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慕中山警惕的看著屏風，手攬過王然，將大半個身子擋在他面前。
  空氣瞬間冷卻，異常的安靜。只有那人移動腳步的聲音。
  那人一襲白色絲綢衣袍，金制頭冠高掛，手拿竹葉扇子。邊走邊說:“花樓老板，張京久。”
  慕中山看到來人，才有些放松。面無表情道:“抱歉，事出有急。倘若耽誤你獲利，我愿奉上雙倍賠償。”
  張京久一臉笑意說著:“稀客啊，能多來我花樓，也不白長這容貌。”看著慕中山，還探過頭看向身后的王然，“然弟也在啊。”
  而王然掙脫慕中山的保護，一臉興奮的打著招呼。
  接下來，王然和張京久滔滔不絕，慕中山在一旁坐著，雖是閉著眼，但額頭擰起的眉，出賣了他內心的煩躁。
  一盞茶后，慕中山起身走出花樓，而王然還聊的開心。他反應過來時，慕中山已走到一層，急忙去追。
  出了花樓，太陽已被吞下去一半，也將半邊天染成紅色。
  王然迎著夕陽，追上慕中山，卻感到周圍纏繞的冷意。
  “小慕慕？”王然試探性的問候，“抱歉，張京久是我哥，好久沒敘舊了，不小心忘記你了。”
  慕中山冷哼一聲，道:“不用解釋，是我耽誤你好事了，要是無事不必跟著我，繼續找你的好哥哥。”
  而王然疑惑地看著慕中山，剛想繼續開口，卻被慕中山那冰冷的眼神打了回去。小心翼翼道:“小慕慕，我這就走，你別生氣。”道了別離去。
  慕中山看著王然離去的背影，內心嘀咕:張京久就他哥？有趣。那雙木的事好辦了。
  竹園內，慕中山喝著茶。剛放下茶杯，就聽見門外的喊叫聲。仔細一聽，是一個沙啞的聲音質問著，“說，誰派你來的！”
  慕中山依舊悠閑地坐著，直到聽到一聲聲顫抖的哭腔，喊著自己的名字。他才起身來到門外。就見黑衣人正壓著瘦瘦弱弱的人，刀都架到脖子上。定睛一看，那人是謝多。
  慕中山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謝多，冰冷道:“何事？”
  謝多渾身顫抖，嘴里磕磕巴巴的，慕中山半天沒聽清說了什么。他也沒有停留，轉身就朝門里走。
  謝多著急了，大聲吼著:“我……我想跟你談個約定！”
  慕中山沒有停下步伐。
  “扳倒謝達豐！”
  此話一出，慕中山停下，轉過頭，與謝多對視。遲疑了一會兒，便擺擺手，讓黑衣人退下。留下謝多還顫抖著趴在那。
  隨后，謝多緩了許久，才進去竹院。
  慕中山坐著，品著茶，注視著謝多。謝多站住，微微抬頭道:“我不知你為何調查謝府，但我知你對謝達豐應該是感興趣的。所以我內你外，一起扳倒謝達豐。”
  “只要能扳倒謝達豐，讓我干什么都行。”謝多補充道。
  空氣又靜止了一會兒，慕中山打量著謝多。
  “今天跟蹤我的人是你？還有你怎知我調查謝府？我又憑什么幫你扳倒謝達豐？”慕中山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只是想知他謝多是抱著什么心理去扳倒自己的父親。
  況且，兩人接觸不多。他怎敢隨意相信王然的話。即使，他確實想扳倒謝達豐，也需要內應。但也不敢輕易相信他。
  “因為，你是好人。”謝多答得出乎意料，甚至帶些哭腔。“我為什么要扳倒他，是因為他要陪我娘下地獄。”
  慕中山凝視著謝多，手有節奏的敲著桌子。“那你知謝達豐多少把柄嘛？”
  “他們...他們每月都會運一堆泥巴，然后做成白...白色的，最后...最后在運出去。”謝多磕磕巴巴的答著。
  “……”慕中山有些無語，因為他知道似乎并不多。
  謝多偷瞄慕中山質疑的表情，急聲道:“你放心，我現在不知道，但我可以去查。”
  最后，慕中山考慮到今天謝府已經在招攬鏢客了，估計這兩天就會有行動。所以暫時選擇相信他。
  兩人大致籌劃著計劃。謝多在內負責觀察謝達豐的動作，慕中山在外負責求證。
  其實慕中山并不覺得謝多能有多大的用處，但他倒想知道謝多能耍什么把戲。
  清晨，慕中山起了個大早來到鬧市。經過多次勸說，才讓車夫同意在大鹽村等他。
  馬車搖搖晃晃的走著，慕中山撐著睡意，看著一路上來來往往的推車上，裝著滿滿當當的水。
  大鹽河處，幾名身穿刺繡官府的官吏拿著鞭子，站在一旁。身穿麻衣的百姓有的打著水，有的抬著水，有的運著水。
  慕中山剛靠近蘆葦地，就被官吏攔下。他只好拿出銀子塞進官吏手中，才讓他進入。
  慕中山看著地上車轱轆的印跡，隨意抓起河邊的泥土，往手心里攥了攥，捏出許多的水。
  他又往前走了走，又捏了一團，結果一樣。他不禁冷哼一聲，顯而已見，現在的泥土都不是鹽土。
  一般來說，制鹵的土攥在手里是可以剛好捏成塊狀的。而現在的捏出水來的，八成是沉泥，常年在地下，含鹽量并不高。

  慕中山拍拍手上的泥土，大步朝著一個官吏走去。剛要被打發，看到銀子就停止了“去去”的動作。
  “取水，制鹽？”慕中山頭朝桶仰了仰。
  “對，這天天取水，就制那么點鹽。”官吏嘆了口氣，手環上胸前。
  “沒有別的制鹽方式嘛？”
  “有是有，但……”官吏停頓，斜眼看著慕中山，“你知道太多也無用。”
  “還有，你沒事就別來這閑逛。”官吏上下打量著慕中山。
  慕中山見官吏轉過身，只好作罷。沒有過多的停留，離開了大鹽河。
  坐在馬車上，他陷入了沉思。鹽課司在西國這么多年，還在用最古老，最低廉的方法去制鹽，不用其他方式都有些問題。同時，他謝達豐都知道的提鹵制鹽，杜隨怎會不知？
  這些問題不禁越來越復雜。
  馬車停在謝府，慕中山敲響大門。開門的見是慕中山，畢恭畢敬的將他引進待客廳。
  一路走去，他留意到待客廳門前的紫藤主藤攀爬著，側枝卻耷拉著，更缺少了些活力。
  也不知坐了多久，謝達豐才急匆匆的從后室出來，額頭上還有些汗，氣喘吁吁的。
  “貴客啊貴客，有些事給耽擱了，讓你久等。”
  “無妨無妨，我只是來尋找令郎謝多。”慕中山看著謝達豐臉上出現了些驚訝和懷疑。
  “謝多？找他啊？他是給你找麻煩了？我現在就叫人來教訓他。”說著，謝達豐就招呼著丫鬟。
  慕中山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臉笑意道:“不必，令郎如此優秀，怎會惹麻煩。他可是我摯友，你還請多關照令郎啊。”
  謝達豐有些遲疑的點點頭，嘴里重復著“是是，我定會關照他。”
  隨后，慕中山跟著丫鬟去找謝多。謝達豐看著慕中山的背影，撓著頭，對一旁的管家道:“謝多怎的與他結識！”
  管家搖頭道:“老爺，不管怎樣，近日怕是不能行動了。”
  “嗯，去，把謝多那屋換到偏院。他那舌根怕是隨那娘們了！這可不能得罪慕中山啊！”謝達豐低頭沉思片刻后，臉擰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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