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謀劃
東元北境。
紅昭軍疾行而過,帶隊的右副軍代金神色嚴肅。從城外進來時,帶起了陣陣的黃沙和塵土。生活在北境的百姓常年面對戰火的洗禮,民風自然是彪悍的,但面對整裝而過,兵強馬壯的紅昭軍,他們是尊敬又畏懼的。
知道大公主又打了個勝仗,年前都能安穩了,百姓們紛紛跑出來,遠遠的站在道路兩旁,目送著紅昭軍走過去。
等紅昭軍與身后的北境軍浩浩蕩蕩的離開后,百姓紛紛交頭接耳道:“大公主明明打了勝仗,怎么剛才右統領神色卻那么差勁。”
一個知道些緣由的大媽,放下手里的筐,道:“我兒子是北境軍里的,聽說這次公主派出了五百多散兵,去往蠻子大帳,自殺式的同歸于盡了,聽說,蠻子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好多蠻子都燒死了,但等北境軍過去的時候,咱們的人也都燒死了,與蠻子一同燒成灰了,連收尸都收不了。”
聽完大媽的話,眾人紛紛嘆氣,后又三三兩兩的散開了。他們生活在北境,自然知道,犧牲五百人,卻換來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是值得的。
而在帥帳里的。
左副軍手里拿著兩份快馬加鞭送來的信件,一份來自西齊,此次犧牲少量散兵,便打退了北周軍,兩邊都很滿意。一份卻是來自東元的上京,知道元保兒一戰定了北境,皇后詢問是否回京過年。
元保兒看著左副軍手里的兩封信,拿起西齊的來件,淡淡道:“回信里多寒暄幾句,日后說不定還得合作。”
至于來自自家母后大人的信,元保兒親自拿過來,鋪在帳桌上,拿起毛筆,寫了一封回信。
看著元保兒信里的內容,左副軍不解道:“公主不回京了嗎,此次大勝,北境年前都能安定下來,回去想必也是無妨的。”
元保兒寫完回信,等紙上的筆墨自然風干的間隙,道:“此次俘虜了北周蠻子兩千余人,又不能帶回上京,加上人數過多,我走后怕他們生事。”
說話的間隙,墨也干了,元保兒邊折起信,邊又繼續說道:“再者,此番蠻子吃了一個大虧,年后必會反撲,我在這早些布置,省的在回京路上一來二去的被北周鉆了空子。”
另一邊。
入夜,西齊大營里。
一陣涼風從外面吹進來,吹得木案上的燭火微微跳動。燭火映著衛榮的半張臉,另半面隱藏在黑暗里,讓人瞧不出他的神色。
衛榮看完東元的回信,半晌,沖著黑暗里問道:“京城里可有什么異動?”
黑暗里走出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是衛榮的隱衛,來人單膝半跪在木案邊,回道:“皇后正為三公主挑選駙馬,看上了長平大長公主的孫子周彥,此子長得一表人才,聽說學識也很是不錯,連皇帝都稱贊有加,再加上大長公主作為皇帝的姑母,是為數不多還在世的長輩,在皇帝面前也很有幾分體面,皇后娘娘想著周彥是一個很好的助力,加之他也確實不錯,也不算委屈了三公主,便想將周彥召為駙馬。”
“然而,周彥進京的時候,被四公主瞧上了,鄭貴妃也覺得此人不錯,便同皇后搶人,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奈何四公主是個驕縱的,竟然在花園里故意絆倒了三公主,三公主摔倒的時候,順手拉住了四公主,正好在池子旁邊,四公主就這樣落水了,這怎么看都是四公主的錯,但太后與鄭貴妃蠻橫,借口三公主沒學好規矩,愣是被關在太后的小佛堂里抄了一個月的佛經。而且鄭貴妃還嫌不解氣,竟想著將三公主送去東元和親,皇后娘娘爭辯了幾句,竟然被太后斥責了,皇上又是個偏心的,娘娘現在真被氣病了。”
衛榮聽著隱衛的話,面上看不出喜怒,磨砂著手里的信紙,道:“鄭貴妃等人先不用去管,至于和親,可以適當的推動一把,三妹好歹也是嫡出的公主,按理來說,東元是不是也要送一位嫡出的公主來咱們西齊。”
“可東元的公主就一位,正是鎮守北境的元保兒,東元國舍得將人送來嗎?”隱衛不解道。
衛榮輕笑兩聲,道:“有什么不舍的,東元帝可巴不得這女兒從眼前消失呢,咱們給了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抓住的。”
“可是,三公主好歹是皇后唯一的女兒了,送去東元……”
打斷隱衛的話,衛榮冷聲道:“據我所知,東元提倡一夫一妻制,再說,只要西齊不到,憑著兩國盟友的關系,東元也不會苛待三皇妹的,而且三皇妹性格沉穩,不是那種驕縱的人,想來也不會在他國惹事,于公于私,都挺不錯的,皇后會同意的。”
看著主子心意已決,隱衛不在說話,又退回了黑暗里,與他人不同,作為衛榮的隱衛,他一項為主子處理見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之道自家主子并不像表面那樣光風霽月。
想到了元保兒,衛榮心情可疑的變好了許多,笑瞇瞇的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封,很是滿意。
至于鄭貴妃一脈,既然極力主張將中宮所出的公主送去和親,換回來的是狼還是虎,便不關衛榮的事了。
這也是西齊與東元的不同,西齊的女人不如東元的女人自由,她們被世俗和規矩束縛著,一輩子圍著男人轉,眼光只局限在自己熟知的范圍內,就算聽說過東元的情況,也都一聽而過了,畢竟生活著并沒見到過,自然是不相信的。
但凡鄭貴妃與太后想的多一些,就不會想出送嫡親的公主去和親的蠢招,送出去一個綿羊,迎來一尊大佛,也是蠢得可愛,真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衛榮正想著算計元保兒來西齊呢,鄭貴妃便遞了刀子,也是天意。
此時待在東元北境大營里的元保兒自是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記。
此時,帥帳里,元保兒難得的脫了鐵甲,坐在床上,伸著手,被軍醫包扎著傷口。
誰能想到,堂堂大公主,英勇無畏,上戰場殺敵一刀一個北周蠻子的大公主,突發奇想,想要自己包一頓餃子,切菜的時候,切到了手。
不是什么大傷,菜刀堪堪劃破了手指,被反應過來的大公主及時把住了力道,令軍醫慶幸的是,元保兒反應及時,要不然一刀下去,手指頭都可能被切斷了。
藥粉灑在傷口上,強烈的刺痛感令滿臉放空的元保兒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看著軍醫那張滄桑的臉。
想她元保兒,自幼舞槍弄棒,大傷小傷不斷,后來上了戰場,一劍刺穿琵琶骨都能面不改色的,如今卻被一把小小的菜刀弄得顏面盡失,再看左右副軍一副憋笑的倒霉樣子,元保兒覺得疼的不是手,是自己的臉。
軍醫看不出自家元帥已經羞愧的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還正在絮絮叨叨的囑咐著:“眼見著天越來越冷,公主須得做好保暖,省的再凍傷了傷口。雖然傷口不重,但傷在手上,還需要靜養,最近還是不要活動手了比較好。”
一聽需要靜養,還不許活動手了,這怎么能行,元保兒此刻顧不得羞愧,迅速黑了臉色,把左右副軍逗得終于憋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這樣的公主,她們才終于發覺,是真的能安定一段時間了。
戰場上的公主不管如何狠辣冷酷,但下了戰場,卻也有著屬于自己的天真爛漫。尤其是都不過是二十左右的年紀,即便戰爭再。如何殘酷,都改變不了這群少年人心里的朝氣。
二十多歲的年紀,正是人嫌狗憎莽撞閑不住的時候,要靜養是絕對待不住的,那純屬是浪費時間。
看著惱羞成怒的公主,右副將取笑道:“公主還是要好好休息的好。”
元保兒不想看自己糟心的兩位下屬,更不想看到軍醫那滄桑的臉,將他們都一同請了出去。
元保兒是真想吃餃子了,但軍營的餃子又怎么也包不出小時候在秦國公府吃的那種味道來,索性自己擼起袖子想著自己捏。
元保兒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藝,她不僅沒能捏出合格的餃子來,還差點將手指頭剁去。
其實今天是秦國公一家的忌日,當初他們一家死在北境,連尸體都被燒成了灰。
攻打北周,其實本可以不用火,但想到秦國公一家死無全尸,元保兒絕不想這么放過北周人。
可惜還是讓北周的左賢王跑了,但好在鎖定了在北境軍里的探子,也找到了當年背后下手的人,也算是有收獲。
誰能想到,北境三城之一的定冠城的城守錢先瑞,出身北境軍,昔日秦國公還對錢先瑞一家有恩,他居然為了權勢恩將仇報,與安貴妃以及昌平伯府合謀,將秦國公的行軍路線出賣給了左賢王,致使秦國公一家戰死,北境三城被北周屠戮。
元保兒是斷沒想到,她找了三年的黑手,居然是錢先瑞,那個圓乎乎的總是一副笑瞇瞇的老好人,當初她與秦櫻為躲避北周軍,還曾受到過他的幫助,而今一看,一切都不過是算計好的罷了。
元保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的寫在了信紙上,又用火漆烤好,想著找個時間派人送去東海秦櫻那里。
恩也好,仇也罷,都該做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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