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也來啦。”

        陳三愿迷迷瞪瞪睜開眼，露出見到老熟人的笑容，便又體力不支地合上了。

        方才那一眼中，陸羨臉色奇白，體溫低得嚇人，渾身滿是血跡，猶如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模樣，一點生氣也沒有。

        陳三愿在心里無力嘆了一聲，大佬這位反派，可真是業界良心，愛崗敬業。

        隱約看到門外有幾個人影晃動，她忽然想起水精的情報來，有些猶豫地暗暗拽了拽陸羨的衣袖，“外面可能有伏兵，很多很多。”

        陸羨冷著臉瞪她一眼，說話都帶了怒氣，拎著她的力道也大了幾分。

        “再亂動，我就把你扔出去。”

        “……”陳三愿被他像拎小雞仔兒一樣拎起來，頓時慫了。

        “別別，我閉嘴、我不動還不行么，現在就開始裝死。”

        她不是裝死，是真的半點力氣都使不上，也不知道那混蛋在自己刀口上撒了些什么東西，這個身體好像越來越疲勞沉重。

        陸羨不再收斂氣息，半抱著陳三愿站在祭臺上，以手覆她眉心，探查靈識，眼神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陳三愿的狀態委實說不上太妙，她的靈識本就比尋常妖物的靈識微弱，如今更是被損傷大半，妖不成妖，人不成人。

        宮殿中安靜至極，在這個衣衫染血的書生面前，倀鬼們本能地畏縮起來。

        陸羨眸中涌動的血色波瀾壓不住眼底戾氣，斑駁的白衣隨風蕩起。

        “他、他是魔主大人！”

        不知是誰顫巍巍喊一句，猶如朝著油鍋里潑了一杯冰水。

        倀鬼們慌亂中你推我桑，嘩啦啦碰倒無數玉壺琉璃杯，美酒灑落在桌上，醇香綿綿，混合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熏得人昏昏欲醉。

        陸羨的手涼得像塊冰，抬手便從作鳥獸散的群鬼中找出那個給陳三愿插刀下藥的倀鬼，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將他拖向祭臺。

        “魔主大人饒命，魔主大人饒命！”倀鬼渾身顫抖，死白的臉上滿是扭曲的惶恐，他想拼命逃離他的掌控，身體卻半點都由不得自己。

        凜冽的寒氣讓陳三愿打了個冷戰，迷迷糊糊重新睜開眼，周身是一片狼藉，眼前是暴怒的大佬，和一個瑟瑟發抖的男鬼。

        陸羨語氣森然，一手掐著倀鬼，一手扳著陳三愿的臉讓她看清。

        “你的傷，是他弄的。”

        這句話并不是在向陳三愿確認。

        陳三愿很少看見臉色這么臭的大佬，昏沉中還沒有鬧明白他這是在生哪門子氣。

        陸羨眼色一暗，那倀鬼的四肢開始慢慢粉碎瓦解，如同被無形的怪物吞噬一樣，他的身體痛苦扭曲著，消失得極慢。

        一盞茶的時間，只剩一顆頭顱在地上翻滾。

        哀嚎的余聲回蕩在空曠的宮殿之中，刺激著陳三愿的耳膜，她頭皮一陣陣發麻，徹底被嚇得清醒了。

        雖然這家伙確實欠揍，但依著陳三愿的脾氣，最多是給他蒙上腦袋，臭揍一頓，這樣的殺人方法，恐怕自己一輩子都不做不出來。

        陸羨指尖微動，地上的頭顱化作一團藍瑩瑩的冷火消失不見。

        哭聲將息，老人的笑聲由遠及近。

        “小陸兒，一別百年，你怎還是這么個性子。”

        一位老者從正門緩緩走來，須發皆白，面容慈藹。

        是韓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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