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昏睡之中，我覺得自己慢慢往下沉，墜入冰湖中，冷到發抖又無法呼吸，想要呼救，可一開口就有大量的冰水嗆入喉嚨中，完全窒息。

        可能是出于求生的欲望，我不斷心理暗示自己要醒過來，不能再睡下去，仿佛與死神斗爭，于是我掙扎著睜開眼睛，入眼的光線讓我不適地眨眨眼，發現自己還在醫院的病房。

        我忍不住抬手摁鈴，見到林醫生進來時，我想開口說話，卻一時凝住，昏睡中那種溺水嗆水的感覺又席卷上來，過了幾秒才恢復正常。

        “林醫生，我不舒服。”

        林凱為瞧了一眼監護儀上面的數據，目前一切還是正常的，原本偏低的心率已經恢復到正常頻率，“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我醒來后并沒有覺得哪里疼，之前的感覺也消失了，但我就是不舒服，我說不上來哪里不舒服。

        “頭疼嗎？”

        “不疼。”

        “冷嗎？我再給你蓋一被子，放心，不會再抽血了，向先生的血止住了，目前情況穩定。”

        林醫生拿來旁邊提前放好的薄被蓋在我身上，因為我身上已經有一床被子，我覺得有點冷，就沒有制止林醫生的行為，我環顧一眼病房，問剛才有沒有人來看過我。

        “趙先生指的是誰，目前為止還沒有，還是趙先生希望你的朋友來看你，我可以幫你打電話。”

        我扯出一抹笑容，說沒有誰，問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再看看，差不多中午可以，現在已經早上七點了，你要不要吃點早餐？我叫人送早餐過來給你。”

        我才意識到已經到早上了，我睡了快五個小時，再看一眼窗外，天似乎還沒亮，冬天的夜特別漫長，我掙扎著起來，還沒輸完液，不過的確餓了，想吃點東西。

        過了不到五分鐘，有護士給我送來熱騰騰的早餐，包括牛奶雞蛋綿軟的面包，還有瘦肉粥，中西結合，有甜口有咸口，我都吃完了，吃完后拿著吊瓶到衛生間上廁所。

        衛生間也是根據需求改的，完全不用擔心一個人上廁所的問題，甚至還有緊急摁鈴，在衛生間出什么事隨手都可以摁鈴，我上完廁所后出來，這個時候睡不著，我站在窗邊望著樓下。

        空中有雪絮在飛，地上有一片積雪，窗外的大樹此時結滿冰條，透明白跟綠色結合，倒是一道好看的風景，大清晨的，有人在樓下鏟雪，即使在房間內聽不到外面的動靜，隔音效果特別好，但我又能憑著畫面感覺到外面的聲音。

        看了一會，我才會床上坐著，發信息跟上司請假，昨晚給莫子耀發的信息，他依舊沒回，不知道是不是沒看到，就這樣玩了一個小時才又有點困意，于是又躺下來睡覺。

        ……

        “他怎么樣了？”

        “目前沒什么問題，不過趙先生這兩天感冒，他剛才已經醒了，莫先生要不要進去看看。”

        莫子耀嗯了一聲進去病房，發現趙海揚在里面睡覺，他走到床邊，發現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一摸他的額頭有點熱，他睡覺的時候，原本有些凌厲深邃的五官都顯得柔和了。

        他站了一會就離開了。

        ……

        我并不知道莫子耀來看過我，我醒來的時候，手頭上的輸液針已經被拔掉，到中午的時候，林醫生過來告訴我可以走了，給我開了兩天的感冒藥，叮囑我一些注意事項，包括吃哪些維生素，他說怕我忘記，過一會會給我發一條信息。

        因為抽血過多，林醫生讓我這幾天不要做劇烈運動。

        公寓就在醫院隔壁，坐電梯到十六樓過一條長廊就到了，我回到公寓后就打開電腦上網，看看新聞追追劇，劇太無聊，我拿起一本英文書閱讀，講生物起源的。

        一看就幾個小時過去，我都沒注意到外面又天黑了，直到阿姨打電話問我要不要過來做飯，我才意識到已經到下午六點，我讓陳阿姨過來做飯，不到半個小時，阿姨就喊我出去吃飯。

        三菜一湯，每道菜的量都不大，燉的雞肉上面還有枸杞桂圓人參之類的東西，看上去特別補，陳阿姨做完飯后走了，等我吃完再過來收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抽掉那么多血，我出于補償心理，食欲大增，莫子耀再怎么狗，我都要顧好自己的身體，長命百歲。

        吃完后，我又去看書了，等臨睡前洗澡，我才發現被抽血的地方出現一大塊淤青。

        唉，我都不知道是同情我自己還是同情向謙。

        原本以為自己沒事，可我再次昏睡時，我依舊覺得不舒服，那種溺水的感覺又席卷上來，我覺得我快死了，再次驚醒，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一定是哪里不對，我覺得我身體狀況出問題了。

        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唯一能想起的人是莫子耀，因為他是我在這邊唯一親近的人，莫子耀是我唯一親近的人，一想到這，我都覺得我自己可悲。

        猶豫之后，我還是給莫子耀打電話，一個不接，我接著打第二個，大半夜的，我也不怕吵醒他，連著打十幾通都沒有人接，我繼續打，反正手機有的是電，沒有電就繼續充。

        打到第二十通時，莫子耀接了。

        “喂……”

        “莫子耀。”

        “嗯。”

        “我覺得我快死了。”

        “在哪，在公寓是不是，我過去找你。”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句話，我覺得我眼眶開始變熱，又忍回去了。

        “我在公寓。”

        在等莫子耀過來的時候，我的心并不平靜，他放我鴿子不是一兩次，說不定就是說說而已，說不定他還在向謙那邊，說不定他就是不想看到我死，我死了就不能再有源源不斷的血緣供給向謙。

        我等啊等啊，等了一個小時他還沒過來。

        如果他在醫院，他應該不到半個小時就能過來。

        他應該就是說說而已。

        于是我沒有像上次那樣傻傻地等，又躺回到床上，準備繼續睡，剛躺下不到五分鐘，我聽到門咔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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