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秋風吹得草原一片蕭瑟。

劉益帶著大宋的使團，抵達不兒罕山，乞顏部所在的位置。

這一日，他見到了乞顏部的首領合不勒汗。

周圍坐滿了人，這些人看劉益的眼神，都充滿了冷漠和惡意，仿佛是草原上的一只狼在盯著羊一樣。

甚至合不勒的大兒子斡勤巴兒合黑拔出一把短刀，用力插在桌上，仿佛在宣示著什么。

其他人臉上也露出了冷笑，一邊用交談著什么，一邊發出輕蔑的笑聲。

“來者何人？”俺巴孩冷漠地問道。

劉益卻抬起頭，下巴差點杵上天。

雙方都不說話了，場面一度尷尬。

跟隨劉益一起來的烏日達率先打破了安靜，他諂媚地笑道：“合不勒汗，這位是大宋天子的使者，此次來您這里來，有要緊的事……”

他話未說完，俺巴孩卻打斷了他的話，俺巴孩說道：“問你話了嗎！”

烏日達立刻神色一驚，繼續尷尬地笑道：“我是跟隨大宋使者一起來……”

“你是克烈人？”俺巴孩問道。

“是，我是，我……”

“你是克烈人，你跟宋人混在一起？”

“我……”

“你投降了宋人？”

“我……”

“你出賣了忽兒札胡思？”

“我……”

“你是個叛徒！”

“我只是……”

“來人，將這個叛徒推下去砍了！”

烏日達立刻向劉益求救：“上官，他們要殺我！救救我！”

劉益頓時怒斥道：“天子使者，誰敢亂動！”

烏日達立刻對俺巴孩說道：“他說我也是天子使者，你們殺我，等于向大宋宣戰！”

俺巴孩大笑起來，周圍其他人也大笑起來。

“向大宋宣戰又如何？”

劉益似乎隱約懂他們的意思，說道：“向大宋宣戰者，族滅，如克烈部！”

烏日達趕緊翻譯了一遍，他此話一出，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神色陰冷地盯著劉益。

劉益卻說道：“我此次前來，是與諸位做一些買賣，而不是交惡，若是諸位不愿意做這個買賣，殺了我便是，但殺了我，諸位可要承擔后果！”

烏日達見劉益如此猛，趕緊躲在他身后翻譯他的話。

過了一會兒，合不勒說道：“宋使要做什么買賣？”

“當然是鹽巴、茶葉，還有糧食買賣！”

“是大宋的嗎？”

“是！”

“大宋滅了汪古部，又滅了克烈部，現在主意又打到我們頭上來了？”

“汪古人和克烈人挑釁在先，我說過，挑釁天朝者，身死而族滅！”

“哈哈哈！”俺巴孩在一邊大笑道，“宋軍難不成能深入到這漠北草原，對我們作戰？”

“天朝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

“金軍都奈何不了我們，就憑你們……”

“奈何不了你們的金軍被我大宋無數次擊敗，他們奈何不了你們，不代表天朝沒有辦法！”

“天朝有什么辦法？”

“天朝有鐵騎百萬，兵鋒至則國滅！”

“那我倒是要看看天朝的兵鋒到底能在我草原上如何馳騁！”俺巴孩不屑地說道。

“如此說來，諸位是要放棄與我大宋的商貿，轉而兵戎相見？”

“兵戎相見又如何！”斡勤巴兒合黑怒道。

這時，合不勒大笑起來，他的語氣變了，很客氣地說道：“使者，請坐！”

見劉益不動，合不勒繼續說道：“剛才多有得罪！”

劉益這才坐下。

“我代表乞顏部歡迎大宋天子的使者，我們這里的人粗魯無禮，還請使者見諒。”

“好說，好說。”

“使者說說，我們如何合作？”

“貴部有好馬，有牛羊，我天朝有茶葉、鹽巴、布匹，還有糧食，都可以交易。”

“直接以物易物嗎？”

劉益說道：“可行。”

“那像我們這種窮鄉僻壤之地，天子可有賞賜呢？”

“屆時兩邊商貿，可汗便知曉了。”

“商貿地點在何處？”

“窩魯朵城。”

離開乞顏部后，劉益又陸陸續續拜訪了草原其他部族。

靖康十三年，大宋正式開始與草原各部接觸。

這其實是政治里的必然。

有人說早就應該派人去草原聯絡各部了，不至于讓金國搶先。

這種輪調大概是紙上談兵了。

草原各部對中原王朝極其陌生，中原王朝派使者過去，多半是徒勞無功，甚至可能被人笑話。

但經歷了與克烈部之戰后，草原各部對中原王朝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現在坐下來，再談，無疑順暢許多。

所以，談判不是書生的一張嘴，信口開河的。

外交的背后，必然是有經歷了真實的軍事較量的。

宋、金、草原局勢在變化，西北的局勢也在變化。

靖康十三年是風云激變的一年，在遙遠的西域，耶律大石不斷向西擴張，遇到了更西邊的霸主塞爾柱帝國。

雙方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那里即將發生一場大戰。

當然，西域的局勢，暫時沒有影響到宋金和草原的局勢。

但是，日本的局勢，卻實打實的對西域局勢有著長遠的影響。

為什么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能產生影響呢？

很簡單，因為不斷地有白銀在石見國的海港被轉運上船。

韓世忠三月打下石見國，到了八月份，就有十萬斤銀礦在杭州灣被運送到岸上，一路沿著運河，往京師運去。

開采的速度還在加快。

趙寧已經迫不及待要儲備大量的金銀，投向西域，甚至更廣的地方。

八月十三日，京都。

崇德天皇來回走動，他此時非常焦慮不安，因為他派往石見國的使者，被扣押了。

被放回來的兩個人，轉告了韓世忠的話。

宋人強硬的態度，讓崇德天皇既憤怒，又無奈。

“陛下！您在擔憂什么呢？”關白藤原忠實問道。

“宋人扣押了使者，不愿意退兵。”崇德天皇說道，“這件事已經困擾朕半個多月。”

“這件事很好解決。”

“如何解決呢？”

“直接派一支大軍去石見國，消滅宋軍。”太政大臣藤原忠通說道。

“陛下，臣附議。”左大臣源有仁說道。

“如果和宋軍開戰，宋日的貿易線會中斷的。”崇德天皇哭著臉說道。

“不瞞陛下！”藤原忠實突然大聲說道，“臣已經安排大宰府，對大宋使館動手了！現在大宋使者已經已經全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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