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璘心中微微有些驚訝。

韓世忠他是知道的。

他們都是西軍出身。

韓世忠當年在西北已經頗具名氣。

韓世忠后來調到遼東去開辟遼東戰場，吳璘也是略有耳聞的。

但沒想到，自己這一回來，韓世忠居然辭去了自己的職務。

“臣不才，日后恐也難以再勝任安南都護府都護，請陛下準許臣請辭！”

劉麟的嗅覺就是再遲鈍，也聽出趙官家的言外之意了。

“朕此次召你回來，其實并非讓你辭去安南都護府都護一職的。”趙寧還是不著痕跡地在掩飾他的用力，“你為大宋戍邊，與吳玠已經多年未見，朕不忍心看見你們兄弟二人長期分離，才召回你來。”

“臣多謝陛下體恤。”

“但是韓世忠的請辭實在讓朕感到意外，遼東是宋金前線，不可一日無帥。”趙寧說道，“你在安南屢立戰功，朕想讓你去遼東，你可愿意？”

吳璘訝然道：“臣對遼東不甚了解，臣擔心自己不能勝任。”

“無妨，現在遼東軍中配置齊全，參軍、軍督、軍宣、工兵，軍政司和轉運司的后勤也不必你擔憂，一應俱全，你過去只需能穩定大局，保證龍衛軍戰力，防范于未然，現在宋金議和，金人雖說短時間內不會發起戰事，但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聽趙官家這口氣，似乎已經定下來。

吳璘覺得自己再拒絕，那就是不識好歹了，他說道：“全憑陛下安排。”

“好，有你去遼東，朕放心了，對了，遼東現在是宋軍貿易頻繁之地，難免生出一些問題來，為了給你減輕一些麻煩，朕已經給李綱發圣旨了，任命他為安東都護府都護，統管安東諸事，但軍政還是你來管。”

“陛下圣明。”

吳璘似乎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每一句話都很簡約。

“李綱是一個很執拗的人，但辦事非常認真，朕是希望他過去能肅整宋金貿易，防范官員和軍隊介入貿易。”

趙寧還是很耐心地解釋著，畢竟吳璘沒有跟李綱共過事，他擔心兩者產生間隙。

“陛下考慮周全，臣明白。”

“行了，快回去見你的兄長吧。”

“臣告退。”

李綱是塊磚，哪里需要放哪里。

但現在韓世忠肯定不能在遼東了。

至于河北，讓吳玠去，完全沒有問題。

九月初六，大宋的邊帥們還在輪調，遼東已經呈現出一片和平之勢，往來的商船絡繹不絕，大量的貨物吞吐于登州港。

但這時候的西北的情況，卻與遼東截然不同。

九月初六上午，劉锜抵達張掖，隨后大軍立刻向肅州行軍。

此時的河西已經有些嚴寒，天武軍算是輕裝上陣。

另一路人馬是李彥仙部。

李彥仙八月下旬從興州出發，走的是北線，從興州抵達白馬強鎮軍司，再從白馬強鎮軍司一路朝西北挺進，進入黑水鎮燕軍司。

這條路雖然比劉锜的稍微遠一點，但卻幾乎沒有任何阻攔。

而劉锜走河西，在肅州是有可能遇到殘留的黨項人的頑強抵抗的。

所以，雙方還算公平。

九月初七，李彥仙在黑水鎮燕軍司做了補給后，加快速度前往瓜州。

兩萬宋軍如同一條長龍，在廣袤的沙地上快速行軍。

天空開始飄起小雪，陣陣寒風從北面的方向吹來。

李彥仙必須要在寒冬來臨之前抵達瓜州，否則大軍必然將受到暴雪的考驗。

白馬強鎮軍司是后套平原往西南最后的一點延伸，再往西就是八百里沙地。

沙地與沙漠不同，沙地是人為因素造成，不是全部都是沙子。

是能看到草地和樹林的。

不過唐朝以后，氣候開始轉寒，西域的生態也遭到了變化。

據說大唐年間，這里是青草肥美的大草原，突厥人和回鶻人都在這一帶放過牧。

繼續往西，是西夏的黑水鎮軍司，這里還有非常壯觀的胡楊林。

冬天的胡楊林樹葉已經枯萎逝去，剩下的棱角怪異的大樹，像一只只樹妖纏繞在大地上，給人一種荒寂的孤獨感。

黑水鎮軍司以南，又有數百里沙地，也就是李彥仙此時走的這一帶。

雖然李彥仙這條路沒什么敵人，卻也同樣很難有補給。

所以對軍隊行軍是有要求的。

“李帥，水都已經全部補給好了。”關師古騎著馬快速走過來，“足夠咱們用上半個月，此地距離瓜州有千里，按照之前的行軍速度，十五天可以走完。”

“好，繼續趕路吧，這塞外的冬天來得早，我們需要抓緊時間。”

“是！”

李彥仙看著前方灰白的天空和已經被一層薄薄的雪覆蓋的沙地，有些出神。

“李帥，怎么了？”關師古繼續問道。

“聽說唐朝時期，這里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這……末將倒是也聽說過，據說當年還是突厥人的牧場之一。”

李彥仙突然問道：“那你說如此的漠北是一番什么樣的景象？”

“李帥是說黑韃靼嗎？”

“沒錯！”

“別說漠北，漠南也是去年剛拿回來，我大宋與塞外間隔太久，許多事已經無從知曉。”

“現在朝廷戰馬數量已經充足，若是陛下有朝一日能出擊漠北就好了！”李彥仙滿懷壯志地說道，“本帥現在的愿望就是，統帥一支鐵蹄，能西出陽關，北上漠北！”

說話間，前方忽然有了一絲動靜，像是議論了起來。

只見幾個斥候飛快朝這邊奔來。

“何事？”關師古問道。

“啟稟李帥，啟稟關總管，我們在前面二十發現了一些牧民的尸體，還有一些走丟的羊，人是剛死不久，雪地里發現了馬蹄印，數量大約在數百左右。”

“馬蹄印？”關師古微微一怔，“是我們的人？”

“必然不是，在沒有任何請示和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離隊是嚴懲的！”李彥仙立刻否定了關師古的推斷，“我們自己人絕不會亂來！”

“那是從何處來的騎兵？難不成是西夏余孽？”

“那更不可能，黑水鎮燕軍司已經投誠朝廷，所有人都已經收編，這方圓千里都是沙地，沒有城鎮，他們不可能長時間漂泊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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