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河套平原氣候干燥，陽光明媚。

這樣的時節(jié)，其實很適合在無垠的草地上騎馬游玩。

但此時這里卻狼煙四起。

多路金軍斥候分散到各地，他們高效地執(zhí)行自己的任務(wù)，他們的視野覆蓋大片平原，連路過的一只羊吃了幾根草都數(shù)得一清二楚。

自宋軍與王伯龍的金軍對峙一段時間，雙方進入的靜默期，無疑被金軍主力的到來，打碎了。

無數(shù)封緊急情報往安北城送，往平戎城送，往東勝城送。

各方面的情報都在告訴宋軍一點：更多的金軍來了。

至于到底有多少，沒有人知道。

關(guān)于第七次宋金之戰(zhàn)的陰山戰(zhàn)場，后來有人在解密機密文檔的時候發(fā)現(xiàn)，岳飛和吳玠都知道金兀術(shù)在陰山布置了二十萬大軍，唯獨身置陰山戰(zhàn)場的統(tǒng)帥虞允文不知道。

這樣看來，對于虞允文十分不公平。

有人私下罵趙官家是故意舍棄虞允文，也有人稱贊趙官家對戰(zhàn)局把控之嚴密，并且解釋說，如果讓虞允文知曉金軍真實兵力，對虞允文的心理會有極大的沖擊和壓力。

而第七次宋金之戰(zhàn)還伴隨著大宋對西夏的全面用兵，西北兵力已經(jīng)無法抽出來支援虞允文，所以必須讓虞允文在陰山死撐。

有時候，不知者反而更加勇敢。

六月十七日，虞允文接到了最新情報，這份情報寫的不算詳細，只用了“四野皆是金兵”來形容金軍數(shù)量之多。

而當時王伯龍南下的時候統(tǒng)帥五萬大軍，也足以用“四野皆是金兵”來形容了。

所以，直到目前，所有的情報都無法支撐虞允文對金軍真實兵力的預判。

但是，金軍新一波的增兵，無疑讓虞允文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然而，即便虞允文有通天之才，也絕不敢肯定金國會往陰山壓二十萬大軍。

第一次宋金之戰(zhàn)的時候，宗望和宗翰兩路大軍加起來不過十萬。

第二次宋金之戰(zhàn)，也就是趙寧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金軍總兵力達到十五萬，那樣已經(jīng)打得河北、河東一片哀嚎。

第三次宋金之戰(zhàn)，是東中西三路全面南下，金人也不過征調(diào)了二十五萬。

至于第六次宋金之戰(zhàn)的時候，宗望和宗翰兩路大軍總規(guī)模加起來也不過十五萬。

要知道，軍隊人數(shù)只要超過一萬，就是大兵團了。

戰(zhàn)國時期那種動不動動員幾十萬大軍的記載，誰相信誰就傻了。

《孫子兵法》有這樣的記載：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nèi)外騷動，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

按照《孫子兵法》的推算，中國古代國家動員率大概在3%到4%，5%是極限。

畢竟不是所有的國家都想西夏那種全民皆兵。

二十萬大軍壓在陰山，占了金國千萬人口的2%，再加上河北和遼東的防備，一起算二十萬，就占了總?cè)丝诘?%了，這就已經(jīng)觸及紅線。

不過金國這種剛剛立國，還保持著濃厚蠻夷習性的國家，政體的合法性尚未完全確立，對民眾的法理責任制便無法完全確定，這可以幫金國提升一些動員率。

正如趙寧所說，金國要是被逼到絕路，百萬大軍是可以壓榨出來的，只不過那是絕路時期的做法。

而此時，金國顯然黑米有到絕路。

虞允文既能打仗，也通曉內(nèi)政，他用大宋的模板來測算金國，卻有偏差。

他自然也不可能相信金兀術(shù)會派二十萬大軍來。

這無疑給了陰山防線巨大的壓力。

與此同時，因為不知曉敵人具體數(shù)量，宋軍反而還保持著高昂的戰(zhàn)斗力。

六月十九日，韓常與王伯龍在黃河之畔會師。

金軍主力全部集結(jié)在了安北城外，號稱四十萬大軍。

此時站在安被城外眺望過去，延綿起伏的營帳，如同大海的波濤，一眼真的望不到盡頭了。

六月十九日傍晚，金軍的使者劉善進入安北城。

在諸多宋將面前，劉善頗為囂張地說道：“宋國擅自侵占大金國領(lǐng)土，今大金天子遣四十萬大軍西來，四方蠻夷已俯首，宋軍若能識趣投降，天子可重賞諸位，封侯拜相，豈不美哉！”

他這話無疑激起了諸多宋軍的怒火，一個個站起來恨不得當場將劉善群毆致死。

最后虞允文還是放他走了。

接下來兩日，宋軍斥候收集到的情報顯示，金軍數(shù)量之多，遠超他的預估。

六月二十二日，一大早，天剛剛亮，城外傳來震天動地的戰(zhàn)鼓聲。

安北城的四面，被金軍圍得水泄不通。

四十臺重砲陳列在城東，數(shù)不清的鵝車、洞子被陳列在大軍前。

西南北三面城墻下，聚集了無數(shù)鐵甲步兵、弓箭手和弩箭手。

上午九點的時候金人發(fā)動了對安北城的進攻。

四十臺重砲發(fā)出憤怒的嘶吼，巨大的石頭向剛剛修補好的安北城城墻砸去。

城頭也響起了密集的火炮聲。

在雙方交戰(zhàn)半個時辰后，安北城的城墻崩塌下去。

宋軍被迫提前轉(zhuǎn)移了火炮。

轟塌安北城的城墻后，金軍并未急著進攻，而是在城外造勢，企圖對宋軍進一步進行心理施壓。

這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金軍還在西南北三面城墻展開了密集的遠程進攻。

一片片橫向兩里的箭雨拔地而起，在地上留下移動的影子，朝城頭沖去，似暴雨一樣沖擊在城頭和城內(nèi)。

這樣可怕的場面，同時在西南北三面上演。

宋軍也予以同樣的還擊，密集的箭雨從城頭傾瀉而來，還有鐵炮，在金軍的軍陣中撕出一條條血痕。

甚至三面城頭都各擺了十架八牛床子弩，那些箭雨竟然飛落到金軍的主力軍陣中，沖刷在鐵甲步兵的隊伍，發(fā)出金屬沖擊的鏗鏘之鳴。

這樣的場景，雙方又對峙了半個時辰，幾乎用完了所有的箭矢，以及遠程的普通投石機的炮彈。

顯然，金軍要不惜一切代價踏平這座黃河邊上的要塞。

而宋軍，誓死要將金軍的進攻遏制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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