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躬安，夏使免禮。”

“多謝天子。”

“夏使來我大金，有何貴干？”

令部慧茂盡量表現得淡定從容，以從外交之術上最大可能爭取金國的援助。

他用沉定的語氣說道：“外臣奉我主之命前來拜謁天子，再提兩國聯盟之舉。”

“聯盟？”完顏宗干冷聲說道，“今年七月的時候，安北府一戰，你西夏大軍按兵不動，但去年嵬名安惠到我大金，可是口口聲聲說要先出兵伐宋的，你們多次出爾反爾，還敢跑到我上京來騙人，當真以為我大金不敢殺你！”

令部慧茂才一個照面就被完顏宗干威懾住，他惶恐不安地說道：“我軍當時多次對宋軍出手，只不過后來貴國兵馬不知何原因，提前撤離了，此事卻不了了之。”

至于李良輔到底有沒有對大宋動手呢？

這是個……

如果把李良輔抓到完顏亶或者完顏兀術面前，他一定會告訴他們：“當時的戰況別提有多兇險，宋軍百萬雄師壓力，我統領八百鐵騎與宋軍百萬大軍單挑，打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日月無光，殺得那叫一個人頭滾滾，尸山血海……”

如果李良輔被抓到趙官家面前，他則會這么說：“當時聽聞金賊欲對大宋逞兇，我李良輔立刻跳將起來，暴跳如雷，我是大宋最好的朋友，怎能允許有人對大宋不敬，對陛下不敬，我當時就手拿兩把菜刀，從安北府一直看到云州城，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李良輔在李乾順和李察哥面前，他可能會說：“當時我看到宋狗和金賊互咬，我就蹲在一邊吃瓜，別提多開心了！”

所以，李良輔動手與不動手，是一個玄學問題。

甚至被日后的大宋人類行為學院的一群老學究們那里專門做研究，發明了一個新概念“李良輔之謎”。

無數人就“李良輔之謎”，對靖康十一年的宋金夏三國關系展開了深入的研究。

為此，養活了汴京城內一大批能說會道的筆桿子們，還讓各大印刷社賺得盆滿缽滿。

完顏宗干臉色稍微有些收斂，他其實也不能確定李良輔有沒有出手，反正外交扯皮就這么一說，給對方施壓而已。

“西夏使者，說出你聯盟的原因，給朕一個合理的理由。”

“不瞞天子，宋國現在向我國出兵，宋軍向來強大，外臣是來向大金求援的。”

“朕為何要支援你們？”

“宋國傾兵五十萬，我夏國獨木難支，若是我朝亡，宋國可獲得大量優良戰馬，這對宋金關系恐怕會有巨大的改變。”

“李乾順這些年可沒有少練兵，這就擋不住了？”

見完顏亶這般刁難，令部慧茂干脆直接擺爛了，他說道：“敝國國弱民寡，宋國幅員遼闊，宋軍這些年不斷變強，實在難以抵擋。”

“若是我們出手救援你們，有什么好處？”完顏宗干問道。

“敝國會傾力重謝。”

“如何重謝？”

“二十萬貫！”

二十萬貫確實不少了，對于金國這種缺銅錢的，能有二十萬貫流入金國做貨幣，對商業的發展作用是極大的。

一個國家不能只有貴族有錢，否則商業基礎無法流通。

燕云的漢人多次想在金國推動商業改制，例如韓家、劉家、時家，這三大漢人家族，都希望金國能推出一套自己的貨幣，及時一時半會兒無法推出，想辦法吸引宋國銅錢也是好的。

沒有貨幣的市場，處于通縮狀態，物價極低，且交易無法標準化，商業就不用談了。

沒有商業，就根本不可能積累財富。

這一點，燕云的漢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金國權貴階層也關于貨幣政策，爭得頭破血流，昔年二太子完顏宗望就在燕云改制貨幣。

可惜宗望死得早，兀術自然也在燕云推出了貨幣新政。

不過金國自己鑄幣技術實在不敢恭維，和大宋銅錢一比，太爛了。

若是西夏愿意給二十萬貫銅錢過來，那自然是極好的。

即便無法留在金國市場流通，用來去宋國采購物資也不錯。

“二十萬貫，打發乞丐？”完顏宗干冷笑道。

“那貴國想要多少？”

“五十萬貫，一文不能少，并且再交出五萬匹馬！”

“敝國乃是小國，恐怕……”

“這些年李乾順跟宋國貿易，賺了不少錢吧？”

令部慧茂故作沉思道：“三十萬貫可行？”

“送客！”

“等等，五十萬貫就五十萬貫，五萬匹馬也成！貴國打算如何支援敝國？”

“我們會派人去東京，要求宋國立刻撤兵。”完顏宗干說道。

“若是宋國不撤兵呢？”

“那我大金將發兵五十萬南下伐宋，我相信，宋國在打你們西夏的時候，不會再愿意面對我大金五十萬天兵！”

令部慧茂立刻拜謝道：“外臣代我主多謝大金天子，希望這件事能盡快。”

“放心，朕答應你的事，不會失言，你回去準備好錢和馬。”

“多謝天子。”

“帶他下去簽訂契約。”

“是。”

完顏宗雋帶著令部慧茂匆匆離去。

完顏亶說道：“派誰去汴京呢？”

“現在我軍與宋國尚在交戰，兀術是主戰派，不能派兀術的人去，派錫林赫魯去，再讓張通古做副使，他是秦王的人。”

完顏亶說道：“他可是一個主戰派。”

“此一時彼一時，他是兀術的反對者，現在伐宋對兀術有好處，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且他是一個強硬派，若是宋國不答應退兵，他有底氣威脅宋國。”

“好，這件事你來去安排。”

“是。”

“再傳朕命令，宣召魏王回京商議國事，以魯國公完顏昌暫管燕云諸事。”

“是！”

金國絕對不會想到，此時在西夏發生的事情，已經徹底超出他們的想象了。

而且西夏局勢還在進一步惡化，宥州之敗已然形成一場風暴，快速往靈州防線席卷過去。

到初九的時候，靈州已經聽到一點點風聲，只不過尚未快速傳開。

而初九這一天的張浚部，則開始對西夏靈州防守的進攻。

從張浚所統率部眾，以及行軍路線來看，他更多的作用是吸引西夏靈州精銳，給李彥仙騰出戰術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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