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臣等參見陛下，萬歲圣安。”
“圣躬安，眾卿免禮�！�
“謝陛下�！�
官員們?nèi)缤Ｒ话阏驹诖构暗睢?br />
但今天的氣氛卻格外詭異了些。
因為胡玉忠連夜被查這個消息，已經(jīng)傳開。
這東京除了美女多，眼線也多。
一有風(fēng)吹草動，可能很快就傳開了，至少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佬肯定都會知曉。
胡玉忠這個吏部郎中，官說大不大，說小他也不小了。
能在京師做吏部郎中，沒點后臺，無數(shù)人一輩子連看都看不到，更別說上位了。
但是在真正的大佬眼中，或者在某一些政治團(tuán)體眼中，一個小小的吏部郎中，也不過是投石問路而已。
政治團(tuán)體的運作模式很奇特，這跟政治這種事物的屬性有很密切的關(guān)系。
政治的屬性是什么？
政治有一個很重要的屬性，那就是不確定性。
它主要表現(xiàn)在人心隔著一張肚皮，各方利益訴求不同，導(dǎo)致的矛盾不可協(xié)調(diào)。
所以，找人背鍋，是每一個政治人物必備的技能。
然而，從對人心駕馭的角度看來，你找人背鍋，其他下屬都看著，大家都不蠢。
所以，一些真正能做大的政治人物，在找背鍋俠的時候，會采取對其補償手段。
例如對方因言而丟官職，則用錢或者名望來補償。
當(dāng)然，最常見的還是以未來這張餅作為補償。
意思是，你先犧牲一下，被罷官了不要緊，地方上去歷練歷練，等風(fēng)波平息后，找個機(jī)會重新提拔，并許以重任。
這在兩宋是非常常見的。
從最高決策者趙官家們的角度來看，他們也是默許的。
因為在政治場上，你如果要真正做事，就一定會犯錯。
既然犯錯，自然要接受懲罰，但又因為人人都會犯錯，所以懲罰不會一根筋到底，大家都還有機(jī)會。
這是兩宋政治基本常態(tài)。
這也是在關(guān)鍵時候，總有人愿意站出來的原因。
趙寧怎么會不知道這種政治規(guī)則呢？
他掃視一轉(zhuǎn)，說道：“眾卿有何事要奏？”
眾人你瞅我我瞅你。
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叔夜才站出來說道：“陛下，金軍犯太原，破壞兩國和平，我大宋應(yīng)當(dāng)一邊調(diào)兵，做好開戰(zhàn)的準(zhǔn)備，一邊派使者前去質(zhì)問！”
趙寧沉默，他在等其他人開口。
其他人也跟著沉默，沉默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人說話。
趙寧問道：“其他人怎么看？”
“陛下，臣覺得，不應(yīng)該貿(mào)然調(diào)兵，還是要以和為貴�！�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蔡懋。
趙寧沒想到今天第一個冒頭的居然是蔡懋，這讓他頗感意外。
因為蔡懋是一個很謹(jǐn)慎的人，他絕不會第一時間貿(mào)然發(fā)表看法。
更何況是主戰(zhàn)和主和這種大事。
即便他有看法，也不會草率地在朝堂上提出來。
這就很奇怪了。
“蔡相公此話怎講？”趙寧問道。
蔡懋說道：“兩國邊貿(mào)，牽涉無數(shù)人的生計，若是能以談判的方式挽回局面，保住民眾的飯碗，豈不更好？”
他這么一說，立刻就得到了不少官員的認(rèn)同，他們點了點頭，開始忍不住議論起來。
“肅靜！”
大殿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
張叔夜說道：“金賊有備而來，若是輕言議和，必有恃無恐，貪得無厭！”
“此言差矣！”這時，又有人站出來說話了，此人正是御史中丞詹大方。
詹大方走到中間，說道：“陛下，邊貿(mào)乃百萬邊民生計之所系，若是再開戰(zhàn)，受苦的還是百姓，不可不察也！”
他這么一說，立刻又有人接二連三出來。
刑部郎中劉望先說道：“陛下，蔡相公和詹御史言之有理，戰(zhàn)事一開，必生靈涂炭，若能以和解決，自然最好不過！”
“陛下，打仗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北邊百姓厭戰(zhàn)久矣，朝廷因戰(zhàn)事所耗甚巨，何時是一個頭，若是能與金人再談，息事寧人，最好不過�！�
樞密院兵部郎中王遷說道。
趙寧知道蔡懋為什么突然站出來了。
蔡懋要么就是有大買賣，要么就是故意先站出來，然后把這幫人引出來。
按照蔡懋行事風(fēng)格來看，極有可能是后一種情況。
蔡懋這是故意要打擊秦檜黨羽？
這就有意思了！
“大相公�！�
趙鼎出列：“臣在。”
“你怎么看此事？”
“厭戰(zhàn)者，自然有之，民眾，尤其是邊民，誰愿意打仗呢？”趙鼎的語氣很平和，臉上的表情也很隨和，他仿佛永遠(yuǎn)都是這樣。
即便泰山壓下來，他似乎也不會皺眉頭。
這就是趙鼎。
他是一個合格的宰相。
“但是，想求和的，未必只有厭戰(zhàn)者�！�
“哦，此話怎講？”
趙鼎繼續(xù)說道：“臣聽聞邊貿(mào)榷場之盛，不乏本朝官員，又曾聞，為避商稅，不乏走私者！這些人，自然也不愿意打仗，打仗便無利可圖了。”
他此話一出，朝堂的氣氛立刻變了。
劉望先說道：“大相公所言也不無道理，然終究還是百姓厭戰(zhàn)者甚，朝廷不可不體恤民情�！�
張叔夜說道：“言和退讓，未必就是體恤民情，金人殘暴，率先打破和平�！�
“金人早有不愿意再戰(zhàn)者。”王遷說道，“上一次與金軍作戰(zhàn)是收復(fù)太原，那是我朝主動出兵，若非如此，金人不會再戰(zhàn)，既然金人也已經(jīng)厭戰(zhàn)，我們?yōu)楹我欢ㄒ賾?zhàn)？”
詹大方說道：“陛下，此一時彼一時，大宋曾經(jīng)與遼國和平百年，宋金亦能和平百年，何必非要再戰(zhàn)呢？”
這時，高俅出來了，高俅笑道：“陛下愛民如子，自然會體恤民情，但詹御史說這話，其心可誅也！”
“高太尉何出此言？”
高俅說道：“諸位可曾知昨日傍晚，吏部郎中胡玉忠進(jìn)宮面圣？”
眾人愣了一下，不說話了。
這誰不知道啊，他代表的是大家。
“高太尉想說甚？”
“胡玉忠亦像諸位一樣，希望朝廷言和，不要輕言戰(zhàn)爭。”高俅臉上綻放出花兒一樣的笑容，“但是這個人，卻另有小心思。”
眾人繼續(xù)沉默起來。
“詹御史不想知道嗎？”
“我與胡玉忠不熟�！�
“不熟？”高俅呵呵笑起來，“但為何胡玉忠說是你指示他入宮陛見言和的呢？”
詹大方鎮(zhèn)定自若說道：“高太尉可是要有證據(jù)，無憑無據(jù)，血口噴人，豈不是敗壞朝綱？人人如此，還有綱常法度乎？這是藐視天子！”
“詹御史莫要急。”高俅繼續(xù)說道，“我們在胡玉忠家中查出一大筆在河北的茶葉走私買賣，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其他人的份�！�
他此話一出，已經(jīng)有人臉色變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胡玉忠的商社憑證是有，但在商社局卻并未找到，如此，自然不必交稅，神不知鬼不覺�！备哔磼咭曇晦D(zhuǎn)，嘿嘿笑道，“就是不知道詹御史有沒有在里面偷稅呢？還是說，有這種賺錢的生意，大家都不希望再與金人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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