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剌忽失轉念一想，說道：“大可不必，待我軍休息一晚，明早再攻城不遲！派斥候繼續探查，一定要探清楚，宋軍可能很快會有援軍，我們要把我關鍵的時機！”

“是！”

天黑之后，汪古人便在城外大喊大叫，以此來給城內施壓。

倒是一整晚無事，第二日一大早，阿剌忽失便開始命人攻城。

汪古人攻城的套路很簡單，云梯加弓箭。

而且云梯很簡單，就是用木頭現做的梯子。

汪古人是游牧民族，從小射箭。

漢人軍隊中，弓箭手都是精英。

但是在汪古人這種游牧民族里，弓箭手都是普通士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汪古人的軍事后勤，不像漢人那樣又是鐵甲又是火藥，他們要么養馬，要么制造弓箭。

同樣，生活在漠北的蒙兀人也是如此。

密集的箭雨如同暴雨一樣往城樓上灌，效果肯定是非常明顯的，即便是披著鐵甲的宋軍，也不愿意正面這種箭雨。

畢竟有可能隨時會有箭矢射到臉上。

等好幾批弓箭手射完后，城頭士氣也被打壓得差不多了，強壯的前鋒扛著梯子就開始往前沖。

雙方開始在城頭廝殺起來。

“首領，屬下怎么總是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馬卡欽說道。

“你有話就說明白一些！”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們真正正面迎戰的宋軍，少之又少，這不像宋軍的做派！”

“那你是什么想法呢？”

“那個姓岳的，會不會故意示弱，引咱們到城下來，他則派人把咱們的后路給斷了？”

馬卡欽這么一說，阿剌忽失頓時心頭一沉，猛然意識過來，瞬間面色有些凝固。

還真的有這個可能！

他轉身朝附近望去，仔仔細細看了一轉。

自己的人還在攻城，城頭的宋軍還在反抗。

原本阿剌忽失覺得雙方打得挺慘烈，宋軍防御挺認真的。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那些大喊大叫的宋軍，像是在裝模作樣，配合他的攻城一樣。

目的就是為了把他黏在這里。

向來狡詐的阿剌忽失，背后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嗓子有些發干，他問道：“宋軍切斷我們的后路，我們的斥候不可能察覺不到吧？”

馬卡欽其實也是隨口一說，但他看阿剌忽失這樣子，像是當真了，立刻安慰道：“首領不必擔憂，姓岳的初來安北府，下面的將領都未必聽他的，更別說配合他斷咱的后路了！”

阿剌忽失點了點頭，覺得馬卡欽說的有道理。

“不過，姓岳的既然被調過來，可能有自己的嫡系，若是他出動嫡系，是可以對我們……”

馬卡欽話未說完，憤怒地阿剌忽失一把拉起他的衣領，陰森森地說道：“你一次把話說完！”

馬卡欽嚇了一大跳，連忙說道：“首領，那姓岳的也有可能斷咱們后路，不過我們是派了大量斥候的，最晚中午就可以探查到，他不可能走太遠，最多百里！”

阿剌忽失這才放開他的衣領，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只有一上午的時間？”

“但斷咱們后路這事，只是猜測。”

阿剌忽失猶豫起來，踟躕起來，來回走動起來，忐忑不安起來。

恨不得用手在地上刨幾座山出來。

“抓了多少只羊？”

“回首領，抓了近兩千只羊。”

“數清楚了？”

“數清楚了，一共一千八百三十六只。”

“茶葉呢？”

“茶葉來不及測量，有……有很多很多！”

“糧食呢？”

“糧食也有很多很多！”

“傳我命令，立刻調集一千人，去將所有的戰利品收集起來，及時撤退！”

“首領，這北城眼看就要攻下來了，為何……”卡馬欽說道。

“為何個屁！萬一這是宋狗的奸計呢！”

阿剌忽失這種能在宋金之間來回橫跳的，肯定不蠢。

貪婪是人性，但是求生欲也是人性。

阿剌忽失補充了一句：“搶完還不走，等死啊！”

汪古人立刻行動起來，用那些來不及撤走的工具，把糧食、茶葉都裝起來，把羊群和牛群也趕出來。

“郭總管，汪古人開始轉移糧食和茶葉了！”

郭浩立刻興奮道：“傳令下去，整頓兵馬，出城迎戰！”

“是！”

城內的大部隊開始集結，城頭的步兵也增多起來，一波波將攻上來的汪古人殺回去。

不多時，城門便轟隆隆打開了。

一支支騎兵從城內魚貫而出，來得飛快，氣勢洶涌，殺氣森森。

“首領，宋人的騎兵出來了！”馬卡欽大聲喊道。

“我看到了！”阿剌忽失說道，“準備迎戰！”

“首領，宋軍越來越多了！”馬卡欽大聲尖叫道。

“老子看到了！閉上你的臭嘴！”阿剌忽失憤怒地吼了一聲，拔出彎刀，舉起來。

汪古人的號角聲也響起來。

隨即，汪古人的騎兵竟然快速散開，開始往反的方向奔跑。

后面的宋軍鐵騎從剛出來，到狂奔，只用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

鐵甲在秋陽中流動著冷光，像起伏的金屬波濤。

頓時，鋼鐵洪流似從山體上奔騰而下，滾滾咆哮起來。

大地開始顫抖，震耳欲聾的鐵蹄聲騰騰而起。

宋軍手持長槍，那些西北上乘的好馬，狂奔起來，身姿矯健，四蹄飛快。

只聽萬馬齊喑之間，宋軍的兵鋒快速逼近汪古人。

汪古人一邊反方向狂奔，一邊彎弓射箭。

頃刻間，箭雨拔地而起，朝宋軍撲來。

箭頭沖擊在鐵甲上，發出無數稀碎的金屬碰撞聲。

有戰馬被射中，翻滾倒地，巨大的慣性，使得上面的人墜馬后，人和馬都在地上翻滾，身體被巨力擰成一團。

但這并沒有阻止住宋軍的沖鋒。

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氣勢越來越猛，仿佛那滾滾而來的萬里云海，要將一切都淹沒一樣。

阿剌忽失大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宋軍騎兵一出來，便能短時間內提速如此之快。

汪古人手不敢停，一箭射完立刻飛快第二箭、第三箭。

但這些都已經擋不住宋軍的沖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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