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說道：“沒錯，就是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張憲拔出刀，冷聲道：“現在就斬了你！”

“且慢！”岳飛制止了他。

岳飛問楊再興：“你為何要反叛？”

楊再興說道：“能活命，誰愿意造反？”

他此話讓眾人沉默，因為一路南下，他們見到太多流民。

岳飛說道：“你如此能打，我許你官職，你可愿報效朝廷？”

楊再興說道：“如此昏聵朝廷，某七尺男兒，不屑為伍！早聽聞岳帥大義，今日能死在您手中，某死而無憾。”

岳飛說道：“當今天子圣德，銳意改制，汝之所聞所見，片面耳！”

張憲說道：“岳帥，與此等反賊多說無益，直接砍了，以示警戒！”

“帶回去吧。”

岳飛覺得楊再興此人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不忍殺掉，現在國朝正是用人之際，先帶回去再說吧。

第二日，曹成被抓住，在清江被處死，首級送到了洪州。

曹成死后，在臨江軍的叛軍不戰自潰，變成零散的土匪和盜賊。

這事就不是他岳飛能管的了，交給地方官府吧，地方官府做不了，朝廷自然會派人前來。

岳飛深知自己的主要職責還是守邊，這一次是臨時調派他來平叛，現在反賊頭目死了，他也該及時北上了。

倒是給趙官家寫了一份奏札，主要是陳述自己一路南下所聞所見。

七月二十八日一大早，就有一批人馬進入燕京城內。

道路上的百姓都被清開。

來人正是魯國公完顏昌。

抵達燕京的完顏昌感覺世界一下子變得美好了。

主要還是之前在遼陽復州打了敗仗，怕上京那邊怪罪。

他不愿意回上京，又不想繼續待在遼陽，于是給宗磐寫信，希望能來燕京。

完顏昌是個典型的主和派，是完顏宗磐的狗腿子，完顏宗磐肯定會保他。

便與宗望商議，以河北戰事吃緊為由，將完顏昌調到了燕京來。

完顏昌抵達自己的住所后不久，外面便有人進來通報：“魯國公，外面有人送來了一箱西湖龍井茶。”

“西湖龍井茶，此為何物？”

完顏昌的幕僚張乾說道：“魯國公有所不知，此茶是宋國的茶葉，產自兩浙路杭州，雖然不是宋國貢茶，但在民間也頗有名氣，文人雅士頗為喜愛。”

完顏昌自然是不懂茶的，不過茶葉卻是金國貴族的最愛之一。

一是因為大宋的上層都熱愛茶，金國貴族自然爭相效仿。

二是因為茶葉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能潤腸通便的東西，所以無論是當初宋遼，還是宋夏，亦或宋與青藏地區的交易，茶葉的交易量都非常大。

完顏昌疑惑道：“我初來燕京，便有人送茶？”

張乾說道：“這燕京的商人頗多，與宋國有往來的不計其數，想必是知曉魯國公來了，好打個照面，以后有事相求也好說話。”

完顏昌笑道：“送茶的是何人？”

“是宇文虛中。”

完顏昌愣了一下：“宇文虛中？這名字聽起來甚為耳熟？”

“魯國公忘了？此人是天會四年（靖康元年）我大金天兵南下，宋廷派來議和，被我軍扣押的人質。”

“哦！想起來了，是他啊！”完顏昌頗為意外，“他怎會在燕京？”

“此人原本被扣押在云中府，后來朝廷想與宋廷私下做些買賣，便將此人送到燕京，他倒是憑借自己的關系，這些年做了不少商貿，燕京的貴族們能喝上茶，都是他的功勞。”

“快！快給我來一杯。”完顏昌急忙道。

不多時，下面的人便為完顏昌上了一杯西湖龍井。

完顏昌飲了一口，頗有些意外：“宇文虛中是如何做到能把杭州的茶弄到燕京來的？”

“這就不得而知了。”

“宇文虛中人呢？”

“剛剛離去。”

“讓他來見我。”

不多時，宇文虛中抵達完顏昌的府邸。

“草民參見魯國公。”

“宇文虛中，你是如何將杭州的茶弄到燕京來的？”

宇文虛中說道：“不瞞魯國公，是走的海運。”

“海運？”

“是海船從杭州出發，在直沽寨（天津）一帶靠岸，再進的燕京。”

完顏昌點了點頭，問道：“可還能弄些其他的？”

“魯國公想要什么？”

“絲綢、陶瓷、字畫、寶器一類的，聽說宋國的香皂產得也不錯，比我朝的要好得多，你能不能弄一些？”

“可以是可以，不過難度有些大，杭州灣現在管得很嚴。”

“你需要什么樣的支持？”

宇文虛中不說話，完顏昌屏退左右，說道：“你但說無妨。”

“不是草民不愿意滿足魯國公，是現在真的越來越嚴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兩國議和，能正常通商，這樣草民可以利用手里的關系，拿到大量的魯國公想要的。”

完顏昌說道：“這事簡單，現在其實內部有繼續保持和平之意，使者在東京談判。”

“但草民聽聞，朝廷一直想南下，宗翰元帥正在厲兵秣馬。”

“哼！”完顏昌笑了笑，“你只知表象，不知深意。不過這些不是你該問的，如果兩國議和，你可否給我帶來更多宋國貨品？”

宇文虛中沒想到送個茶，這么快就勾搭上完顏昌。

完顏昌有這方面的需求，而即便兩國議和，宋金貿易大多也在固定的榷場進行，這會大大限制金國貴族們私下的需求。

恰恰從海上就可以滿足完顏昌。

“若是如此，自然是可以的。”宇文虛中說道。

“好，你回去靜候消息。”

“草民告退。”

“等等！”

“魯國公還有何吩咐？”

“以后你跟著我辦事，不會少你好處。”

“魯國公是要在燕京常駐嗎？”

“何止是我，很多人都會來。”

“是，能得到魯國公的賞識，是草民三生有幸。”

宇文虛中回去后，立刻開始寫信。

這封信很快送到了燕京城一處不起眼的豆腐店，然后幾經周折，由軍情處帶入大宋境內。

一旦進入大宋境內，便八百里加急往東京城送。

到八月初七的時候，趙寧已經看到了這封信。

這封信的信息量之大，遠遠超出趙寧的想象。

尤其是其中提到的，不少金國貴族正在南遷。

這預示著，金國內部其實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改制。

上位的皇儲完顏亶雖然還小，但絕對已經露出了改制的野心。

看來金國真切地感受到了權力中心設置在上京的被動，欲逐漸南移，以對抗慢慢崛起的大宋。

八月初八一大早，西夏朝堂也不太平起來。

當今國際形勢大變，金國使者高慶裔在西夏朝堂見到了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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