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陳淑儀激動得雙眼通紅，看著段琪琛的方向低吼：“憑什么！憑什么！在你身邊這么多年的是我，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狠心？”
段琪琛心里是說不出的疲憊。
他當初選擇段陳淑儀，就是看中了她的蠢笨。
但這么多年下來，段陳淑儀的蠢笨也讓段琪琛吃了不少虧。
“憑什么？”段琪琛讓人將自己的病床搖起來，看著眼前這些子女還有姨太都露出對自己不贊同的神色。
只是他們不像段陳淑儀那樣直接表達出來。
再掩飾，段琪琛也看得清清楚楚。
“憑他是我的婚生子，是我虧欠多年的兒子和孫女。”段琪琛抬眸，哪怕病重，還戴著氧氣面罩，一副不久于世的樣子。
只這一眼，就讓對面的段家人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而且，你們以為自己有多少本事？拿到了全部的財產，你們覺得自己能護住多久？老子打拼了一輩子的財產，憑什么交到你們這些敗家子手里？就因為你們是我的種？可他們也是我的種！”
段琪琛一向自恃文雅，說話都和氣。
這還是段家人第一次聽見段琪琛這么粗俗地說話。
“你們也說了。這么多年在我身邊。所以你們享受了多少好處，多少榮華富貴，你們心里清楚。這么多年來，我花在你們身上的錢又有多少。”
段琪琛冷笑：“你們說，憑什么？”
一番質問，段家其他人都沒了言語。
就像段琪琛說的那樣。
他們從小在段家長大，享受到的就算不能超過段琪琛現在分給段述南父女的，但也能看出來。
段琪琛給他們的，除了少部分股份是香江或者國外資產，大部分都是大陸那邊的資產。
香江本地和國外的資產，幾乎都平分給了他們。
“我是正房！”段陳淑儀不甘心的低吼：“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房！”
“你這么多年也就只想到了這些。”段琪琛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段陳淑儀的起點不可謂不高，身邊還有這么多的資源。
可她的眼里只有這一畝三分地。
就連現在，他都把話說得這么清楚了，她的眼里還是只有那些。
段嘉嘉和段述南一看就不會在香江生活。自己死了，沒有人會威脅到她所謂的正房地位。
說到底，她名要，財也要。
“差不多就行了。”段琪琛語氣疲憊，對后面的大兒子說：“差不多就帶著你媽離開吧。如果你們還不甘心，我現在還有一口氣，可以再更改遺囑。”
原本還盼著親媽鬧騰一下可以多鬧騰出來幾個億的段家老大瞬間打消了念頭。
其實段述南父女會分到更多財產，這個可能一直都在段家人的猜測里。
現在真的聽見，也只是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段琪琛這幾年針對段述南父女的手段，他們不是沒有看到。
大家也不是瞎子，能看得出來段琪琛的真實想法。
說到底，還是覺得段述南父女更強。
段家人也好奇地去打探過段述南的情況。
他們都知道段述南在大陸那邊是有名的電動車大王，也知道段嘉嘉是在香江都頗有盛名的小說作家。
在不知道段嘉嘉身份之前，《問劍》這本書段家小輩也喜歡得很。
只是后來知道了綠袖就是段嘉嘉，心里那叫一個復雜。
段家老大帶著段陳淑儀離開。
老大都走了，其他人就是想留下來狡辯幾句，對上段琪琛的目光也沒了那個膽子。
他們跟在段琪琛身邊這么多年，也了解段琪琛。
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他們要是再鬧下去，得到的肯定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而段琪琛說的更改遺囑，也肯定不是嚇唬他們隨口說的話。
“老關，你說我這么多年做的，是不是都是錯的。”
段琪琛說完這話，也沒想要老關的回答，只是落寞地擺擺手，讓老關把自己的床放下來，再出去。
段琪琛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里。
“悠悠……悠悠，是你嗎？”
段琪琛癡癡地望著那個角落：“你來接我了？我以為你不會再來看我。”
“悠悠……”
無論段琪琛怎么呼喚，那個影子始終是背對著他。
可胡悠的臉卻在段琪琛的腦海里愈發清晰深刻。
說來可笑。
段琪琛一直覺得自己深愛胡悠。
臨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虛偽，卻只能看著幻想出來的胡悠背影漸漸失去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再也不能醒過來。
——
段嘉嘉是在第二天購物結束的時候收到段琪琛的死訊。
放下電話的時候她嘴里還塞著一顆魚丸。
對面呼哧呼哧吃粗面的胡萊抬起頭：“怎么了？這個表情？”
“段琪琛死了。”段嘉嘉雖然一直都很想熬死段琪琛，昨天見到他的時候也知道這人命不久矣了。
只是突然收到這個消息，還是有些唏噓。
畢竟是曾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就這么成了黃土一抔，還是能讓人感覺到命運的無常。
胡萊都忍不住挑眉：“死了？這么快？”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不大對，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還能說話？”
“也不是。昨天我去看的時候，就感覺他不太好了。”段嘉嘉道。
段琪琛那個狀態，確實不怎么好。
“那你……”胡萊看著段嘉嘉：“要去參加葬禮嗎？”
段嘉嘉其實是不想的。
但老關打來的電話里說，段琪琛給她和爸爸都分了財產，律師待會兒就會聯系她。
段嘉嘉還沒有回答胡萊，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段女士你好，我是百邦律師事務所的何成民，受段琪琛老先生委托擬定財產分配文件，不知道您什么時候有空，是需要我去找您，還是您來律師事務所，亦或是約一個地方呢？”
何成民的普通話說得還過得去，仍舊帶著香江口音：“段琪琛老先生的財產分配中，有段女士您的分配內容需要告知并轉交到您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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