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動靜
許洛如同身處這世間最殘酷的煉獄,骨骼被一寸寸的粉碎,再復(fù)原。
他心神逐漸變得麻木枯燥,無邊無際的劇痛如同潮水般將其徹底淹沒,可偏偏如此折磨下,他連半根手指頭都動不了,整個人仿佛一直在煉獄深淵翻滾浮沉。
眼看著意識即將沉淪, 許洛反被這劇痛折磨激出骨子里的暴戾血性,僅剩的一絲清明心神,朝著那正無聲咆哮的兇猿頭顱一合。
轟隆隆,宛如春雷炸響、萬物驚蟄。
識海中頓時宛若開天辟地般,被一道腥紅目光撕裂照亮。
哪怕僅僅只是一顆頭顱,可那種無視一切的狂暴兇戾、想要將天都捅個窟窿的桀驁不馴, 瞬間便鎮(zhèn)壓整個識海。
外間瘋狂涌來的海量靈氣、許洛榨干骨頭才擠出來的氣血洪流,被兇猿輕輕一吸, 便一口吞下去。
腥紅目光驀地炸開,刺目紅光淹沒整片天地,許洛快要油盡燈枯的心神,被輕輕震出了識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許洛猛得睜開眼睛,腥紅眼眸里神光綻開,依稀有兩道詭秘符紋在飛速旋轉(zhuǎn)。
正擔(dān)憂急湊上來的寄奴被那目光一掃,前傾身體猛得一頓,然后不由自主的尖嘯出聲。
原本肉眼已經(jīng)分不清虛實的身軀,瞬間化成一片黑霧,內(nèi)中隱約現(xiàn)出一顆黑蓮子。
僅僅只是一道眼神,她竟然被生生逼得現(xiàn)出了本體!
幸好這聲尖嘯,瞬間驚醒了還處于迷茫狀態(tài)的許洛。
他渾身一顫迅速回過神來,眼中紅光陡然消散。
可眼睛里傳來針扎般的痛楚,也讓他情不自禁慘嚎出聲,雙手下意識死死捂住雙眼。
黑色蓮子變幻不定,又重新幻化出正滿臉驚懼的寄奴身形。
剛剛那一剎那, 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被擊散靈性,重新回到寄身于蓮子的那段黑暗歲月。
可一見到許洛那痛苦橫樣, 寄奴又將那點恐懼全拋之腦后,心疼上前將許洛一把摟在懷里,手中黑蓮子不要錢般往他嘴里塞去。
幸好只是片刻時間,許洛好像就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種狀態(tài),虛弱的重新睜開眼。
入眼處便是寄奴梨花帶雨的俏臉,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下意識就要伸手替她拂去淚珠。
可手掌一動,許洛卻不由得的眉頭一皺。
這時的他,就像被十七八頭大象野蠻粗暴的瘋狂踩踏過一般,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每一絲血肉都不再聽使喚。
勉強轉(zhuǎn)動目光,許洛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石床上,身周已是一片狼藉。
石室里就跟剛剛遭遇飆風(fēng)過境一般,原本濃郁的靈氣云霧徹底消失,到處空蕩蕩一片。
枉生竹也縮回了本體,只有上方符文大陣還在閃爍不定,可那光芒也明顯黯淡不少。
見他醒來,寄奴習(xí)慣性自大車?yán)锶〕鲈S洛最喜歡的青梅味藥湯,又在許洛目光示意下,加入一枚靈露用靈氣化開,這才給許洛灌下去。
靈露也當(dāng)真不愧它偌大名頭,一進(jìn)入體內(nèi),許洛便覺得有溫和暖意直入肺腑。
體內(nèi)每一絲血肉仿佛都化身海綿般,貪婪汲取著靈露化出暖流,就連枯竭心神這時也不由得徹底沉寂下來,許洛只覺得整個人仿佛都有種飄飄欲飛的錯覺。
身體稍一恢復(fù),許洛便再忍不住察看體內(nèi)變化。
最后時刻被魔猿真身擠出,也不知煅骨境究竟成還是未成?
當(dāng)體內(nèi)還未徹底愈合的骨骼深處,泛出點點金光出現(xiàn)在靈識感知中時,許洛終于忍不住呵呵傻笑起來。
其實許洛自己這時也明白過來,這次沖擊煅骨境委實有些勉強。
距離上次進(jìn)入煉皮境,這才多長時間?
以《魔猿混沌身》的逆天威能、神通,這短短兩年時間算個屁!
也就是自修行以來,許洛從未有哪一天放棄打熬身體積累下的底子,再加上千年茯靈芝的龐大藥力,還有三分運氣,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有枉生竹鎮(zhèn)壓一切。
這諸多因素加在一起,才算是驚險突破!
可若非萬不得已,許洛知道這種事情絕對可一不可再。
畢竟哪怕再如何逆天的功法神通,若是最開始的根基沒有打牢靠,只怕將來他后悔都來不及。
而且,現(xiàn)在后遺癥也來了!
看著連動都不能動的身體,許洛臉上露出苦笑。
以他現(xiàn)在的肉身強度輕易根本不會受傷,可一旦像這種重傷,那只怕十天半個月是壓根不會有任何起色,這已經(jīng)不是靈藥、氣血補充所能解決的。
接下來半個月時間,果然如許洛所料,他就跟個重度癱瘓癥患者般,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體內(nèi)骨骼處,不時傳來的麻癢感提醒著他,身體正在加速恢復(fù)中。
百無聊賴下,許洛只能看著寄奴這傻丫頭,一臉喜悅滿足的伺候著他。
這讓許洛心里都有了少許陰影,這該不會就是寄奴一直期朌的理想生活吧?
想著想著他莫名打個寒顫,暗暗下定決心今后對寄奴一定要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許洛倒沒有什么急躁情緒,這種情況才是正常的晉升現(xiàn)象。
無論什么事情,都有一個循序漸進(jìn)的過程。
一個人呆在船上時間久了,都不會適應(yīng)陸地的生活,何況破開一個境界?
開靈、通脈、洗身、凝煞……
每相差一個境界,術(shù)法神通,法力靈識,伴生物……
每一項威能足足是前者的幾倍、甚至十幾倍,稱之為天淵之別也不為過,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熟悉,身體靈識怎么可能順利適應(yīng)、御使?
《魔猿混沌身》修煉體系雖然不一樣,可功法愈是強悍、境界愈是高深,身體適應(yīng)的過程只怕就會越長!
除非在前一個境界,已經(jīng)打磨到一種進(jìn)無可進(jìn)的大圓滿狀態(tài),這才會縮短之后的適應(yīng)時間。
這也是在大燕,驅(qū)邪、御兵兩司之外少有高階修行者的一個重要原因。
有多少天才就是破境之后虛弱期,被仇敵上門尋仇、誅殺,這種傳聞可是絕不鮮見。
許洛在安靜養(yǎng)傷,可外間莫水郡卻早已是人心惶惶、沸反盈天。
幾乎所有郡城百姓,都自發(fā)跑到城中空曠處,驚疑看著身周接連不斷的諸多異象。
就在枉生竹大肆抽取靈氣的剎那間,莫水郡地底突兀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悶雷巨響。
這聲音很是古怪,似乎是在這塊地界上每個生靈的心底深處響起,不分年齡、男女、善惡。
特別是遠(yuǎn)處環(huán)間山,此起彼伏的各種兇獸嘶吼怪嚎、慘叫尖嘯匯成一股巨大聲浪,竟然已傳至郡城。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普通人只會擔(dān)心城外那些詭怪兇獸暴起,再來一次詭物潮,可靈識格外敏銳的諸多修行人,卻從中聽出更多的東西。
這些怪吼嘶鳴中,分明滿是驚嚇、哀嚎、恐懼……
驅(qū)邪司這下也坐不住了。
城西上空突兀浮現(xiàn)出幾道人影,一道道浩大靈識朝著城外各處仔細(xì)查探著。
可這聲音來得快、去得更快!
僅僅幾息之后,所有聲音、動靜全部消失一空。
若不是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身周景象,一下子就由暖春的生機勃勃,直接轉(zhuǎn)變成秋末萬物凋零,說不定還真以為,那就是自己的錯覺。
原本青翠蒼碧的樹木花草,如同被霜打了般,葉落枝黃。
河中魚蝦紛紛躍出水面,哪怕被摔打得遍體鱗傷、甚至窒息死亡也沒有停止。
城中各處蛇蟲鼠蟻,如同逃難般自藏身處往外沖,四處亂竄……
古思炎臉色冷肅站在驅(qū)邪司最高處,毫光大作的鑒心鏡如游魚般盤旋身前,朝著四處掃射。
異象第一次出現(xiàn)時,他正在閉關(guān)修行,可此時卻是親眼所見這末日般景象,古思炎眼中也露出罕見至極的暴怒神情。
這分明是莫水郡地氣被急速抽取,才會鬧出這般大異象。
可任憑古思炎如何查探,也沒發(fā)現(xiàn)半絲端倪。
身后極少露面的老酒鬼,臉上依然還是似醒非醒的慵懶神情,可眼中不時閃過的精光,還是暴露出他遠(yuǎn)遠(yuǎn)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靜。
片刻之后,古思炎終于無奈收起鑒心鏡,長嘆出聲。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難道真得是上天在示警我等,預(yù)示著接下來莫水郡將有大災(zāi)劫?”
一旁的何不休、李尋燕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沉默,倒是老酒鬼卻是嗤笑出聲。
“什么狗屁預(yù)警,這老天爺要是真管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就不會夜夜紅月高懸,專門給那些詭怪兇獸提供著盡乎無盡的陰煞氣息。
我呸!”
說完,他又好像喝醉般,一口老酒噴了出去。
酒水在暖陽下折射出五彩光瀾,迅速升騰成淡淡霧氣朝下方城池中飄去。
“老鬼你就別浪費那點靈酒了,那可是你辛苦修持得來的資糧,這城中百姓何止百萬,你又能安撫、救治幾個?”
何不休脾氣急躁、性情直爽,一見老酒鬼又在施展大耗心神的化靈法,忍不住擔(dān)憂嘀咕。
老酒鬼不屑瞥他一眼,然后理都不理幾人身形便消失不見。
“我救不了天下人,可又見不得這世間疾苦,所以寧愿終日沉醉不醒,可既然見到了,那便能救幾個便是幾個……”
空中沙啞話語余音裊裊,聽得驅(qū)邪司幾位大佬幾乎同時一愣,然后便是神情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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