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周裕的愛人柳映寧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性子。
見丈夫與這位不速之客聊得投機,她的言語也變得熱情許多。
吃飯的時候,曾明澤拘謹萬分,甚至都不敢怎么伸筷子。
柳映寧見著了,便不停的給他夾菜。
當?shù)弥鳚蛇單身時,她更興致勃勃的主動提出要給他介紹女朋友。
柳映寧也是老師,在同樂縣高中教書。同樂縣高中年年都有應屆的師范生進來,所以她的同事中自然不乏單身的年輕女孩。
主動提起給曾明澤介紹女朋友,柳映寧并非一時興起、隨口那么一說。
周裕坐在人事股股長的位置上,位卑卻權重,平日里打交道的多是體制中人以及各個學校的頭頭。這些人逢年過節(jié)免不了要來家里坐坐,身為女主人的柳映寧每回表面上招呼得熱絡,心底卻對這種充滿了功利味道的人情往來深惡痛絕。
有一次送某個學校的校長出門后后,柳映寧就忍不住跟自己男人抱怨說,進咱們家門的就沒有一個像老師的,書香味、書生氣少,銅臭味、官僚氣反濃。再這么耳濡目染下去,我怕你也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今天家里好不容易來了個正兒八經(jīng)的老師,柳映寧自然歡喜。
從剛才兩人的談話里,她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畢業(yè)回來就被分配去了偏遠的山區(qū)小學。但是他非但沒有怨天尤人、一蹶不振,反而螺螄殼里做道場,這半年為學校、為學生做了不少實事。
這年頭,機靈懂事的年輕人不少,也不缺肯沉下心來踏實做事的人,唯獨兩者兼?zhèn)洌饶芴ь^看路,又能低頭拉車的青年著實不多見。
一頓飯吃下來,周裕兩口子對曾明澤好感倍增。
或許是同為人民教師的緣故,柳映寧對才是第一次見面的曾明澤有著一種不講道理的親切感。
從周裕家里出來,已是晚上九點多。這個時候,回平頂鄉(xiāng)的班車早停了。好在今非昔比,工作了大半年的曾明澤不用再為了開房錢傷腦筋。他在廣場晃蕩了一圈,然后就近找了家賓館住下。
這次他沒有再像剛畢業(yè)那會兒那樣選擇最便宜的多人間,而是要了個單間。
老師的工資雖然不高,卻也比在土地里刨食、看老天爺臉色吃飯的農(nóng)民要強上不少。曾明澤算過一筆賬,單純從收入來說,父母在家辛苦勞作一年甚至還不如自己半年工資掙得多。
自從領上第一筆工資,曾明澤就沒再問父母要過一分錢。相反,現(xiàn)如今他偶爾還會給母親一點零花錢用。
自己掙的錢花的自然心安理得,實現(xiàn)了經(jīng)濟獨立之后,曾明澤也適當奢侈了一把,在縣城的商場里買了套并不如何知名的品牌西裝。原本他還想著買臺移動電話,后來到縣郵政大廳問了價格,得知像曹全文皮帶上掛著的那款西門子3508竟然要差不多一千塊錢,相當于他好幾個月的工資,嚇得他趕緊斷了這個念想。
交過房費和押金,拿到鑰匙,曾明澤徑直回了房間。
剛才在周裕家里,兩人喝了兩瓶全興特曲。
曾明澤的酒量不差,往時喝下兩斤米酒都跟沒事人一樣,但第一次喝今晚這樣的高度酒,他還是有些不適應,一斤烈酒下肚,加上一路走過來吹了風,這會兒竟然有些醉意了。
曾明澤準備洗個熱水澡就睡覺休息,誰知衣服都脫了,到衛(wèi)生間里一扭龍頭才發(fā)現(xiàn)竟然沒水。
他一陣火大,套上拖鞋跑下樓去找前臺反映情況。
“咦?!”從三樓下來,已經(jīng)往下走了幾步樓梯的曾明澤又退了回來。
就在剛才,他依稀看到有人往樓上去了。年前在外地務工的人們紛紛返鄉(xiāng),賓館生意自然火爆,碰上來投宿的客人并不奇怪。只是看到剛才那人的背影,他卻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曾明澤站在原地幾秒鐘,還是沒能想起那人是誰,最終只能作罷。心想大概是酒喝多了,腦子過于亢奮才會出現(xiàn)這種疑神疑鬼的情況。
一樓前臺值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聽說三樓沒水,似乎并不意外,嘴里嘟囔了幾句,聽內(nèi)容似乎是在怪老板太摳門,總水閥都舍不得開大一點。
“你等下哈,我去把水閥開大點。”丟下這么一句話之后,那人從收銀臺后邊繞出來,不緊不慢的往賓館后門走去。
中年婦女出門之后,趴在收銀臺上的曾明澤左顧右盼,瞧見臺面上擺著一本住宿登記表,鬼使神差的就拿起來翻了翻。
剛翻開第一頁,曾明澤驟然瞪大眼睛,只見旅客登記一欄中,曹全文的名字赫然在列。
“校長也來縣里了?”曾明澤心里嘀咕了一句,正準備把登記簿放回去,電光石火間,腦袋像猝然間被重錘擊中了一般,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
曾明澤的腦海中再度浮現(xiàn)出剛才在樓梯間瞥見的那個靚麗背影,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什么在那一刻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因為那個人是—張雪琪!
中年婦女回來后,曾明澤主動提出要換個房間。大概客人臨時換房的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所以她也沒說什么,低頭翻了一遍登記簿之后,才硬邦邦的說:“三樓都住滿了,你要換就只能去四樓了。”
“403還空著不?”曾明澤下意識的說出了曹全文隔壁的房間號。
“空著。”中年婦女瞄了一眼登記簿,“你想換去403房?”
曾明澤心虛的點了點頭,那女人卻只看了他一眼,就將房卡丟了過來。
上樓梯的時候,曾明澤覺著自個心臟“砰砰砰”的跳得厲害。到了四樓,他更不自覺的放輕了走路的腳步聲,像是一個入戶行竊的小賊般躡手躡腳的打開了房門。
一進房間,曾明澤再顧不上洗澡,快步走到床頭靠著的那堵墻前。這是一座民房改建的賓館,墻壁并不厚實,房間之間的隔音極差。曾明澤將耳朵緊貼到墻壁上去,隔壁房間的聲音頓時清楚的傳了過來。
只聽一個男聲罵罵咧咧的說道:“吳森這個吊毛!光收錢不辦事,他馬的!我今天真想上去扇他兩巴掌!”
另一個女人馬上關心的問道:“你今天又去找他了?”
朝夕相處了大半年,曾明澤自然聽得出來這是曹全文和張雪琪的聲音。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曾明澤激動地忍不住渾身顫栗起來。
“奸夫!”他在心底惡狠狠的罵道,豎起耳朵繼續(xù)偷聽。
那邊曹全文嘆了口氣,說:“不去找他還能找誰?我也想去找劉華軍、李文斌啊,可是沒門路怎么找?不說他們了,就是周裕周股長,我約了好幾回了,都沒約上。哎,難啊!”
沉默了一會兒,張雪琪才幽幽的說道:“辛苦你了!你也別太著急,沒關系的,我可以等。”
曾明澤聽得既糊涂又高興。
糊涂的是他不知道曹全文去找吳森干什么,聽張雪琪那話的意思,難道是為了張雪琪轉正的事情?
高興是因為聽到曹全文談及周裕,想到校長約不到的人剛才卻在跟自己把酒言歡,曾明澤不由得洋洋得意起來。
隔壁房間的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接下來曾明澤便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正納悶那兩人怎么不說話了呢,墻那邊乍然傳來一聲蝕骨銷魂的呻吟,曾明澤吃了一驚,再細聽時,只聞男的氣急喘促、女的呢喃淺吟,顯然是正在做那巫山云雨的好事。
幾分鐘后,隔壁那令人渾身燥熱的聲音終于平息了下來,換成了如雷鳴般起伏不止的打鼾聲。又過了幾分鐘,曾明澤聽到有人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進了衛(wèi)生間。
直到衛(wèi)生間的流水聲響起,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曾明澤才躡手躡腳的躺回床上。
窺破他人隱私的快感如潮水般褪去之后,曾明澤的心里五味雜陳,在床上輾轉難眠。
十八歲,心理上或許還稍顯稚嫩,然而在生理上卻已經(jīng)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了。要說對趙雪琪沒有動過心,那是連曾明澤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他不是柳下惠,見到漂亮的女人也會有占有和欣賞的沖動,這是男人的本質(zhì),任誰也不能免俗。
趙雪琪美麗動人,偏偏還跟曾明澤年紀相仿。實際上,第一次在食堂見到趙雪琪時,曾明澤就驚為天人。大半年的朝夕相處,在曾明澤心底暗藏的那份對趙雪琪的仰慕非但沒有隨著時間而淡化,反而與日俱增。
可是曾明澤沒有男女之事方面的經(jīng)驗,不懂得如何追求女孩子,甚至于在同王錚、陳艷梅這些他從未有過非分之想的女人面前,曾明澤很多時候都會表現(xiàn)得格外拘謹。
他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那樣的場景:在日落時,在無人處,他與張雪琪漫步在校園外的田埂上,夕陽灑滿他們的肩頭。
有好幾次,曾明澤都鼓足勇氣走到趙雪琪的宿舍門前了,可最后卻還是沒敢叩響對方的房門。
想要得到,卻又害怕失去。這大概是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年都會遇到的煩惱。這種矛盾的心態(tài)能擊潰少年所有的勇氣,在未知的結果面前,在心愛的姑娘親啟朱唇說出那個答案之前,最無畏的勇士也會裹足不前、進退維艱。
初生牛犢不怕虎,卻怕愛情。
曾明澤不知道自己對趙雪琪到底是單純的愛慕,還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本能欲望。如果愛情真如自己死黨趙朝暉所說的那樣,是原始沖動下高級情感的萌發(fā),那么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愛上趙雪琪了。只是現(xiàn)有的閱歷無法提供給他足夠的分辨能力和智慧,所以他只能強行按下這絲晦暗的情緒,將其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也不讓自己看見。
不過在今晚,他總算清楚的知道,自己對于趙雪琪,有的其實只是男人對于漂亮女人的占有欲望。因為在親耳聽到曹全文和趙雪琪魚水交歡之后,曾明澤的心底并沒有太多的失落,更談不上惱怒,反而是興奮的情緒更多。
試想,要是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又怎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別的男人胯下迎合承歡?
只是曾明澤抓破頭皮也想不通,美麗如趙雪琪這樣的女人,怎么會看上已是有婦之夫的曹全文,甚至自薦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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