他生出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質疑，而是嘗試去理解。
  “若那魘月宗地宮真是你說的道果樹，那些人皮弟子莫非就是……它結下的道果？”
  若真是如此，便從頭到尾都沒有什么長生萬古。
  那些看似是修士的東西，不過是這女子手中的玩物罷了。
  銅錢面具下，女子月白的殘破容顏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難怪他會收你做弟子，你的悟性的確很高。”
  “前輩謬贊，不過是腦子里突然蹦出來的念頭，不值一提。”李長火語氣中多了幾分恭敬。
  心里生出的那股強烈直覺讓他相信了女子的話。
  “我說你悟性高，并非單指你猜中了人皮弟子的本質，更指你對道果樹的運用。
  “我所鉆研的道果樹，起初只是為一人續命的邪術而已，從未想過它有朝一日可以讓你這樣的凡人踏入修仙之路。
  “更未想過，它能成為讓修仙者欲罷不能的一場瘟疫。”女子由衷的說道。
  若非在那地宮之中見識過李長火對筑基殿弟子做過的事情，她也不會煞費苦心邀李長火來此。
  聽到女子說她自己都未能預料到這些，李長火急忙問道：“前輩既然知道火瘟的事，能否指點一二？
  “我若是一舉引燃那火瘟，會有什么后果？
  “還有那雷屬性的道果樹，我無法抵抗妖族血脈的侵蝕，前輩可有辦法？”
  女子沉默了許久，然后說道：“我種不出你那樣的道果樹，自然也解決不了你的問題。
  “但若是你沒有其他辦法，不妨養一個魂祝替你承擔因果。
  “只是真到了那一步，你會變成什么模樣我也不知道。”
  李長火聽完這話，心中一陣悵然。
  就連道果樹的創造者都不清楚未來會如何嗎？
  也難怪岐道人當初沒有選擇這條路了。
  短暫的失望之后，李長火重新收拾心情，他現在的目標是筑基，其他后果以后再來考慮吧。
  問完自己要問的事之后，李長火很是識趣的說道：“前輩帶我來這里，莫非有事情讓我去做？”
  “有，不過在我們談話之間，你已經替我做完了。”
  “做完了？”
  還沒等李長火弄明白那女子的意思，這片空間忽然便一陣動蕩。
  片刻后，他便徹底從此處消失，真正醒來。
  “嘶——”
  頭腦深處傳來刺痛，讓李長火痛苦的捂住了頭。
  他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在一座監牢之中。
  左臉上傳來灼熱的痛感，他抬手摸了一下，發現那半張被挑飛的臉皮還在滲血。
  “我并未被做成人皮弟子？”李長火嘴角咧開，臉上露出濃濃的興奮之色。
  還能完整的做個人就好啊。
  “李師弟，你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李長火抬眼看去，卻是道澤。
  他細心感應了一下，發現那雷屬性道果樹就在自己身下，此地是太一門？
  “道澤師兄，我怎么會在這里？”李長火急忙起身問道。
  道澤欲言又止，最后說道：“你還是問師父吧。”
  話音剛落，霓裳便走了過來。
  李長火退后了兩步，看著那張冰冷至極的臉，他心中生出幾分懼意。
  “道澤，你出去吧，我要問他一些事情。”霓裳冷聲吩咐道。
  “是。”道澤猶豫的應道，隨后有些同情的看了李長火一眼，顯然他也看出李長火在霓裳手下不會那么好受。
  道澤走后，霓裳穿過監牢大門的陣法，走了進來，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李長火。
  李長火退到墻角，警惕的看著她，“前輩……”
  啪！
  霓裳突然從儲物袋中抽出一條法寶長鞭，在李長火臉上露出一條猙獰的血痕。
  李長火舉起雙手想撫摸傷口，但那股鉆心的疼痛又幾度讓他把手抽回，只躬下了身子疼的渾身顫抖！
  “疼嗎？你這螻蟻一般的東西，三十年留你一命，沒想到你還敢回來？你當真是讓我霓裳好好在同門面前丟了回臉啊！”
  霓裳眼神陰狠的說道，全無平日在人前的那份冷傲仙子的氣質。
  李長火原本還怕她，但見她如此感情用事，竟挑出時間專門來這里折磨自己，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霓裳，你在跟我置氣？”李長火靠在墻上，那滿是鮮血、皮開肉綻的臉上布滿了嘲諷。

  霓裳見他還笑得出來，眼神便愈發陰狠，深吸一口氣之后又一鞭子將李長火抽翻在地，一邊打一邊冷冷說道：
  “螻蟻一般的東西，你也配讓我跟你置氣？”
  那鞭子著實厲害，每一鞭子下來都讓李長火感覺體內筋脈在寸寸斷裂。
  他嘗到厲害了，但也因此更加確信這霓裳的心魔已經徹底被引動。
  當日她在那秘境之中以陣法殺那百余筑基修士，半句話沒有，抬手便殺，何等的干脆利落？
  但今日卻來這里折磨自己一個螻蟻？
  他不怕了，徹底不怕這霓裳了。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嘴角仍舊帶著淡淡笑意。
  霓裳殺心大起，一把上前掐住了李長火的脖子，陰冷說道：“你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你不會殺我，莫逢前輩的遺言我還沒說呢。”李長火有恃無恐的說道。
  霓裳被說中了心事，掐住李長火脖子的手不知不覺加重了幾分力道，眼看就要掐死李長火。
  就在李長火即將斷氣的那一刻，她又忽然松手。
  誰知李長火剛撿回一條命就繼續誅她的心：“你怕遺言中沒有你，所以你來折磨我，想讓我拿遺言的事來向你求饒，對不對？”
  霓裳這次沒有再動手，只是一臉嘲諷的說道：“你以為我是為了遺言的事來的？我是為我那徒兒紅魚來的。
  “你與魔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已經難逃一死，但我不會讓你死的那么痛快。
  “以后我每天都來一回，來一回便打你一回。”
  說完，霓裳便轉身離開了此地。
  李長火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神也逐漸陰狠下來。
  自從三十年前那件事后，他一見霓裳心里就怕，現在是時候徹底治治這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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