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在后苑見到了正在吃茶的秦檜。

秦檜坐在一株大樹下，一邊是一位妙齡少女正輕撫著的琴弦，絲絲琴音如同流水般從琴弦上流淌出來。

盧清流加快速度小步快走過去，畢恭畢敬地說道：“草民參見秦相公。”

“你來了，坐，坐下說話。”

“謝秦相公。”

秦檜朝旁邊的人擺了擺手，那個妙齡少女便抱著琴，行了個禮，被下人帶下去。

周圍的人也都離開。

秦檜依然在吃茶，盧清流坐在那里，不敢亂動為他準備的茶。

秦檜看了一眼盧清流，說道：“吃茶。”

“多謝秦相公。”

盧清流端起茶杯，也跟著吃起來。

“味道如何？”秦檜問道。

“好極也！”

“聽說這是你為本官準備的茶？”秦檜說道。

“草民一點點心意。”盧清流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茶葉的買賣進展還順利嗎？”

“順利，有秦相公的照顧，一切都順利。”

“如何個順利，你跟本官詳細說說？”

盧清流放下茶杯，說道：“去年草民見到了一個叫完顏拔離速的金國將軍，他找我們購買了一百萬斤茶葉，其中六十萬斤是片茶，片茶一斤能賣到1000文。”

秦檜深吸了一口氣，這果然是暴利行業啊！

片茶在京師的價格是一斤340文左右，到了金國居然翻了三倍。

六十萬斤片茶的收入就是六十萬貫！

“散茶四十萬斤，每一斤是200文。”

“散茶也能賣到這個價格？”秦檜忍不住問道。

“金人對茶葉需求非常大。”盧清流說道，“這些金國貴族的錢，仿佛用不完一樣。”

秦檜心里想著，那是當然，金人當年在大宋勒索了數千萬兩白銀，黃金百萬兩。

至于公開搶奪的銅錢，那更是數不勝數。

金國老百姓可能很窮很窮，但是這些金國貴族，那是富得流油的。

至于打了這么多年仗，金人的軍費開支因為軍制原因，比大宋要少得多。

他們當然愿意花錢享受。

“今年呢？”秦檜又問道。

“今年兩國停戰，完顏拔離速已經買了兩百萬斤。”

秦檜心中一下子激動起來，看來遼東真的是暴利聚集地啊！

秦檜沉默片刻，問道：“除了你與金人接觸，還有其他人嗎？”

“這個草民不得而知。”

“你不知道？”

盧清流被問得有些懵，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相公，現在兩國禁榷已經打開了，任何人都能與金人做買賣，朝廷不管了，這您是知道的。”

秦檜說道：“但是有一類人特殊。”

盧清流愣了愣，立刻意識到秦檜說的是誰。

“秦相公，這草民不得而知。”

“你在遼東待了這么多年，你不知道？”

秦檜的語氣有些冷下來，像是在責怪盧清流。

見盧清流還一副裝傻賣乖的樣子，秦檜直接說道：“軍方是否有牽涉？”

“軍方？”盧清流故作思考的樣子，心中猶豫了一會兒，立刻說道，“軍方好像還真有，不過似乎只是與金國民間有來往，與金軍方面沒有什么接觸。”

秦檜眼睛都亮了，他追問道：“姓甚名誰，與何人有來往，什么職務？”

盧清流朝周圍看了看，秦檜示意他寫下來。

盧清流也不多說，提起筆便開始寫。

寫完后，秦檜拿起來一看，心中立刻樂開了花，他說道：“與這些遼東軍有接觸的金國民間商人，你給我找來，我要證據。”

盧清流也露出了很陰險的笑容，他問道：“相公想要達到什么目的呢？”

秦檜說道：“遼東軍私下與金人做買賣，這是大忌，本官身為朝廷宰執，怎能坐視不管！”

“秦相公大義，草民敬佩不已！”

“這件事不要聲張，你把事情辦漂亮一些，本官不會虧待你。”

“是！”

“還有，買賣再做大一點，絲綢貨源，本官已經吩咐人給你打通了，你放開手腳去做。”

“草民多謝秦相公，草民一定不會讓秦相公失望的。”

“買賣的路安排好一些，不要聲張，更不要讓人抓到什么，明白嗎？”

“明白，草民都安排得非常隱秘，秦相公的那一份，就算有人下來查，也差不多。”

秦檜又說道：“就算能查到，本官也有一萬個辦法撇清關系，你要清楚，你跟著本官，才有好日子過。”

秦檜這句話就是直接威脅了。

他在告訴盧清流，就算你有賬本，你的賬本也沒辦法直接質控與我秦某人有任何關系，所以你不要白費心思，好好辦事，不會虧待你。

這一威一赦，玩得不留痕跡，高手也。

“是是！秦相公還有別的要吩咐的嗎？”

“沒有了，下去吧。”

“草民告退。”

盧清流離開了秦檜的住所，他回去后，立刻給高俅寫了一封信。

把今天與秦檜商談的話，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清楚楚。

當然，秦檜交代他做的事，他也半分不敢耽擱，立刻安排人去查辦。

盧清流在遼東做了好幾年買賣，這里的每一條蚯蚓的粗細，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哪個妹紙身上幾顆痣，恐怕也都數得下來了。

兩天時間，盧清流就給了秦檜一些實質上的證據。

其實不難，私下交易的金國商人是很樂意提供一些商品證據的。

若是放在以前，他們可能不會配合，畢竟還要買貨品的。

但現在禁榷已經全部打開了，他們也不缺貨源了。

金國商人找到了，立刻就能找到與金國商人接頭的大宋民間商人，也就是軍方在民間的代理人。

七月二十八日，秦檜在離開都里城之前，見了都里知縣劉叔銘。

兩人本來在吃茶，秦檜突然問道：“之前渡口的交易有沒有異常的事情發生？”

劉叔銘被秦檜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說道：“一切都正常？”

“是嗎？”

“是的，一切都正常，下官經常去渡口巡視，秦相公放心好了。”

“那為何有人跟本官說，有軍隊里的人在都里港口私下與金人交易？”

秦檜此言一出，劉叔銘嚇得霍然站起。

“秦相公，這不太可能吧？”

“證據都擺在這里了！龍衛軍第一軍第三營副參軍朱建呈！”

秦檜拿出那些口供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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