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妥協
只要一想到以往那些渡劫失敗的同階慘狀,便是鎮天亦是罕見至極的生出白毛汗。
他看向萬影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古怪,有惋惜不甘,還有著一絲絲羨慕嫉妒恨……
呃,不管萬影究竟是不是自愿,也不管他之后會有何種凄慘下場,怎么說他也算是在下一個境界看了眼,哪怕只是在門邊晃了晃,那也值得鎮天羨慕不已!
不過若是讓自己也去體驗一番,那鎮天肯定是不會去的!
果然僅僅只是片刻后,原本滿臉愜意滿足神情的萬影老祖,逐漸生出一種惶恐不安神情,臉上神情就跟不停變幻的萬花筒般,精彩無比!
所謂災厄心生,唯有自救!
散仙渡劫沒有絲毫異象,更不會被外人覷覦,此時便連逆運老人都看不透萬影身體具體情況,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幫他。
當然這世上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沒辦法!
萬影突然睜開眼睛,滿是哀求的看向兩人,可馬上他自己似乎也想明白過來,哀求神情迅速轉變成后悔不甘。
直到渾身氣機已經如同驚濤駭浪般直沖云霄,連正在緩慢合攏的天地都被浩瀚氣機再次逼開。
萬影眼中諸多神情終于一點點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坦然,再看向逆運兩人的眼神,也變得平和無比。
“哎,你也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
直到這時,逆運才終于將視線看過來,見到萬影這般表情,他下意識嘆息安慰出聲。
萬影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了眼上方浩瀚蒼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滿是感慨。
精氣神三朵寶蓮好像也恰好在這時到了極限,突然化作三色流光朝他身體疾射。
若是精氣神寶蓮能再次與肉身寶筏相合,那也就意味著萬影因禍行福,正式踏入第二境災劫!
雖然后面渡劫過程肯定也是艱難萬分,可總算還有幾分希望,若是有任意一朵寶蓮無法融合,那也就意味著萬影壓根沒資格推開那扇門,后果可想而知!
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可此刻連逆運老人都目光炯炯盯著萬影一舉一動。
無論如何,對于每一個修行人來說,這種突破大道險阻的場景,都是值得觀摩體悟的!
嗡嗡兩聲輕鳴響起,就如同在逆運兩人心湖中投下兩顆巨石般,瞬間就震懾住兩人心神,可卻遲遲再沒有任何異象傳來。
逆運老人率先反應過來,呆愣片刻后,就罕見的朝正盤膝不動的萬影恭敬行了一禮。
“萬影道友,一路走好!”
萬影臉上保持著坦蕩笑容,卻是動也不動更別說回答,鎮天老祖見到這一幕,好像猛得想到了什么神情變得無比復雜。
好半晌后,他才緩緩整理下衣冠,也恭恭敬敬彎腰行禮。
“萬影兄弟請放心,若是影部有難,鎮天必定全力以赴!”
好像就是在等著他這句話般,一聲若有若無的凄涼長嘆,突然回響在整個補天閣山門。
一個個栩栩如生的萬影身形,從靜坐不動的萬影老祖身上依次走出,走著走著,人影就逐漸化作道道靈氣消散。
每走出一具身影,萬影老祖整個身體就顯得黯淡一分。
最后不知不覺間,他整個人徹底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下三朵偌大寶蓮毫光閃爍,齊齊匯出一尊萬影身影,朝著兩人含笑點頭。
逆運兩人好像知道將要發生什么,身形不約而同閃爍消失。
下一刻,轟隆巨響震徹天地,無量靈氣如同潮水般,蔓延至這方天地每個角落。
補天閣山門內所有生靈、包括花草樹木,突然自發生出一種欣喜愉悅情緒,就好像這方天地陡然鮮活了幾分!
“咱們終究只是過客,生于天地、還于天地,奈何、奈何……”
逆運蒼老身影再次出現,臉上滿是感慨的長嘆出聲,緊接著鎮天身影也在旁邊出現,他就沒有這么多愁善感,僅僅只是失神片刻后就詢問起最為關心事情。
“逆天前輩,清仁那廝究竟是否已經神魂俱滅?”
逆天老人聞言臉上感慨神情迅速褪去,眼神明顯有些惱怒四處打量著自家山門,好半晌后才搖頭苦笑。
“這小輩不愧是這幾百年詭仙域最為杰出的天驕,說實話,老夫現在也無法確認他現在究竟有沒有死!”
“什么,怎么可能?”
鎮天滿臉震驚神情,清仁難道真有這般手段,要知道這可是在補天閣山門符陣之內,便連掌控大陣的逆運老人都無法確定其生死!
見到鎮天疑惑神情,逆運老人又肯定點點頭。
“不要疑惑,這世間玄妙神通、絕世靈寶何其之多,老夫當然也不能全知全能……咦,靈寶,我明白了!”
話還沒說完,逆運好像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恍然神情。
他連朝旁邊一臉懵逼的鎮天解釋幾句都來不及,干枯手掌就已經朝清仁消失的那片蒼穹狠狠拍去。
“呵呵,逆運老兒,你這老狐貍果然非同凡響!只是現在才想到我乞活盟的遁天舟,未免也太晚了些!”
還不等手掌拍下,清仁虛弱聲音已經率先在兩人耳畔響起,可即便他如何裝作若無其事,話語中那股虛弱感覺卻已是遮掩不!
轟,蒼穹上陡然爆起一陣刺目銀光,一艘丈許來長的古樸靈舟憑空而現,與急速膨脹的巨掌狠狠撞在一起。
靈舟急速往下一沉,又馬上若無其事的懸浮蒼穹,巨掌卻是直接四分五裂,消失不見。
這靈舟一現,凌厲氣機便如巨刃般將上方蒼穹都割出道道巨大裂縫,絲絲縷縷銀光正如瀑布般從裂縫涌入靈舟之中。
逆運老人眼中惱怒神情一閃即逝,可馬上又恢復面如平湖作態,他看著顫抖不休,好像隨時都能破空遁走的靈舟,突兀長嘆出聲。
“果然是遁天舟,還是本體出行!你家清歸那老不死的,就不怕你被人殺了,將這寶貝給搶走?”
“咳、咳,呵呵……”
清仁魁梧身影突然出現在舟首處,只是哪怕有銀光遮掩,他身形依然顯得有些虛實不定,他慘笑幾聲,毫不客氣就懟回來。
“你們這幫雜碎,真當老子就只會動拳頭?
老子若是沒把握保命,腦子進水了,才會一人單挑你們這么多條豺狼……咳咳!”
看著他這副神虧氣虛的外強中干模樣,逆運老人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謾罵一般,渾濁老眼中反而突兀涌出一陣青光。
清仁好似想到了什么臉色微變,正要準備做些什么時,逆運老人卻已經嘿嘿冷笑出聲。
“原來如此,老夫還以為真有人能在補天閣山門內,能與老夫這個主人對抗?
原來你也已經是油盡燈枯,就算運氣好能活下來,怕也是幾百年都別想再動彈!”
清仁臉上戲謔神色緩緩收殮,心里也是暗自苦笑,終究還是沒能瞞過去!
這逆運老不死修為委實是太過駭人,剛才若是沒有遁天舟靈寶護身,他就是正兒八經的十死無生!
此刻哪怕有靈舟護持,他依然能從這顫顫巍巍老頭身上,察覺到濃濃危機感。
可哪怕背上已是生出冷汗,清仁卻依然是死鴨子嘴硬,彪悍至極。
“哦,那前輩不妨再試試,就算老子回到山門立即就暴斃而亡,可也有絕對把握,在臨死前將你們這次送往神木洲的所有人,盡數殺個干凈!”
這回輪到鎮天臉色開始變了,他猶豫片刻還是看向旁邊主心骨。
逆運老人心里暗罵,這個詭族都是些腦子進水了的白癡,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軟肋在哪?
他下意識狠狠瞪鎮天老祖一眼,鎮天也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掩飾般嗤笑出聲。
“這里可是通天前輩道場,豈能容得下你不守規矩、胡亂出手?”
清仁用一種看白癡般的眼神,不屑看了他一眼,卻是連話都懶得回一句。
這極度不屑作態頓時氣得鎮天暴跳如雷,可還沒等他跳起來,旁邊逆運老人干枯手掌,已經在他肩膀輕拍。
“稍安勿躁,如此沉不住氣,你這多么多年的修行打磨,難道都修到狗身上去呢?”
這時老狐貍著實對自家這些豬隊友徹底失望,直接就沒好氣怒罵出聲。
鎮天臉色頓時精彩至極,青白交加卻又不敢朝逆運發作,清仁這混賬明明站都快站不穩,可卻是火上澆油般抱著肚子狂笑出聲。
“前輩你這眼力見要不行,老子早在兩百年前就看出詭族這些玩意兒,一個個都是不成氣候的貨色,咳咳……”
可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又抑制不住的干咳起來,隱隱還有著腥紅自嘴角溢出。
逆運將鎮天安撫下來后,卻是沒有再說話,只是定定看著清仁好像在思忖著什么。
清仁干笑一陣發覺無人捧場,又見到逆運老人那無動于衷冷靜神情,臉色也逐漸變得慎重無比。
場中氣氛一下子變得死寂起來。
“哎,都到現在這個凄慘境況,清仁你又何必還在那裝腔作勢?
老夫承認之前確實小看了你,可你又何嘗不是過于自大,竟然敢在補天閣山門內與老夫大打出手,呵呵,真不知你哪里來的膽子?”
片刻后逆運老人終于嘆息著出聲,清仁臉色微變,下意識就想要嗤笑出聲,可嘴唇蠕動幾下終究還是沒有做無用功。
既然人家已經看出自家處境不妙,以逆運老人的心性,又豈是自己三言兩語能夠打動的?
“佩服、佩服!”
清仁神色一正,真心實意朝逆運老人拱手行禮,可馬上又假裝好奇詢問出聲。
“竟然晚輩已經是在劫難逃,敢問前輩為何不敢再出手?”
逆運老人眼角一縮,卻沒有馬上回答,旁邊只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傻子般的鎮天,習慣性露出震驚眼神看向逆運老人。
難道清仁已經強大至此,逆運前輩都不敢輕舉妄動?
逆運老人心里又是一聲嘆息,終于對這些盟友徹底失望。
一個被人家活活陰死,術甲更是就嚇得逃竄千里,現在還自以為是的躲在山門某個角落,身邊這個倒算是有些悍勇,可就是這腦子不太好使,俗稱豬隊友!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又朝清仁投過一抹欣賞目光。
“你確實是了不起,沒錯,老夫亦是心有顧忌,可若是你再敢放肆出手,老夫便是寧愿損失慘重也定要將你徹底留下!”
逆運老人說話,好像又恢復到了幾人初次見面時情景,不急不徐、聲音輕柔。
可清仁臉色卻顯得愈發慎重起來,這老狐貍愈是這般鎮定自若,心里怕是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哪怕清仁表面豬相、心中嘹亮,這會兒也有些猜不透這老頭的想法。
見清仁好半晌都沉吟不語,逆運老人心中暗松口氣,他怕得并不是神虧氣虛的清仁,而是這艘名聲不顯的遁天舟!
也只有他這種活了近千年的老不死,才會明白這件靈寶若是真被全力摧發,究竟有何等恐怖威能?
不然,真當就憑乞活盟那點人手,就能牢牢把持著整個碎空海地界?
沒有這艘能隨時轉換空間、逃遁無跡的寶舟,哪怕碎空海再大,玄龜島、凌云峰怕是早就被詭族各部集合人馬,翻了個底朝天!
現在這種情況,以清仁這寧死不屈的性子,若是再逼迫下去,想都不用想這痞子肯定是直接自爆靈寶,大家連著補天閣這方山門一塊同歸于盡!
當然這會兒清仁若是敢從遁天舟出來,自己有無數種方法,能讓他瞬間生不如死!
麻桿打狼兩頭怕,三人大眼頓時瞪小眼,紛紛做出老神在在,一點都不帶怕的模樣,可偏偏又都能隱約察覺到對方不想再動手的心思。
這下子,說實話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好半晌后,還是逆運老人年紀最大,自然臉皮就最厚,他無奈咳嗽幾聲,就好像剛剛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般嘆息出聲。
“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是投鼠忌器,不妨就到此為止!”
說到這里他刻意打量一眼,胸膛還在劇烈起伏的清仁,好似在詢問他的意思。
清仁敏銳察覺到這老兒說得確是真心話,也尷尬的拱拱手算是應承下來。
不過逆運馬上就是口風一轉。
“但是,之后各人那些后輩無論再發生什么,若是有人再敢胡亂出手,老夫便是拼著這方山門不要,也定要讓他神魂俱散,永世不入輪回!”
旁邊鎮天老祖只是猶豫片刻,就輕輕點頭,隨后兩人目光便死死盯著沉默不語的清仁。
清仁心里暗自嘆息,拼到現在自己是真得已經盡力,希望那些弟子日后莫要有怨氣,這后面的事情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想到這里,他又下意識朝下方許洛消失的地方看了眼,此時那些靈族高手,還在不甘心的四處搜尋著許洛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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