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睡美人慫了
流云散盡,子夜如墨,如鉤殘月半懸天際,整座平陽鎮靜寂至極,而縣令后院內則是一派雞飛狗跳。
哦不是。
是熱鬧非凡。
咣!咣!咣!
“惡為誰作?善由誰留?虎可饑否?吾來尋汝。虎可饑否?勿來尋我……”
咣!咣!咣!
被陳三愿與陸羨帶回府衙的瘋女人敲著銅盆,在廳堂里蹦蹦跳跳,反復吟唱著不成調子的歌謠。
今天的伏擊給關月提了個醒,為了確保府衙內涉事人員的安全,他提議將所有人聚集到客廳中,以便集中保護。
秦縣令的女兒結香本來不知此事,但白日里恰好聽廚娘們走漏了風聲,便急急找自家爹爹理論,經過展小楓安撫,才好不容易平復下來。
“惡為誰作?善由誰留?虎可饑否?吾來尋汝。虎可饑否?勿來尋我……”
咣!咣!咣!
銅盆嗡嗡的聲音不絕于耳,陳三愿干脆解下腰間掛墜,放出已經蘇醒的米妖水精,讓他們去把女人手里的銅盆哄出來。
一時間客廳里人妖魔齊聚,忙什么的都有。
關月展小楓陳三愿三人圍坐在黑檀實木的大圓桌前,交流各自收獲;陸羨在一旁闔眼淺眠;救回來的少女同縣令女兒坐在窗前小桌上趕圍棋;縣令習以為常,生無可戀地癱坐在主位。
桌上放著陳三愿在舊宅中尋到的銅簪與關月展小楓在祭壇旁發現的一
小截瑩白的頸椎骨。
經過關月鑒別,骨頭確實是倀女女兒的一段遺骨,而銅簪則殘留著倀女的氣息。
倀女本身戰斗力并不突出,憑這兩樣東西,他有把握將她心結化解,解除平陽鎮危機。
唯一難辦的就是探知與化解她的心結,都需要進入她的夢里實行,入他人之夢是種十分冒險的行為,稍有不慎便會被困在夢境中,永遠無法逃出。
“關月,你又想自己去以身犯險。”
原本坐在一旁安靜聽分析的展小楓幽幽開口,清冷的臉上有一絲氣悶,“不是說好我同你一起去的嗎?你又說話不算話。”
關月撓頭嘻嘻笑起來,音色明朗,“你放心,我只是去探個虛實,保證能活著回來。萬一出了個三長兩短,我的阿楓找誰退親呢?”
展小楓:“……”
眾人:“……”
陳三愿頗為同情地在一旁捂著腦袋。
男主怎么一面對展小楓就暴露注孤生體質呢?
關月反應過來,突然很想把嘴縫起來。
自己剛才說的這都什么玩意兒?
展小楓早就習慣關月這張時不時沒遮攔的破嘴,耐心道,“帶我去,就不退婚了。”
“真的?”關月眼中閃出了星光,旋即黯淡了,正色拒絕。
“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帶你去的。入夢這種事開不得玩笑,更別說是進入鬼怪的夢中。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展小楓輕輕一嘆,認真看著他,“關公子,我自幼不喜留在閨閣中做針織女紅,等到待嫁之年再嫁到夫家,一生老死在他人的庇佑保護之下。我要嫁的夫君,須得與我真心相待,信我能與之并肩而戰,而非自己承擔全部風險。更何況大不了你教我便是,即便到時無法與你一同入夢,在一旁守著照看,也是一樣。”
展小楓這話說得極為鄭重懇切,眉目間流露果決之色,全無小女兒的羞怯。
關月望她許久,嘴角漸漸揚起笑意。
“好,我們一起去。”
陳三愿看著他倆,再次體驗到了近距離磕cp的快感,但理智馬上把她拉回現實。
“不行,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那地方陷阱無數,她沒試過無條件保護機制,不敢掉以輕心放任失去主角光環的主角團以身犯險。
“不用擔心,你才是真應該留在這里,而且哪里都不許去。”展小楓捏捏她的臉,她自小拜師學藝,白雕與她形影相隨,她早就把陳三愿當成不可或缺的朋友與摯親,如今小白雕化出人形,又有了自己心儀的人,她的三愿也要為自己好好活下去了。
關月勸她道,“還有我呢,等了結了倀女,咱們一起去金陵。”
“我不會給你們添亂的,”陳三愿越聽越急,都快哭了,這倆人flag立得起飛,這要是放套進什么狗血電視劇里,妥妥就是一領盒飯的節奏。
“阿愿,”展小楓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你留下來也不是貪安啊,在冬至獻祭結束之前,結香和逃難的小姑娘都有危險,還有,”她看向在一旁淺眠的陸羨,“陸公子身上有傷,你就舍得不好好照看嗎?”
“我……”陳三愿對自己的日常表現產生了懷疑。
難道平時自己對大佬很狗腿嗎?
她思前想后,給了自己一個十分干脆的答案。
嗯,應該是的。
月上中天,廚娘送來宵夜驅散寒意。
食物的香氣吸引了瘋女人的注意,她美滋滋端著自己的碗邊逛邊吃,走到圓桌旁看著桌上的東西一愣,突然發了瘋似的沖了過來,把殘骨和玉蘭簪子緊緊抓在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引得陸羨微微睜眼。
正當大家以為她終于想起二十五年前祭臺上發生的舊事時,瘋女人神色一變,哈哈大笑,丟下白骨銅簪,搶過關月手邊的酒釀元宵,躲到一邊吃去了。
陳三愿呆呆坐在一邊,時不時看陸羨兩眼。
那根芒刺似乎對陸羨的影響不小,也是,他的仇家敢派這種敢死隊過來,沒有幾成把握,也不會有所行動。
她算是想明白了,大佬就是仗著自己靈力高深,故意接了人家的圈套。
想起真不知道該說他是狂妄自負,還是成竹在胸了。
關月與展小楓出發得很早,天還未亮,兩人便備好行囊,并轡離去。
陳三愿端著早餐,一早便來到陸羨的住處。說到底,她是真的不太放心這位魔主大佬的狀況。
陳三愿進來,他也沒像以前轟蒼蠅一樣擺手讓她出去,就當他是默許自己留下來了。
他這人好像一直睡不醒,每天一有機會就悶在房里,幾乎不吃不喝,足不出戶。
坐在一旁的陳三愿實在煎熬得很,在心中暗暗感嘆,大佬就在眼前,似乎在誘惑她快點去完成任務。
可是偏偏陸羨他沒穿鞋。
陸羨雙目合著,因為臉上的血色比平時更少,平日鴉色的睫毛此刻也如同染上濃墨一般。
這個人,怎么能一直睡覺呢?
萬一給他穿上鞋子,再脫了扔掉也能行呢。
茶壯慫人膽,陳三愿深深吸氣,悶了一大口茶水,躡手躡腳捱到大佬床邊。
她一邊想著,一邊伸出手,眼看指尖距鞋子僅有半寸,冷不防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
“別碰。”
陳三愿手一抖,抬起頭,陸羨黑沉沉的眸子從迷離轉向陰郁。
哦豁,被抓包了。
“你、你還沒睡啊?我就是想給你蓋蓋被子……”
陸羨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露出少見的掙扎防備之色,旋即撒了手,向后挪了挪,拉開兩人的距離,遠遠躲開她。好像她是個燙手的毒氣彈。
陸羨嗓音喑啞,極為不滿地瞪她一眼,“你現在不怕靠得近了?”
哦豁,咱倆到底誰是吸血鬼?
陳三愿完全沒不清眼前這是個什么情況。
陸羨繞開她大踏步下床,拎著鞋子到窗前椅子上穿好,腳步倉促奪門而出,幾乎讓陳三愿覺得他是落荒而逃。
陳三愿一頭霧水,這大哥現在走路都不穩,體質矬成這樣要去哪里?
她擔心又有些焦急地追出門去,對著陸羨的背影詢問,“我說,你這是去哪兒啊!”
他頭也不回,冷冰冰丟下兩個字。
“有事。”
離陳三愿的氣息越來越遠,陸羨變得輕松了許多,他飛速移形,片刻便進了平陽鎮外圍的樹林中。
由于許多日沒有飲血的緣故,昨日那根喂過劇毒的芒刺在他體內消耗得有些吃力。若不是清醒得早,方才險些就真的失去控制要對她下手。
陸羨行走于林間,尋找獵物。
“可別走丟了啊大佬。”大佬出去半個多時辰了還沒見回來,陳三愿心事重重地悶在房間,怎么想都想不通他至于對自己怕成那樣么?
嘎吱一聲。
陳三愿隱隱聽見隔壁有開門聲,她警覺起來,隔壁是展小楓的房間,婢女打掃通常要比這晚上一些時間。這個時候會有誰去展小楓房里呢?
她輕手輕腳靠到門邊,外面一個嬌小的人影突然站在門口。
那人蒙著臉穿著破舊不合身的舊衣,偷偷摸摸左右張望,悄悄推門,冷不防被門后的少女捂住嘴嘴。
“別動。”陳三愿感覺她放下戒備,不再掙扎。
“是你啊!”
來的小姑娘是關月和展小楓在集市上救回來的小姑娘,平時雖然話少,但也相熟,只是從來也不說自己叫什么。今天她怎么又偽裝起來了?
陳三愿松開手,反被小姑娘拉著蹲下去。
她眼里滿是恐懼,聲音也顫顫的。
陳三愿意識到不對勁,反握住她的手,悄聲安撫,“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
小姑娘雙手冰冷顫抖,帶著努力克制的哭腔,“剛、剛才,縣令大人、結香小妹妹和廚娘他們都、都不在了。有人要抓我們……”
她說得斷斷續續,哽咽得要出了聲,陳三愿趕緊捂住她嘴,在她耳邊輕聲囑咐,“別出聲。”
這房間陳設簡單,陳三愿四處搜尋,只能找到一只僅能勉強容下一個小孩子的小柜櫥。
她示意小姑娘進去試試看,那女孩子身體竟然出乎意料得柔軟,仿佛比她見過的芭蕾舞演員還要柔韌許多,待小姑娘完全躲進柜子,陳三愿把血紅珠子交給她,“我把柜子鎖起來,你就躲在這里,不等關大哥和小楓姐姐回來千萬不能出聲。”
小姑娘瞪著大大的眼睛死命攥著紅色珠子拼命點頭。
鎖好柜子,陳三愿重新躲回門后。
院子外西廂這邊幾間客房的門被不斷闖開,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
鬧出這么大動靜都沒人出來制止,可見小姑娘確實沒有說謊,這院子里能四處行動的只有這幫不速之客了。
關月展小楓此時不能分心,陳三愿想了想,只能放出米妖、水精和繩子精,囑托他們千萬要找到陸羨。
這三樣小妖不甚起眼,陳三愿從側門把它們從爬山虎掩映的走廊盡頭放出去,沒人注意到。
她半弓著腰拐彎,還沒來得及轉頭,脖子后面就是一疼。
陳三愿罵了一句。
“誰特么打我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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