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烏龍事件，讓慕中山感覺荒謬。他一路走回帷幄，剛準備躺在榻上，卻又聽見外面的聲音。
  “將軍？你睡了嘛？”聲音很小，語氣也帶著試探。
  慕中山眉頭微皺，面上流露出不耐煩，“岸邊昏暗，未看清你的身姿。”
  他的話正是鐵頭所擔憂的。畢竟女子的身體豈是旁人能看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鐵頭似乎有些沮喪。
  她看了看被微風吹動的簾子，轉身朝著自己的帷幄走去。
  風刮起，略過軍隊的帷幄。一路刮到南國丞相府。
  此時天蒙蒙亮，王然一身盔甲，站在靈堂前，對這棺材磕了三個頭，說道:“爹，孩兒不孝。未能送您下土，待兒打了勝仗回來，再來同您賠不是。”
  王夫人在王然身后抽搐著，她伸手去扶起身的王然。此時她也哭了有三四天，嗓子都沙啞。
  “兒啊，一定要平安回來。你爹已經(jīng)不在了，娘可不能沒有你啊。”
  王然拍了拍王夫人的手，以此安慰。他又扭頭看向陳睿文，鄭重其事，“睿文哥，我娘就交給你照顧了。”
  陳睿文用力點頭，伸手接過王夫人的手，“去吧。”
  隨著號角吹響，下虎軍集結在京城外，他們氣勢高昂。嘴里喊著口號，驚天動地。這是王然自己一個人帶軍出征，還是有些緊張。
  這下虎軍曾經(jīng)是他王家兵，王然小時候為了學武功，也會偷摸跑來學習。但因為宮變，軍隊也進行了整編，有將近一半的兵，王然覺得面生。
  可也無所謂了。
  王然一步登馬，看著一望無際的荒地，似乎已經(jīng)看見前方的慕中山帶著軍隊。
  “啟程！”風恰巧吞噬王然的聲音。刮在他臉上，吹動鬢角的碎發(fā)。
  他朝著馬屁股響亮地抽了一鞭，身下的馬昂起身，發(fā)出一陣嘶鳴，隨即揚起馬蹄。
  身后的士兵連忙緊隨，他們一眾人腳步聲瞬間響徹云霄，掀起一陣塵土，朝著遠方揚去。
  南國境內，兩路軍隊相對衡。一路由西朝南，一路由南朝西。他們的碰面意味著南國將會陷入水深火熱中。
  慕中山這支隊伍，行軍速度較為快。王然出發(fā)后的七天，慕中山便到了南華城，而此時王然才剛到新州城。
  “將軍，斥候已派出。今晚就可以商討對策。”劉伙計提醒道。
  慕中山點了點，沒有說話。
  又過了半晌，三壯漢從外面走進帷幄。大賴率先發(fā)聲，聲音透露著焦急:“將軍，南國似乎已經(jīng)派了軍隊趕往南華城。”
  “大概還有幾天到南華城？何人領隊？對方多少人？”慕中山并不意外，平靜地問道。
  “還需十天。目前未打探到何人帶隊，以及對方多少人。”
  慕中山下意識皺眉，手敲擊在桌上，目光看著地圖說，“知道了。”
  現(xiàn)在還未開戰(zhàn)，慕中山就已經(jīng)感到危機。畢竟他這五萬士兵簡直是少得可憐。
  現(xiàn)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劉伙計，你先讓士兵們好好修整。再給南華城送一封信，看看刺史什么反應。”慕中山安排著。
  “大賴，你在給你們老大發(fā)一封信，看能不能在調點士兵。”
  事情吩咐下去，所有人都退出帷幄。慕中山才得以安靜。
  這幾日行軍趕路，慕中山也沒休息好，一直在想怎么攻打新州城的對策。
  他看著地圖，卻毫無頭緒，內心漸漸煩躁，以至于眼前變得模糊。思維的線條如同晨霧中的遠山，若隱若現(xiàn)，難以捉摸。
  他的困意，終是打敗了帷幄外的吵鬧。而帷幄外士兵們有的巡邏，有的在休息，還有的在聊天。
  “鐵頭，聽說你昨晚半夜從將軍帷幄內出來？”一個士兵探著頭，神神秘秘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小聲詢問鐵頭。
  鐵頭停下手中烤肉的動作，抬頭也是一臉驚訝，“啊？你聽誰說的！”
  “你別跟我裝，我都懂。”那士兵一臉笑意，“將軍長得完全是個美人，你不掩飾這斷袖之癖。”
  “閉嘴！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鐵頭緊忙捂著士兵的嘴。“亂嚼舌根子，你不想活了。”
  士兵似乎被嚇到，左右環(huán)顧。“你倆確定沒事，你為何這般激動。”
  “有嘛！我只是不想吸引別到士兵來。”鐵頭有些慌亂，繼續(xù)解釋，“我和將軍只是認識而已。”
  “是嗎？”士兵疑惑，用肩膀碰了碰鐵頭的，小聲，“你就別騙王了，悄咪咪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鐵頭瞪著士兵，咬著牙，“我和將軍什么也沒有。你要是再說，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說完，就起身抬步。沒走出兩步，又折了回來，拿起烤肉。再次抬步時，她選擇倒著走路，手指了指士兵，瞪著他。
  士兵“切”了一聲，看著鐵頭的背影，跟了上去。
  而鐵頭拎著烤肉，走至慕中山帷幄。她對著簾子喊話，卻未聽見里面的動靜。
  她又連續(xù)喊幾聲，依舊沒有動靜。她等了很久，手忍不住伸了出去。再馬上碰到簾子，卻又收了回去。

  來回往復了幾次，她還是微微掀開一條小縫，向里面望去。便見主座前趴著的慕中山。
  她低頭看了看烤肉，又抬起頭看向里面。咬了咬唇，還是邁著腿走了進去，嘴里念叨著:我只是來放肉的，放下就走，放下就走。
  她躡手躡腳地走著，內心也有些緊張。
  她剛放下肉，就準備開溜。卻聽見慕中山聲音:“別…走……”
  慕中山的聲音很細，聽起來迷迷糊糊，斷斷續(xù)續(xù)。
  鐵頭咽了咽口水，轉過頭，就看著慕中山，卻未發(fā)現(xiàn)異常。她也不敢動，站好一會兒，未見慕中山的動靜，便抬起腿準備走。
  可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慕中山的動靜。這次聽得不是很真切，語氣卻帶著懇求。
  鐵頭皺了下眉，又伸著頭朝慕中山望去。好奇心催促著她朝慕中山走去。
  她立在慕中山一側，剛好能看清慕中山露出的半張臉。
  臉上有著完美的線條，卻眉頭微皺，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嘴一張一合，似乎還說著話。
  鐵頭彎下腰，試圖湊過去聽慕中山說的話。還未湊近，就被一只手掐住脖子。
  “你想干什么！？”慕中山不知什么醒的，此時手抓著鐵頭，臉上卻沒有睡意朦朧的感覺，有的是怒意。
  “咳咳……放……開我……”鐵頭扣在慕中山的手上，試圖掙扎開。此時她的臉已經(jīng)變得通紅。“放開我，我……我快不行了。”
  慕中山眼神帶著殺意，手上卻沒有半分減輕力量。“說，誰派你來的！！”
  “呃……我……我只是……想……送肉。”鐵頭的聲音變得更為微弱。
  慕中山轉過頭看向那肉，皺著眉打量鐵頭。過了半晌，慕中山才徹底放開她。
  松開后，她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好在扶著一旁的桌子，才沒能摔倒。大量空氣襲入腦中，鐵頭被嗆得連連咳嗽。
  慕中山瞥了眼鐵頭，起身走向那烤肉。一股肉香襲來，引得慕中山肚子叫。
  “哪來的肉？”慕中山扯下一塊肉，送至鐵頭嘴邊。
  “后山……咳咳……和幾個兄弟們抓的。”鐵頭拍著胸脯。
  慕中山將肉遞于鐵頭，“吃。”
  鐵頭看著眼前的肉，又望向慕中山，眼睛里帶著震驚。她沒說話，拿起肉就吃，聲音帶著顫抖:“沒毒。”
  說完，就晃晃悠悠，地往帷幄外走。
  慕中山眼色沉了沉。他不應該懷疑鐵頭的，可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疑心。他扶了扶頭，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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