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替換掉身份的嫡子(一)
興遠鏢局里,看到一個五六歲,渾身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少年走了進來,伙計不禁一楞。
干他們這行兒的,基本上接待的客戶都是頗有家資的。押鏢押鏢嘛,要么是押送貴重的貨物,要么為富貴人家出行做護衛。
畢竟,出趟鏢的價錢可不便宜,要是貨物都夠不上鏢錢,就沒有必要找鏢局了。家資不夠豐厚的,人家出行一般就是多找幾個鄉里鄰里的結伴上路。
可眼前這小孩兒,穿得也太寒酸了些,衣服料子,看著好像不錯,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但好多地方都刮破了,也沒換身新的過來。頭發雖然不怎么亂,不是雞窩,但也好不到哪兒去。應該是自己拿手梳過,但是,遠沒有用梳子梳出來的順滑。頭上的簪子,與其說是簪子,不如說是一根木棍比較形象。
這就是個小叫花子吧。
臉倒是洗得挺干凈的,衣服也挺干凈的。
但是,穿得再干凈,也是個小叫花子沒跑啊。
眼前的這個被鏢局的伙計認做小叫花子的就是周安了。
他這次穿越的是一個知縣的嫡子,也叫周安,父親周成是寒門進士出身,母親是威遠侯爺的庶妹。前幾天,因為母親一直風寒未愈,父親帶他去郊外山上的寺廟上香祈福。結果,回來的路上,他被自己的奶嬤嬤推了一下,跌落懸崖。
之所以確定是奶嬤嬤推的,倒不是看到了她的動作,而是當時他身后除了奶嬤嬤沒有別人。而且,奶嬤嬤在推他之前,還拔掉了他頭上的玉簪。
好在碰到一個樹枝,僥幸沒死,可也受重傷,失去了意識。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流落深山,就算不死,也很難活著出來的。總算運氣還不錯,命不該絕吧,掉下來沒多久,遇到一個采藥人,把他救了回去。
待他蘇醒,說起他是當地知縣家里的少爺,煩請恩人一家幫忙去縣衙報個信,告知爹娘是奶娘害了他,趕緊把他接回去。
采藥人本就心善,不然也不能在深山里能把一個五六歲的重傷小孩子帶回家里。自然愿意好人做到底,欣然應允,天還沒亮就出發了去縣城了。
只是,當天晚上,采藥人一臉古怪地回來了,告知他說,縣令夫人前幾天沒了。倒是沒有聽說縣令家公子在山上出事,只聽說,縣令家的獨子因為幼年失母大病不起,好像不大好了,正在請醫延藥,甚是可憐。
周安一下就哇地哭了出來。
他年紀還小,不太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奶娘會害他?
為什么母親說沒就沒了?為什么爹爹不但不找他,家里又多出一個兒子來?
他以前可是家里的獨子來著,他娘可是只生了他一個。
“八成啊,你的身份被人占了。”
這么小的小孩兒,好多事可能還想不明白,采藥人直接把話說透了。
多年生活閱歷,采藥人還是挺相信周安的話的。
眼前的小孩兒,從衣著上看,一身兒都是好料子。雖然披頭散發,但也說明在被害前,簪子是被人拿走了的。據他說,是只玉簪呢。
還有,他也找人打聽了,縣令夫人去世的那天,就是他在山里撿到這個小孩兒的那天。
再說,小孩眼里的委屈也不是假的。
再有就是,他不過就是個山間的采藥人,騙他也騙不到什么。
聽到采藥人的提醒,周安哭得更難受了。
他沒娘了。嗚嗚嗚-。
爹還找了個假少爺,換了他這個真少爺。嗚嗚嗚-。
這個時候,周安就穿來了。
五六歲的小孩兒,遭逢巨變,處于極度悲痛之中,心里一團亂麻,也沒說出什么心愿之類的,不過周安想,無外乎就是想著為他自己,為他娘討一個公道,另外,就是有能力的時候報答救命恩人吧。
采藥人看著小孩子哭得這么難受,有點手足無措。
哭了一會兒后,周安擦擦眼淚,說道:“劉叔,劉嬸,多謝你們一家的救命之恩,本來想著,回到府上,讓爹爹好好地報答你。只是,我現在這個樣,你也看到了……”
“沒事,沒事,我們山里人,在山里遇到人受傷,都會搭救一把,不必放在心上。”采藥人擺了擺手。
唉,這小孩兒,知恩,可惜,命不太好啊。親娘死了,親爹又是這個樣子。
“多謝你們這段時間收留我,我現在身體也算好了,就不打擾你們了。”周安又拱拱手道。
“你這么小年紀,走了能去哪里?”聽到周安的話,采藥人劉偉不禁眉頭緊皺。
他猜到,這事兒多半涉及到了當地縣太爺的后宅陰私,那個假少爺,保不齊就是知縣的哪個外室生的,如今,知縣授意奶嬤嬤害死正室和嫡子,帶著外室子來貍貓換太子了。
可他只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別說縣太爺,就是村里的里正面前,都不太說得上話。縣太爺,可是要比里正厲害得多得多呢。縣太爺家的陰私他不想,也沒能力摻和。
只是,這么小的一個孩子,才六歲啊,自己獨自一個人,又怎么謀生?
劉偉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這樣,你再在我們家里躲幾天,我們托人在外地給你找戶人家收養,你年紀又不大,應該有人愿意收養。你不是說你外家是威遠候府么,等你長大了,找到外家,再討公道也不遲。
“不是我們不想幫你找到侯府,只是,候爺遠在天邊,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連去府城的盤纏都沒有。”
采藥人又補充道。
“謝謝劉叔的好意。還是不了。”周安搖搖頭。
他初步判斷,也是認為幕后黑手是渣爹可能性最大。
不說別的,帶親兒子上山,親兒子不見了,最起碼得找吧?
要是村里人遇上這種事,肯定要央求全村人或者街坊鄰居的,幫忙進山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
一個縣太爺,又是在自己的治下,是完全有能力把全村的人甚至全鎮的人發動起來找人的。
可是,這些天,山上就沒有什么找人的動靜。
如果有,他已經被找到了。
還有,沒聽到奶娘受罰的消息,又傳聞里小少爺還在府中,說明縣衙里應該真有這么一位小少爺才對。
再過十幾年,家里的舊人估計就被處理得差不多了,到時候要是連個證人都找不到,想討公道,那是難上加難。
一個縣令的外室子,無論多受寵愛,再怎么錦衣玉食,那也是外室子。
外室子和嫡子要是站一塊兒,到底誰真誰假,那些閱歷豐富眼光尖的人,多少還是能看出些不同的。
但是,居移氣,養移氣。等他取代他成為縣令大人的嫡子,跟著親爹生活幾年,氣質就上去了。那可就真假難辯了。
“那這樣,我家里還有兩百文錢,你拿著路上用。”采藥人轉過身去準備去拿錢。。
采藥人的老婆劉嬸木著臉踩了老伴一腳。
周安笑了笑,假裝沒看到劉嬸的小動作,趕緊拉住了采藥人的手。
人家賠上精力,藥材,把人救了回來,還幫忙去了趟縣衙,知道事情不妙,沒想著出賣他,已經是仁至義盡。
各家有各家的日子,每個人有每個人要守護的家人,對劉嬸來說,就是老伴,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沒理由說人家好心救了人,還要人家為他搭上家底。
劉家的經濟條件實在說不上太好,家里三個勞動力,住的不過是茅草屋,要不然劉叔也不會去山里討生活了。
這個年代,在山里討生活,危險可不小。虎豹犲狼,都可能遇上。
這兩百文,可能就是他們全家大半的積蓄了。
“劉叔,不用了,您一家人救我性命,已是大恩。你們不用擔心,我在咱們縣生活多年,還是有幾個親朋故舊的。他們會幫我的。”周安安慰道。“只是,你們不要跟村里人提我的事,免得到時候…………”被人滅口。
“曉得,曉得。”一看周安攔著當家的,劉嬸子連忙點頭。“我家住的偏,也沒個街坊鄰里的,平日也沒什么人來,你虎子哥,更不是多嘴的人,自從你來之后,虎子也沒有去過別人家哩。你在我家的事,村里人都不知道的。”劉虎,就是劉叔劉嬸的獨子,今年十二歲。
“這是你嬸今天烙的餅子,你帶上,路上要是餓了,填填肚子。”一看周安執意不要錢,劉叔扭頭去廚房拿兩個餅子塞給周安。
“劉叔,劉嬸,虎子哥哥,我走了。”周安給劉氏夫婦磕了三個頭,帶著餅子,和劉家人揮手告別。
離劉家最近的鎮子叫新平鎮。周安去新平鎮打聽了打聽,果然,街頭也有不少人在議論周家的事。
“唉,聽說,縣太爺家里也是挺慘的,縣令夫人生病沒了,他那個兒子,傷心過度,一病不起哩,甚是可憐吶。”
“我也聽說了,親娘沒了,就一病不起,現在請醫延藥的,也怪可憐的。”
“那個縣令家的公子,聽說才六歲,長得白白胖胖的,小小年紀,親娘就沒了,這個年紀,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消息。”
“誰說不是啊,這么小,親娘就沒了,真是可憐見的。”
……
周安總結了一下,差不多就是:縣令家公子因母喪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正在請醫延藥,甚是可憐。
親娘沒了,親生兒子總要守靈才合乎禮法。結果,傳出來的消息說,縣令獨子卻大病不起了。
大病不起的意思不就是沒法兒守靈嘛。
說白了,就是這位小少爺不能見去吊唁的賓客!
請醫延藥說的就是病情很嚴重。也算是為不能守靈給外面的輿論,或者說是悄悄起疑的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么不能見這些賓客?當然是因為這些賓客里面有認識真正的小少爺的人了。這位假少爺還能順勢不用給親爹的原配守靈,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一個縣令家的公子,還是獨子,少年失母,慘是有點慘,但要說可憐,還不至于。畢竟,親爹尚在,將來總是吃喝不愁,前途不缺的。就算是將來當爹的另娶,那也是以后的事。再說了,世上總是講究女子要賢淑,也不是每個后媽都是壞人的。、、
哪就至于眾口一詞的一口一個可憐了?
多半是在縣城,就是有在其中引導輿論了。把大家的眼光都放在同情這位失母的小少爺身上去,從而忘記他不去守靈的不合理之處。
至于為什么說假公子也是渣爹親生的?
那還用問?渣爹只是心毒,又不是傻子,害死自己的親兒子,找個沒血緣的外人來冒充?可能嗎?
渣爹無非是想著,先把眼前葬禮對付過去,等過上幾年,再把孩子帶出來就是。同一個爹,肯定有長得像的地方,到時候別人問為什么和以前長得不像,就說長開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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