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段嘉嘉還是被她爸拉著上車在外面轉了一圈。
饒是一輛二手小面包，父女倆也感受到了外面毫不遮掩的羨慕眼神。
也正是因為是二手，才只有羨慕，沒有嫉妒。
周圍人都知道段述南前段時間拿著全部的錢去外面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胡子拉碴不說，眼看著是瘦了不少的。
好事的人沒好意思在段述南面前打聽，卻去了劉國慶那里。
劉國慶也不隱瞞他們去了什么地方。
跑了一趟北邊。
路上遇到了兩伙打劫的，走運才避開了，在北邊還遇上了動亂，差點就回不來。
這些事情一說，原本是有那么一點點隱秘嫉妒段家的人也徹底打消了心思。
早幾年的時候去北邊的人可多了，什么罐頭換飛機的新聞，大家看了也會聊。
但這幾年，大家都知道，去北邊發財是發財，但也得有那個命。
報紙上沒說過誰去了北邊沒回來，可大家討論著總會有一個我從前的朋友家的親戚，我親戚家的親戚這樣的人出現。
之前還嫉妒和羨慕段述南的人現在也只是說：“小段就一個女兒，當然不在意。咱們拖家帶口的，還是算了吧。”
父女倆可不知道其他人想什么，坐在車上段述南把著方向盤，穩當的行駛在林場的路上。
“以后爸就去接你晚自習放學，你就不用擔心以后放學趕不上車了。”段述南說著，又哎呀的叫了一聲：“不對，說好了要給你買自行車的。”
頓時來了興致，樂呵呵的說：“走，咱們這就去縣里看自行車。”
段嘉嘉沒有拒絕，也看得出來她爸現在興奮著呢！
只是在旁邊提醒：“爸，你以后開車也別著急，慢慢開。現在路上車是不多，但是人亂竄吶。還有，你開車的時候記得系好安全帶。安全帶安全帶，肯定是保護安全用的。”
段述南一路嘴角翹得高高的，一疊聲的應著女兒。
他從前以為自己離開運輸隊會很失落。
這份工作是嘉嘉的外公給他的。
也是段述南的第一份工作。
他弄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前面十幾年一直沉默寡言，卻記得第一次去運輸隊時的心情。
大概也是因為前面十幾年的關系，段述南對去運輸隊的記憶印象深刻。
饒是已經過去這么久，在他的記憶中依然鮮活。
他那時想啊。
以后就要靠著這份工作養家糊口，跟小卉一起生兒育女，贍養兩位老人。
從前得過且過的段述南結婚的時候還暈暈乎乎，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夠娶到薛卉這么好的姑娘。
到那一刻才清晰的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自己的責任需要承擔。
這種心情在薛卉查出懷孕時達到頂峰。
他要給妻子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現在，離開了運輸隊。段述南以為人到中年，什么都奉行一個“差不多”就好了。
可今天開著車，行駛在路上，旁邊坐著他和小卉的女兒，段述南當年的心情再度席卷而來。
九十年代的原康縣看起來就像段嘉嘉記憶中幾十年后的偏遠鄉鎮。
饒是如此，原康縣也因為搭建出來的跨江大橋漸漸繁榮起來，從樺水市從前最窮的縣城，如今也能偶爾跟最富的縣城掰掰手腕了。
父女倆逛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合適的自行車。
原康縣賣得最好還是二八大杠，女士坤車少得可憐。
段嘉嘉想隨意，段述南卻不愿意。
“說好了給你買輛漂亮的。”段述南擺手，帶著女兒去縣城吃小炒菜，還一本正經的說：“你別想著給爸省錢。再省也省不到你身上。”
段嘉嘉無奈，坐在桌前吃蒜薹炒肉：“其實我都可以，不買都行。你不是說會接我放學嗎？那也沒必要買自行車了。不然我上午騎過去，晚上怎么帶回家？還要想辦法伺候自行車，還是算了吧。”
她之前想著騎車還能中午回來吃飯，不至于著急。
但是上了晚自習之后，段嘉嘉就知道自己天真了。
從一中到南郊林場，中間有一段荒野，路很寬闊，但要走得安心僅限于白天。
到了晚上，兩邊都是稻田，誰也不知道路邊的田里和斜坡上會不會藏著人。
有些趕不上公交車結伴回家的人在經過那條路的時候都會加快腳步。
要實在是找不到結伴回家的人，就干脆在班上同學的宿舍里擠一夜。
段嘉嘉想了想自己，她是沒有那個膽子晚上一個人騎車走那邊的。
“行。”段述南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說自己一定不買自行車。
他上次在南方注意過，那邊有的自行車可太漂亮了，五顏六色的，還有漂亮的白色車筐。
這種車出工廠就是用來配他家嘉嘉的。
沒有怎么能行？
父女倆在飯館里吃得樂呵，外面卻突然傳出了喧鬧聲。
“出事了！”
父女倆嘴里還咬著一塊小排骨，整齊劃一的將腦袋看向窗外。
加上段嘉嘉屬于細節像薛卉，但整體更像段述南，兩人這個動作一同步，就算不認識他們，也能看出這是一對父女。
外面突然沖出來幾個男人，指著前面的小巷，驚呼著說：“死人了。那里死人了！”
“前面不是個養豬棚？什么死人？死豬吧！”
“不是！”最開始喊出來的那個人跺著腳擺手：“真是死人了，好像還是個女學生。”
說話間，段嘉嘉眼尖的看見幾個穿著公安服裝的人一路小跑著沖進了那條巷子。
縣城里也有人養豬，但這種情況很少，位置也會放在比較偏僻的地方。
一般養也只會養一兩頭，不是給自家殺年豬，就是到了年底直接在周邊賣。
只是養豬棚里突然出現了一具女尸這么可怕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就打破了原康縣的平靜。
段嘉嘉和段述南也顧不上吃飯，稍微了解事情的大概后，父女倆就心緒復雜地往家里走。
路上，段述南還一陣陣后怕：“你放學別趕車了，爸來接你。”
聽那些最開始發現的人說，那個女學生就是一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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