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試試就逝世
浮舟蛇一般漂搖在湖面，無聲無息，船底是透明的，能一眼看到水下。湖水深處的根系上下浮沉，猶如萬千枯骨利爪，隨時可能會沖出來。
陳三愿滿腦子水鬼拉活人、山村老尸從水里爬出來的畫面，她手指頭摳著船舷，“真是棺材？”
“嗯，整條畫古街都在古槐妖控制之下，這棺材里，就裝著它賴以生存的東西。”阿偉挑槳繞開扎堆的根須，補充道，“前段日子，我?guī)煾父兄疆嫻沤炙坪醢l(fā)生了一些異變，棺材里的東西不斷衰減，古槐必須趕在它的能量徹底消失之前，讓畫骨妖尋找到一個目標(biāo)。所以嘛，我?guī)煾杆先思也虐盐胰拥竭@里來探個究竟。”
“你師父也是心大。”陳三愿一言難盡地重新打量周邊。
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船頭穿透水面發(fā)出的柔和的嘩嘩聲，小船向湖心靠近，很快，大湖的四壁消失在黑暗中，就像在一片茫茫大海上一樣，不見崖岸，唯一能看得清的東西便是那朵散著微光的無名之花。
“話說回來，這棺材里到底裝了個啥？”
“草木和人一樣，是有心的。”阿偉說，“相傳多年前，槐樹得清露滋養(yǎng)有了修行，可巧清露不純，內(nèi)存污濁，為日后作害無辜埋下了禍患。隨著槐樹不斷生長，槐心腐臭壞死，根須經(jīng)脈受損，它只能用子樹圈出一片小村，等無辜凡人誤入此地，奪取他們的骨骼，化作畫骨妖囚困在這里供它驅(qū)使，久而久之，便有了畫古街。”
阿偉罕見地有些認(rèn)真，“這棺材就是畫骨妖為槐樹精做的第一件事。”
“你是說，棺材里裝著的是一顆心？”
“應(yīng)該是一顆至真至純、不腐不蠹的赤子之心。”
陳三愿吁出一口氣：嚇?biāo)溃铧c以為系統(tǒng)要借這個梗搞什么挖自己的心騷操作。
作為一個膽小怕事的lsp，赤子之心這種東西自己到底有沒有，她還是有點信心的。
“誒，不對勁吧，你不是說赤子之心不腐不蠹嗎，怎么會衰減？”
阿偉癟著嘴搖搖頭，“我要是知道這個，也不至于擱這兒困半年了。”
好么，怪不得他對畫骨街門兒清，原來已經(jīng)在新手村轉(zhuǎn)悠半年了。
有那么一瞬間，她冒出一個怎么都想不通的念頭：這地方如果真那么重要，古槐妖能輕易讓人接近？
“當(dāng)我們試圖去觸碰那朵花的時候，這里就不會這么安靜了。不過槐樹把自己的命脈安頓在這里，多半是防備畏水懼火的畫骨妖，只要我們不貿(mào)然行動，暫時是安全的。”
“你試過？”
“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試試。”
聽到這里，陳三愿看到阿偉躍躍欲試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下意識抓住陸羨：“好兄弟，你別亂來，咱可干不過它啊！”
“不用緊張，出不了大事。”阿偉笑嘻嘻安撫道，將小船向無名之花方向只微微貼了半寸，原本平靜的湖面掀起巨浪，悠閑浮散的根須迅速彼此交結(jié)，形成一堵彎曲的墻，嘩啦一聲從水面沖出來，濺起大片飛灑的水花。
陳三愿這次是真的傻眼了，整個人一顫，嚇得毫不猶豫抱住陸羨的腰，手指無意間纏繞住他身下長長的發(fā)絲。
樹根墻面像一個巨人的手掌，攪起漩渦，隨時要將小船翻入湖底。
正當(dāng)三人快要變成落湯雞的時候，一縷金色的絲線狀的東西從陸羨指尖飛出，轉(zhuǎn)眼之間，小船被一層金色泡泡一樣的屏障包圍，水珠打下來，順著屏障重新滑落湖中。
泡泡托著小船遠(yuǎn)離無名之花，暗湖恢復(fù)平靜，根須也重新退入水下。
一場浩劫戛然而止。
“手。”
陳三愿后知后覺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陸羨微微垂著眼睫，正看著趴在他胸口的自己，幾近無聲地虛虛提醒道，“你壓我頭發(fā)了。”
“噢噢……”陳三愿慌張起身，抽出手臂。
阿偉悄悄向遠(yuǎn)離陸羨的地方挪了挪，露出一副“我沒騙你吧”的表情，“瞧見了吧，這里面的彎彎繞多著呢，稍不留神，我們就沒命出去了。”
陳三愿：“……”你小子到底怎么做到在畫古街活到現(xiàn)在的？
“下次你直接說就行了，不用實踐，咱能不能少送幾次人頭？”她已經(jīng)快自閉了，和阿偉組隊，能多活一天都是賺到。
“嘿嘿，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阿偉毫無求生欲地又補了一句，“沒想到你這么弱啊。”
陳三愿恨不能拿陸羨鞋底子呼他一臉。
阿偉不無遺憾地感嘆，“師兄，你怎么栽在這么個小妖精手里了？”
嘖，這傻白甜弟弟怎么說話呢，你先等等，師兄？
陳三愿錯愕地看了阿偉，又看了看自己，最后目光落在陸羨身上，“他說你是他師兄？”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沉默。
陸羨沒有否認(rèn)。
不是，你一魔界大佬為什么會跟捉妖人師出同門？
出問題了，出大問題了。
陳三愿不太相信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但陸羨確確實實精通捉妖人的法術(shù)，他弱點是畏火，而這一路可以看得出，阿偉修習(xí)的正是馭火術(shù)。如果兩人真是師兄弟，那么他們的師父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思收陸羨為徒？
意識到小白雕對阿偉戒備陡增，陸羨輕輕拍了拍她僵硬的脊背，示意不要緊張。
陳三愿低頭認(rèn)真地確認(rèn)，“真的沒關(guān)系嗎？”
陸羨點點頭，蒼白的臉上帶著笑。
被當(dāng)做空氣的阿偉沒控制住臉上的怨念，看著沉沉睡去的師兄與陳三愿：麻煩你們能理一下我嗎？
……………………………………
渡過湖中心，對面的地形漸漸明朗起來：地下湖連接的兩條暗河河道狹窄，左側(cè)暗河的入口被布滿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封個嚴(yán)嚴(yán)實實，而右側(cè)暗河猶如一個巨獸的食道，曲折幽深，陰暗駭人。
阿偉沒有猶豫，直接劃著小船蕩入右側(cè)暗河，令人驚奇的是河道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長，不多時，星星點點的燈火便躍入眼簾，暗河出口就在畫古街中心的一座小橋底下，駛出洞口的一瞬間，兩岸的燈盞一瞬間全亮了。
薄霧散去，盞盞蓮花燈隨水波溫柔起伏，將河水映成一條光華流轉(zhuǎn)的玉帶，水做的小船像是墜入了銀河，倒還真有些“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有一村”的味道。
河燈這么多，可為什么一個放燈人沒有見到？陳三愿隱約記起畫古街副本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在畫古街，燈亮起來的時候，人人皆酣睡于夢中。
阿偉放下船槳，念動咒語，水波流動，簡陋狹小的浮舟變大許多，最后定型成一艘兩丈左右的客船，“找到音公子，我們就徹底得救了。”
陳三愿對阿偉提到的這個神秘人越來越好奇，“你說的那位音公子住在哪兒？”
“他住在夢里。”阿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示意她也快點。
陳三愿：“……”我書讀得少，你可別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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