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墨辭先得到消息的時候來不及換衣,直接去了玲瓏花界的賭坊。
江之郁在賭坊里等他,晏頃遲重傷未愈的事在宗門里不脛而走,他們要商量權宜之計,如何在這段時日內不留余地的除掉晏頃遲。
“清凝宮的人已經到了!蹦o先坐在雅座上,昏黃的燭火側映著他的臉,“這幾日怕是不好下手!
“其實不必太擔憂,晏頃遲這回必死無疑。”江之郁撥著茶盞,“但是在他死之前,我必須要找到阿肆。他藏了我的阿肆,他罪該萬死。”
墨辭先端坐著,啜了兩口茶,似笑非笑的說道:“江公子和自己阿弟還真是手足情深,你這么恨晏頃遲,不過是因為他藏了你的阿弟,其情意讓老朽感嘆。”
“呵,”江之郁驟然轉過目光,咬重了話音,“阿肆是我江家唯一的后人,是我的親弟弟,我花了這么大的心思復生他,他臨了卻被晏頃遲帶走了,我得救他!
火光交融落在他的眼中,映出深深的悲切:“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阿肆了,我好想他,他是我的阿弟啊,他這輩子只能聽我的,他怎么會信一個外人,定是晏頃遲騙了他!”
墨辭先笑而不語。他轉著指節上的碧玉扳指,心里權衡斟酌著事態。
“想起來,江家舊案也是令人唏噓!蹦o先說道,“江公子為何不執著于翻了江家舊案?”
“都是陳年舊事了,我幾斤幾兩我自己不清楚嗎?”江之郁無所謂的說道,“我如何對抗得了他們?當年案子都解決不了已經說明那是動不得的人了,三百年后就能沉冤昭雪了?活著的人遠比死著的人重要,我茍活出來不是為了回去送死的!
墨辭先聽著他言下之意,心里下了定論——江之郁并不清楚當年是誰害死了江家。
“江公子豁達!蹦o先將茶盞擱下。
裴昭是墨辭先視如己出的孩子,無論他作何惡行,在墨辭先眼里他始終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哪怕是當年裴昭涉足江家一案,也是被他想方設法保出來的,他溺愛裴昭至此,在晏頃遲沒死之前,斷不能讓江之郁察覺到此事,免得江之郁動了什么歪心思。
江之郁沒說話,他喝著茶,聽著樓下的哄鬧聲,雅室里茶煙裊裊,兩個人各懷鬼胎的端坐著,深諳其道。
樓下的哄鬧聲將此處的安靜襯托出來。
江之郁如何不清楚此事有裴昭參與。江家未覆滅前,他見過的仙門數不勝數,哪怕后來匍匐于別人膝下多年,也都有生存之道,不露聲色是他與人寒暄的本事。
他想借墨辭先之手除了晏頃遲,再借蕭衍之手,除了墨辭先。
墨辭先望向樓下的賭局,瞇起眼,下面已經熱鬧了幾輪,走廊上有人點上一盞盞紅燈籠。
他借著底下層疊相融的紅,見人來人往,回想起了樁三百年前的舊事——
彼時正逢秋末,秋雨霖鈴,陰霾不散。周青裴宣他入殿。
“江家覆滅已去半年之久,懸案遲遲未落,江宗主先前與我們宗門交涉頗深,而今他們不能沉冤莫雪,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作為故友也替他們痛心疾首。”周青裴坐于高殿上,手里捻動著珠串,“墨閣老如何看待此事?”
墨辭先聞聲掀袍跪地,義正辭嚴的說道:“江宗主與我們宗玄劍派是世交,蒙冤至此,老朽斷然不敢定奪此事如何處理,但也曉得沉冤昭雪方為絕策,若是能捉得賊人,其罪當誅,絕不姑息!”
“如此,”周青裴捻動珠串的手微微一滯,“我聽聞裴昭這半年來,在外惡貫滿盈,在內囂張跋扈,先前江家事發時,他更是私下里組了人馬,離開宗玄劍派數日未歸,可有此事?”
殿中長老齊齊噤聲,殿里一時間靜得仿若無人,事關江家大案,此等事不是他們能摻和的。
短暫的寂靜后,晏頃遲忽地出聲:“閣老還是將此事說清明了較好,宗門里二十四位長老皆在此作證,若是莫須有的事情,定不會讓您與裴小公子含冤!
“老朽憑心而論,這些年來對宗門鞠躬盡瘁,我已入臻境,為何要貪那身外之物!掌門萬不可將捕風捉影的事情拿來作弄人!”墨辭先不再匍匐,他起身盯著晏頃遲,目光犀利,“三長老,老朽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拿此事加害于我!要落井下石!”
晏頃遲并不接話,他只是這樣看著墨辭先,神色悲憫冷漠。隔著跳躍的燭火,光影晃動在他的面上,仿佛讓他的面上也有了細微的變化,墨辭先看見他唇角笑意沉沉。
“還敢胡言!”周青裴倏地從袖中抄出玉簡,砸到墨辭先面前,“裴昭藏錢財寶物的地方已經被找到,他叫人看管的人也已作了證詞,證據確鑿,人贓俱獲,你豈敢再當著我的面狡辯!墨辭先你好大的膽子!你要反了天了不成!”
他一語畢,眾長老紛紛掀袍跪地,不敢多言,殿內寂靜如死。除了晏頃遲,無人不慌,心中惴惴,生怕殃及池魚。
墨辭先手腳發麻,未料到裴昭竟然背著他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他雙膝跪地,僵著,無法再站起來,亦無法挪動。
“你拾起來看!看你的好學生都做了什么事!”周青裴怒意泛起,重重喘息,“貪贓枉法,視律令為糞土,竟敢私下里絞殺民眾,勾結魔道,罔顧人倫!宗門豈能有此等大逆不道之徒,你方才回答甚好,此等賊人其罪當誅,絕不姑息!”
殿里再無人言,墨辭先握著玉簡的手微微發顫,人像是一尊泥塑雕像,受盡目光,卻無言無語。玉簡被他攥地過緊,細膩的玉面上滲出了裂紋。
周青裴沒有將話挑明了講,但那話里話外的意思,不言而喻,裴昭涉足了江家的案子,此事毋庸贅言,按
照律令,裴昭這是死罪,墨辭先作為裴昭的先生,往輕了說是監管不周,往重了說呢?那就是姑息養奸。
方才的問罪,問得不僅僅是裴昭之罪,還是墨辭先自己。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周青裴胸口起伏,怒意難消。
玉簡摔落在地,墨辭先臉色陡變,重重磕頭道:“既然此事已是證據確鑿,老朽無話可說,裴昭是老朽的學生,他做錯了事,老朽難辭其咎,老朽甘愿領罰!只望掌門不要受人言語挑唆,離間了長老們的心,還請掌門明鑒!”
滿殿的人,容不得他指名點姓的落井下石。墨辭先不能抬首,他目光看向地上的影子,從周青裴的影子看到周身跪下的二十四位長老,所有人的影子都雜亂交錯著。
唯有晏頃遲端跪在燭火的影子里,面色平靜。
墨辭先曉得這是讓人拿了把柄,他雖溺愛裴昭,但對此事確實一無所知,現下局勢,他咬碎了牙也只能承認和裴昭逃不了干系。
“裴昭該當何罪?”周青裴又問。
墨辭先沉吟不語。裴昭是生前至交的孩子,墨辭先這么多年來,一直將裴昭視為己出,而今周青裴讓他親自定罪,無異于剜肉剔骨。
“掌門,此事——”有人忽然稟言,話未說完,周青裴以目光打住。
墨辭先自知躲不過,只得咬牙含淚的說道:“裴昭惡貫滿盈,霍亂百姓,又……涉嫌謀害江城江氏,其罪當誅,不得容緩……”
“如此,便按照你說得去做!敝芮嗯崮抗鈴南旅嬉槐婇L老身上掃過,微嘆聲,“今日裴昭之事還望諸位長老們引以為戒,我們宗玄劍派門風端正,子弟萬千,絕容不得此種賊子霍亂門規,姑息養奸是錯,熟視無睹也是錯,諸位平日對自己宮里弟子要循循善秀,萬不能縱容享樂,明白了嗎?”
“掌門之言,我們定當謹記,心如明鏡!钡紫碌拈L老附和。
周青裴似是乏了,他揉了揉眉心,揮袖說道:“都退下罷。”
那天夜里,墨辭先回到自己殿里,叫來了裴昭的貼身侍從,這侍從匍匐于別人膝下數十載,深諳其道,最擅打交道,油腔滑調深得裴昭喜愛,后又在裴昭身邊混了個差事。
“裴昭半年前,江家覆滅那段時日去做了什么事?如實招來!蹦o先飲著熱茶,面上已經沒了戾意,只余和善。
侍從聞言,心道此事瞞不住,趕緊跪下來,連聲哭道:“小公子……小公子是被人哄騙了才會參與此案的,他知道自己犯了錯后難逃死罪,才、才不敢同您說。”
墨辭先撥著沉浮的葉,靜了半晌,才問道:“除你以外,可還有旁人知曉?”
“沒、沒了。怕風聲泄露,同行的那些人都被小公子私下里殺了!笔虖拇鸬。
“如此!蹦o先擱下茶盞,慈眉善目的看著他。
侍從深知此事已經被發覺,不敢當著墨辭先的面撒謊,又怕牽連自己,他屈膝爬到周青裴面前,在他腳前磕地咚咚作響,額上鮮血橫流。
“閣老,閣老您饒了小公子吧,他也是受人蠱惑才會做出此事,他是冤枉的,是晏頃遲宮里的蕭衍非要去查此案,逼得他不得不追殺蕭衍,況且那蕭衍不是也沒死。”
“什么?!”墨辭先愕然,未料其中還有牽連。
“你把話說清楚!
侍從磕著頭,娓娓道來:“小公子受人蠱惑,同人協作滅了江家,未料事情被蕭衍發現了,是蕭衍,這都是蕭衍的錯,小公子那日回來,本來不欲深究,設宴請了蕭衍,豈料他非但不領情,還跟條瘋狗似的,死咬著小公子不放,小公子也是為您著想,小公子……小公子是怕此事牽連到您,才要追殺蕭衍的……”
“混賬東西!”墨辭先勃然大怒,倏地拂袖。
只聽砰然一聲碎響,茶盞砸在地上,碎成無數片,茶水濺在地上,潤濕了一片地,侍從被嚇得囁嚅不敢言。
“這孽畜怎么敢,怎么敢動晏頃遲的人,晏頃遲慣偏那小兒郎,我就說他怎生突然咬我一口!原來,原來竟是這樣……”墨辭先扶著桌子,幾乎要立不住身。
“閣老息怒,閣老息怒!”侍從哭喊。
墨辭先猛地踹他一腳,侍從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接著連連磕頭,求饒聲不斷。
“他這種事敢對我隱瞞不報,是驕縱過頭!你哪來的膽子不稟告我!”墨辭先氣息不穩,恨聲罵道。
“誰給你的狗膽竟敢欺上瞞下!”
侍從自知無力回天,痛哭流涕地喊道:“閣老饒命!閣老饒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給小公子做牛做馬,給閣老做牛做馬!”
墨辭先重拍桌面,震起桌面蒙塵:“你們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還妄想要我原諒你們,江家覆滅是已是死罪,你們竟然還敢追殺蕭衍,這樁樁件件,都是判門的死罪!”
他說話間,情難自控的哽咽:“我將裴昭視為己出,豈料他竟這般待我,吾兒不孝,不孝吶……這要讓我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故友啊……”
“閣老——”侍從起身,正欲再說,咽喉陡然一涼,熱血噴濺在墨辭先的身上,濺臟了他的袍角。
侍從再難言一字,他捂著自己被割裂的喉嚨,目眥欲裂的栽倒下去。墨辭先視若無睹的將臟污的鞋面在他衣裳上蹭了蹭,蹭去殘存血跡。
他抹去滿臉的淚,微微嘆聲,顛著步子走到了外面:“來人,讓裴昭立即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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