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年人
午后的陽光從行道樹的縫隙里落到波洛咖啡廳外,角落里半開的厚重深色窗簾遮住了小半景色。
天還有點陰,但店里已經(jīng)足夠明亮,原本作為咖啡店招牌的老店長提前過上了資本家的悠閑生活,這家開在毛利偵探事務(wù)所樓下的咖啡店也逐漸變成靠服務(wù)生美色吸引顧客的存在。
——差不多說的也就是漂亮的女服務(wù)生榎本,和新來不久的混血小哥安室透。
雖然是服務(wù)生,偶爾兼任一下波洛咖啡廳的廚師,做的三明治甚至有著“五公里之外的客人高價要求送外賣”這種名氣。也就是說,其實除了一些能跟店長說得上話的常客,新到這里的年輕男女總有一部分是沖著看年輕服務(wù)生來的。
“你的三明治。”
在看清客人的時候,安室透還是愣了一下。
他一開始也并沒有認(rèn)出來,但客人的聲音昨晚剛剛才聽過,從那張臉上抹除黑框眼鏡,眼前的年輕女孩赫然就是住在自己家隔壁的鄰居之一。
“未央小姐。”
“偶然間聽說波洛咖啡廳的三明治很受歡迎,所以我來照顧你的生意了,安室先生。”伊佐那未央頓了頓,決定假裝自己剛才說錯的話并不存在。
“這樣嗎?真是榮幸啊。”金發(fā)的服務(wù)生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似乎并沒有認(rèn)出眼前的年輕女孩是個在逃嫌疑人,并且,明明在被追捕還是大搖大擺來到咖啡廳這件事反而顯得更加讓人疑惑一點。
對話很快就進(jìn)入了不知道說什么的階段,還好另一個服務(wù)生榎本梓有點好奇地往這邊看過來。
“認(rèn)識嗎?”
“還不算熟悉,只是……”新來的鄰居而已。
當(dāng)然不熟,昨天才見到第一面。安室透還沒有繼續(xù)解釋,就看到未央站了起來。
“初次見面,我是安室前輩以前工作上的后輩啦。原本以為很難再見到,在米花重新邂逅真的很意外。”
年輕女孩展開甜美的笑容,還帶著那么點沙啞的聲音也變得好聽起來,說出來的話又輕又雀躍,如果不是真的昨天剛見面他就要信了。
“哎?!那很難得嘛!不過,安室君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榎本梓還沒得到回答,那邊的客人就在喊她。她抱歉地向伊佐那未央點點頭,就帶著職業(yè)的微笑往客人那邊去了。
伊佐那未央緩緩放下手坐回去,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剛才的那副表情又收回去,黑貓不安地從她肩膀上繞到了另一邊。安室透站在原地,兩個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一時間沒人開口。
【那兩個人,】蘇格蘭忽然打破了沉默,【身上有鬼的味道……但好像有點奇怪。】
坐在鄰桌的顧客正在聊著最近發(fā)生的事。一個青年一個中年男人,談?wù)摰囊矂偤檬亲罱鼈鞅榱嗣谆ǖ倪B環(huán)殺人案件。
“你說那個連環(huán)殺人案?不是說已經(jīng)抓住了嗎?”
“完全沒有解決嘛,光靠警察這種沒用的東西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昨天破案不也是全靠偵探的推理……”
“雖然這么說,米花的警視廳不是一向跟偵探們合作嗎?樓上那個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什么的……而且不是已經(jīng)鎖定另一個犯人了?”
“別搞笑了,那根本就——”
陰影越過桌面來到兩個正在肆意討論的顧客面前,一只深色的鞋重重地踩上了桌子。
伊佐那未央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兩個陌生人。
“你們,稍微也尊重一下警察的工作吧?”
明明年紀(jì)不大,說起話來卻有著莫名的壓迫感。伊佐那未央對別人的看法大多不感興趣,只有一點除外。
坐在椅子上的顧客不耐煩地回應(yīng):“小姑娘,管什么閑事啊?”
伊佐那未央把腿放下來,語氣輕飄飄地道:“享受著別人拼死拼活得來的成果的家伙,在這里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無知,這就是現(xiàn)代社會的精英嗎?”
中年顧客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不可置信地說:“喂喂,平成年代還有這種正義感過剩的小鬼?”
什么啊。
伊佐那未央瞇了瞇眼,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下去的時候蘇格蘭發(fā)出了警告。
【冷靜點,波本還在這里。】
“……切。”
【他們都是人類,奇怪了……這樣的程度該不會是碰到了受傷的鬼吧。】
本來也不打算在這里打起來,只不過想對他們說點什么而已的伊佐那未央得到答案之后就把手插回了口袋里。
每個城市都有太多這樣的人,這些話她都已經(jīng)聽?wèi)T了,如果她自己沒有了解過警察這個行業(yè)的話說不定也會淪為他們之中的一員,但是現(xiàn)在要說的話……
昨天那個為警察提供了情報又搞錯了對象的沒用偵探不就是她自己嗎。
遇到這種事還真是冷靜不下來,那邊安室透的表情也有一點松動。
“無論是在什么時代,正義感過剩的英雄都是存在的。”最后她說,“雖然我已經(jīng)中二畢業(yè)了,但這種話還是勉強可以說出口的。”
“哈?”青年拍著桌子站起來,卻被中年男人拉住了,兩個人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波洛咖啡廳,臨走的時候青年還狠狠地瞪了伊佐那未央一眼。
總算安靜了。
伊佐那未央轉(zhuǎn)身看向安室透:“抱歉,剛才有點吵了,這邊也由我來買單吧。”
安室透從剛才開始就處在一種圍觀的狀態(tài)中,也還好榎本梓還沒注意到這邊,現(xiàn)在他打量著這個說得上奇怪的年輕女孩,她處處都透著違和感。
不,也許只是故意這么做的。
“未央小姐很在意昨天的案子?”他問。
身為在逃嫌疑人的年輕女孩這么回答:“是啊,本來應(yīng)該落網(wǎng)的家伙就這么跑掉了,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煩透了……安室先生,咖啡廳里賣酒嗎?”
酒是個比較敏感的字眼。在某個以酒為代號的黑衣組織里,每個酒的名字就代表著新誕生的瘋子、叛徒或者間諜。總體來說還是沒有代號的成員居多,但忽然提起酒的名字,總會讓安室透想起一些危險人物來。
“就算有,也不會賣給未成年人的。”安室透笑著說。
伊佐那未央這才想起來現(xiàn)在的這個身體還是確確實實沒成年的高中生,但這不影響她本人早就成年的事實。
“我成年了。”她強調(diào)說,“不要只是通過外表來判斷一個人誒。”
但外表總是能顯示出本質(zhì)來。
“未央小姐想要什么酒?”安室透問。
“——bourbon。”
在伊佐那未央說出這個詞的時候,周圍的氣氛仿佛都變得凝滯。
=
下午的調(diào)查幾乎一無所獲。
穿著米色外套的年輕女孩倚在小巷的陰影里,背靠冰冷的墻壁,略顯不耐煩地甩開了擋在額前的頭發(fā)。
黃昏像一滴金色的蜜糖,融化了澆在路過的行人身上;從下水道里鉆出來的老鼠嗖的一聲鉆進(jìn)墻角的縫隙,對扔在那里的半塊甜點垂涎欲滴又不敢接近。
那個人類,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
伊佐那未央一腳踩在廢棄的廣告架上,比對著手機顯示出來的地圖,劃掉了上面最后一個地點。
“沒有新的線。幸村琴葉的活動范圍太小了,根本沒法鎖定她可能接觸的人,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一定見到了那只鬼,所以才能跟我們之前調(diào)查的軌跡完全重合。”
【讓灶門小姐做的的對比有結(jié)果了嗎?】
蘇格蘭則顯得平靜很多,作為臥底工作的前輩也是早已無法直接干涉現(xiàn)實世界的死者,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比伊佐那未央有耐心得多。
“禰豆子忙著打游戲,真是的。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除了之前去過的地方,還有個被忽略的點。如果幸村琴葉是人類,我想這里還不能完全排除。”
伊佐那未央對著地圖上原本沒有標(biāo)注的某家寵物診所沉思。
“盤星寵物診所是幸村琴葉曾經(jīng)打工的場所,在一個星期之前易主,剛好我們現(xiàn)在有理由去給你……咳咳,給這只流浪貓做一些檢查。”
絕對不是沖著絕育去的。
【之前那兩個人呢?】蘇格蘭迅速地把話題從絕育上面岔開。
“追蹤顯示他們分開了……嘛,就算是陰天,太陽落山之前‘鬼’也不會行動。”
一旦被太陽照到就會灰飛煙滅,也是非常經(jīng)典的特性。不過米花的鬼也比之前去過的所有城市都多,不愧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所在的地方。
蘇格蘭白天注意到的那兩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接觸到了鬼,并且沾上了明顯的味道,能夠被直接察覺到的情況很少見,但太陽落山之前鬼大多數(shù)不會行動倒是真的。
伊佐那未央順手從社交平臺上預(yù)約了寵物診所的時間,又把手機里的聊天記錄順手刪掉,整理好衣服走出小巷。
“既然找不到的話,就找專業(yè)的人來幫忙找。不是有名偵探擺在這里嗎?”
她往毛利偵探事務(wù)所的方向看過去,也剛好看到對面的波洛咖啡廳,黃昏的影子打在反光的落地窗前,金發(fā)的男人正在跟他的同事告別。
他也注意到了這邊。
等安室透跟榎本告別再看過去的時候,小巷里的年輕女孩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在通往毛利偵探事務(wù)所的樓梯能捕捉到一片米色的衣角。
上樓了?
這個在逃嫌疑人見完公安還不過癮,現(xiàn)在又要去見名偵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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