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夏者為夏。”岳云繼續說道，“克烈人胡服，無信，貪婪而無禮，蠻夷也！”

他之所以補充一句話，是因為耶律余睹是契丹人。

蠻夷畏威而不懷德，是不是在當著耶律余睹的面罵他呢？

這在岳飛的軍中是不允許的。

同僚之間相互尊重，是共事的基礎。

持夏者為夏，意思就是秉持華夏習俗的人就是華夏的人，我是在說克烈部的蠻夷，沒說你耶律余睹。

這是孔子他老人家華夷之辯的核心思想。

是以文化作為區分，而不是以血統做區分。

“應祥（岳云的字）說的有道理。”牛皋說道，“現在派人去不合適，對方肯定在憤怒中，會殺了我們的人，接下來一仗是在所難免。”

“本帥現在就給朝廷一份奏札，陳明此事。”

正月三十日，窩魯朵城。

嘎力巴的消息送回去了。

忽兒札胡思立刻召集的手下的核心成員議事。

“父汗，嘎力巴的這封信已經說明了，宋人戰力很弱，我們應該立刻集結大軍南下，先到先得！”

忽兒札胡思的長子脫里興奮地說道。

他的眼中已經開始放光了，仿佛自己已經統率大軍在黃河邊將宋軍屠戮干凈，然后搶來了一大批財寶和美女。

“大汗，我覺得脫里說的有道理！”說話的是忽兒札胡思的弟弟菊爾罕，他比脫里表現得還要興奮，“宋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弱，這件事如果被草原其他部族發現，他們必然會提前行動，到時候我們再行動，搶到的財物可能就沒有那么多了！”

“父汗，我也贊同！”說話的是忽兒札胡思的二兒子拜札。

他表現得比前面兩個更加熱情滿滿，恨不得立刻就提褲子沖到安北府去。

其他的的小首領們也紛紛表態，現場一片熱鬧。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你忽兒札胡思一聲令下，咱立刻沖到南面，把宋人連鍋端了，連一根毛都不給草原其他部族剩下。

見自己的父親還在猶豫，脫里繼續說道：“父汗，如今草原各部斗爭愈發慘烈，塔塔兒部一直心懷不軌，蔑乞兒部在北面對我們虎視眈眈，我們如果不及時擴充自己的實力，反而被他們搶先，后果是什么，不需要我們多說了！”

“是啊！大汗！宋人是一塊肥肉，如果塔塔兒部也知道宋人好對付，他們必然搶在我們前面！”

“大汗，您還在顧慮什么呢？”菊爾罕問道。

忽兒札胡思掃視一轉，嘆了口氣，說道：“嘎力巴的信自然是讓我心動了，但是，諸位也要好好想一想，如果宋人真的很好打，為什么金人要來找草原各部呢？”

“金人是想以此來解決草原對他們的威脅而已。”脫離顯然不覺得宋人有多強大，“如果草原各部都跟隨金人南下，金人就不會面臨草原的威脅了。”

“脫里，你這話不對。”忽兒札胡思否定了自己兒子的想法，“宋人如果真的這么弱，金人會扶持塔塔兒部與我部族敵對，使草原混戰，他們可以快速奪取中原，回頭再好好收拾我們，但現在塔塔兒部也接到命令不準再與我們為敵，這說明金人想要打宋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俺巴孩來通知我，未必不想讓我們先出兵去試探宋人的實力。”

忽兒札胡思還是很冷靜的，他不急不慢地說著：“如果我們先出兵，與宋人僵持不下，消耗了我們自己的實力，金人會不會回頭唆使塔塔兒部對我們發動進攻呢？”

克烈部是漠北實力極其強悍的，但與金廷不和，金人對克烈部想除之而后快，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大汗說得確有道理。”菊爾罕接過話來，“我們的確有些心急，不過值得肯定的一點是，嘎力巴的人取得這樣的戰績，說明宋人至少不會太強，以我們的實力，派一支大軍南下，是可以取得一些戰果的，我部距離宋人最近，若是我部猶猶豫豫，豈不是浪費了大好機會？”

菊爾罕這番話站在克烈部的角度來說，倒是算是中肯了，忽兒札胡思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派多少人呢，如何與宋人作戰呢，我們以前從未與宋人作戰過。”

菊爾罕說道：“中原人都修城池，他們喜歡守城，而我們的勇士都是騎兵，不如將中原人引誘到草原，以奇兵的方式突襲中原軍隊。”

“如何引誘？”

“我們這一次殺了很多中原人，中原人一定會很生氣，如果我們再派人去挑釁一下，中原人必然會出兵！”

忽兒札胡思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

“大汗，就這么辦吧！”

“是啊大汗，機不可失！”

便在營帳內一眾人仿佛到了高潮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急促且著急的聲音。

“報！大汗！大汗！出大事了！”

“進來！”

一個傳令兵進來，他說道：“從南面逃回來的人，說嘎力巴被宋人殺了，我們的人全部被宋人殺了！”

“哦！我的上帝！”眾人一陣驚呼，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了。

沒錯，這個漠北部族是信奉基督教的。

“逃回來的人呢？”脫離怒道。

“在外面！”

“快叫進來！”

人很快就進來了，并且將之前發生的都闡述了一遍。

忽兒札胡思問道：“宋人出動了多少兵馬？”

“不清楚，當時非常混亂！”

“宋人膽敢殺我們的人！真是該死！上帝一定饒恕不了他們！”脫里憤怒地說道，“宋人必然是出動了大批兵馬，才擊敗了嘎力巴他們的！父汗，如果我們不為嘎力巴報仇，如何向部族的人交代！又如何威懾塔塔兒部和蔑乞兒部！”

忽兒札胡思沉思起來，他想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脫里，我給你一萬大軍，你從舊城走東路！”

“得令！”

“菊爾罕，我給你一萬大軍，你從西路走，你要隱藏起來，等引出宋軍來，再給宋軍一個出其不意，將宋軍一舉擊潰！”

“是！”

二月初三，汴京城的趙寧接到了岳飛的奏札，立刻將奏札給了軍政院一份。

“克烈部膽子太大了，朕打算跟他們和平共處，他們非但不領情，還敢殺我大宋子民！以為朕不敢向草原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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