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推進不可謂不神速。

從這場戰爭開始，他便閃電襲擊了雄州和霸州。

不可一世的金軍，持城而守，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得知金兀術主力全出，他當機立斷，又快速分兵南下，以雷霆之勢擊破金兀術后軍精銳。

為了以更快的速度抵達主戰場，岳飛再一次分兵，以騎兵先行。

此次前來的騎兵，由岳飛親率，僅有五千，而且為了提高騎兵推進速度，戰馬是不披甲的。

此千鈞一發之際，什么兵家大忌，在真正的名將面前都只是書本文字而已。

兵法？

岳飛就是兵法。

如此五千鐵騎，在距離金兀術主力二十五里的時候，遭遇曹望之三千拐子馬狙擊。

若是遇到一般人，曹望之還能拖延大半個時辰，但他偏偏遇到的是神武軍，而且還是岳飛親自帶來的神武軍。

曹望之的拐子馬如同朽木一樣被踏碎，正在金兀術準備對城頭發起猛攻之時，忽然接到了軍報。

“什么！岳飛怎會來得如此快！”金兀術神色大驚，拉動韁繩，惴惴不安，慌忙往身后望去。

那里一切如常，但他卻仿佛感覺到一股可怕的氣息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按照金兀術的推測，岳飛的軍隊最早也得晚上到。

岳飛今天凌晨擊敗完顏亨，完顏亨部距離河間城可是有五六十里路。

正常軍隊一天行軍也就是六十里，急行軍一天能走到八十里。

可是岳飛部凌晨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現在才下午，他卻已經進入主戰場。

這個速度，讓金兀術感到震撼和驚恐。

不過震撼和驚恐之后，金兀術立刻意識到，能殺來也不是不可能，除非是騎兵。

這意味著，來的不可能有步兵，更不可能有火炮手，弩弓手。

來的只有騎兵。

單純的騎兵，想要在戰爭中取得優勢，幾乎不可能。

除非戰場是草原。

草原上的作戰就是單純的騎兵長線奔襲，這是草原的客觀環境決定的。

草原從根本上不可能養出步兵，因為過于地廣人稀，步兵的行軍速度配合后勤，無法滿足步兵在草原從一點到另一點作戰。

通俗來說，在中原，步兵走個幾十里，最遠一百多里，就能抵達下一個村落或者州府，極端情況下搶也能搶到糧食。

但草原動不動數百里、數千里的荒原，步兵要攜帶數個月的糧草深入敵境，如果打不贏還跑不了。

但河北就不一樣了，河北能夠滿足大量步兵行軍。

同樣是平地，這就是河北和草原的最大區別。

單純的騎兵？

金兀術從震撼和驚恐，慢慢恢復過來。

“岳飛本人可有來？”兀術問道。

“殿下恕罪，我們無法確定岳飛本人是否來了。”

金兀術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如此重要的時刻，恐怕岳飛本人是必然會來了。

金兀術陷入沉思中，前方的步兵軍團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現在……

只是猶豫了幾個眨眼的工夫，金兀術便改變了注意。

他說道：“傳令訛魯補，命他不惜一切代價攻破宋軍左線，本王要左線，不要他的借口，拿下左線，賜王爵，拿不下提頭來見！”

“得令！”

一道命令下去后，金兀術立刻傳下一道命令：“傳令術列速，命他半個時辰擊破宋軍右線，拿下賜王爵，否則本王斬他于陣前！”

“得令！”

下了兩道命令，完顏兀術上覺得不夠，他下了第三道命令：“傳令中線撻不野，他若半個時辰擊穿中線，賜遼王爵！”

“得令！

像術列速、訛魯布這種，都是金兀術的老部將了，十幾年前就跟隨他南征北戰。

撻不野這種副元帥級別的則是渤海人，當年阿骨打滅遼，他被阿骨打擊敗，投降女真，從此一路也是戰功赫赫。

言罷，金兀術又讓人給北城的韓企先發命令：“讓韓相公發兵北城！”

“殿下，我軍在北城大多數是簽軍！”

“現在還談什么簽軍不簽軍，告訴韓企先，攻破北城，本王拜他大金丞相！”

“得令！”

重要的餅全部畫完。

兀術的餅還是很有分量的，他雖然把燕云吸干，但以他的兵力，真的要退到關外，進入遼東，依然可以主導金國話語權。

正在左線的訛魯布接到命令后，怒道：“你回去告訴魏王，今日不破宋軍，我這顆人頭隨他拿去！”

說完，他帶著親衛兵向在駐留的騎兵行去。

在前面，尚有一部分拐子馬等待他的命令。

訛魯布對眾人說道：“我們當中有人已經同生共死十數年，我們平日不在軍中，則以兄弟稱呼，每每同飲酒，共狩獵，自家孩兒聯姻，孫兒牙牙學語，我們不僅僅是同袍，我們彼此亦是家人，我們同受魏王大恩，今日伐宋，魏王將左線交給我們，無論能否拿下，我們都要盡自己的責任，做人要知恩圖報，漢人也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一諾千金！”

他說得慷慨激昂，遠處廝殺聲如山洪海嘯。

“今日，諸位隨我一同殺敵，生死已不重要，能為兒孫再添一些恩澤，何惜此枯骨之身！”

言罷，眾人高呼：“愿追隨將軍同生共死！”

訛魯布以自己親自統帥的三千拐子馬，快速推進前線，他們不射箭、不回避，以拐子馬當做重騎兵，向前方宋軍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每每有數十騎墜地，后面絲毫不退，再以頑強如鐵一樣的意志繼續沖擊。

就像是在用堅硬的鐵錐鑿前方的石頭一樣。

宋軍同樣頑強，那些方陣中的每一個步人甲，如同牢牢釘在地面上的鐵柱，他們以強弩、長槍，從遠處、盡出，擊退了一批又一批金軍騎兵和步兵。

在宋軍前鋒前面的火炮所在處，已經堆積了一米多高的尸體。

但依然有源源不斷的金軍沖來，他們就像不知疲倦的鐵人。

普通人很難想象，軍隊到底是一種什么存在。

戰爭是摧毀，軍隊就是反人性。

軍隊要磨滅人的個性化，強迫人們全部按照一個標準，連思想也只能有一個標準。

如果達不到這個要求，不能稱之為強軍。

弱旅無法理解強軍的戰斗狀態，所以只能被淘汰，被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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