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情緒激昂，一陣巨大的雷鳴突然響起，不算空曠的山洞中不斷回響著它的聲音，似乎有著毀天滅地之意，十分可怖，村民們在這一瞬間，迅速安靜下來，又猛地躁動起來。

        “怎么打雷了？”

        “是不是因為我們找到了叛徒？”

        “水之靈是不是在催促我們祭祀？”

        “還是說有惡靈在搗鬼？”

        ……

        這雷聲來的還算時候。

        村民們正驚疑不定，黍翎站在洞穴中間，緩緩抬頭望著天空，敲了下薩滿鼓。

        聲音厚重悠揚，村民們立刻安靜，看向黍翎。

        黍翎表情微微有些悲憫，“我派阿爾木和查干將頭骨送往別處，只是暫時將怨念帶離，但并不能徹底消除它們怨恨，唯有仇人的血，才能寬慰他們的魂靈。”

        “而且，”黍翎低頭看向村民，目光銳利，“水之靈等不及了�！�

        “快，殺掉他們！完成祭祀�！�

        “對，就要血債血償！就是這兩人害死的他們！”

        “趕緊將他們祭祀給水之靈！”

        “必須要告慰我兄弟的魂靈！”

        ……

        村民們一聽到黍翎的話，更加急切惶恐起來，他們朝著敦木和布泰越走越近，敦木和布泰的神情愈發倉惶，在這個泛著冷意的深夜里，他們的額頭卻不斷的冒汗。

        “大家冷靜，我們真不是騙子，不要被他們給蠱惑了，”敦木還在為他們兩人辯解，“那幾件東西，我們只是忘了放進祭品中，真不是故意私藏，大家如果不愿意，我們可以把東西都還給大家。”

        敦木誠懇可憐，但村民已經紅了眼，他們本就喝了刺激神經的酒水，現在各種復雜情緒充斥在每個人的心間，情緒激昂難耐。

        力竭靠在墻璧上的查干十分憤怒，“又在騙我們！”

        走在前面的巴圖表情兇狠跟道：“別費心思了，沒用的，等你們死了，我們照樣能把東西拿回來�！�

        眾人連聲附和起來，距離敦木和布泰越來越近，幾個壯年男人，沖在了最前面，形勢一觸即發。

        “我，我警告你們，殺人可是要坐牢的。”

        布泰被嚇得戰戰兢兢，他縮在墻角，把本用來祭祀的銀杯放在胸前，眼神慌張，左看右看，似是在尋找機會逃跑，可惜他說出來的話沒有震懾到村民，反而激怒了他們。

        村長直接帶頭道：“坐牢？真是好笑，在我們這死個人，又有誰知道，就像烏恩他們……你們當時害死他們，可沒想過今天的事吧？”

        “趕快去死吧！”

        眾人再也忍不住，叫著喊著，沖進洞穴深處。

        是為求水之靈原諒？還是為替親人朋友報仇？是為發泄被騙后的惱怒情緒？還是為報復敦木和布泰對他們長久的壓迫和欺辱？

        此刻，村民內心的情緒太過復雜，可能連他們自己，都無法梳理清楚。

        不過，歸根結底，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能讓自己的心里好受。

        帶頭村民的都是常年從事體力勞動的人，身材比體弱腎虛的敦木和布泰壯碩許多，一拳就把想要反抗的兩人打倒在地，敦木和布泰被圍在角落，還在掙扎著要跑出去，可惜村民暴動，完全堵住了出路。

        兩人只能顫抖著，看村民的身影越來越近……

        味道不錯。

        黍翎感受到惡靈離體所散發出來的濃烈香氣，手指一抬，將敦木和布泰的魂靈完全吞噬。

        角落里的十幾個村民們還在對著兩□□腳相加，完全沒發現敦木和布泰已經被他們打到活活咽氣。

        黍翎淡淡瞥了眼，隨后閉上眼瞼，緩緩將記憶碎片連同這具身體融合吞噬。

        這一刻，原野上與黍翎相關的一切都慢慢消失，黍翎腦海中又出現了一段新的記憶。

        “師姐，你可算回來啦！”

        幽幽竹林深處，跑出一個身著銀白道袍的小童。

        “我種的桃樹結果啦，特意留著等師姐回來一起吃！快來！”

        說著小童就拉住自己跑了起來，他們踏風而行，迅速穿過密密竹林，在路過一座巍峨大殿時，一位老道叫住了他們。

        “別折騰了，讓你師姐歇會。”

        那老道仙風道骨，摸了摸小童腦袋，幾步來到自己面前，“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幾天，授業堂就先不用去了，張老頭那邊，我幫你請假�！�

        老道的語態頗有些老頑童之意，黍翎感覺有人笑了下，轉頭一看，門廊下站著一個身著玄色長袍的男人，他頭發與常人不同，似乎還帶著幽幽紅色。

        那人對自己說道，“你回來了�！�

        語氣有些生硬，但難掩喜悅。

        黍翎仿佛置身其中，盡管她看不清這些人的臉，但只是面對他們，自己的內心深處涌現了一股十分復雜的情緒。

        溫暖與刺骨并重，喜悅與痛苦交織。

        一時不知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黍翎的指尖抖了抖，情緒波動起來。

        “別動，警察！”

        鏗鏘有力的話語瞬間將緊皺眉頭的黍翎拉回現實，黍翎看過去，只見幾個衣著制服，端著槍的警察迅速沖進了洞內，洞外還跟著一大群人的腳步聲。

        “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村民們正發泄著怒火，突然看到警察出現在了自己身后，一個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持槍警察們團團圍住。

        這下，困在洞穴無法出去的人，從敦木和布泰，變成了活活打死敦木和布泰的村民們。

        黍翎此刻身形已轉化為自己的模樣，她站在村民中間，抬了抬眼，望向洞穴入口。

        在那有一個男人，正被兩名警察押著，腕上戴著個手銬。

        是阿爾木。

        黍翎看著他頹唐的臉色，勾起唇，摩挲了下指尖。

        黍翎一大早就讓查干和阿爾木去洞穴里找黍翎剛來那天，宥北在洞穴里發現的那兩個未深埋的頭骨，并要求他們朝著東西兩方步行到五十公里外，找一棵大樹埋下。

        這行為當然不是為了帶離什么怨念，而是因為東西方向五十公里外，就是黍翎在地圖上發現的小鎮派出所附近。

        阿爾木和查干兩人，不管心理素質如何，只要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在人員眾多的小鎮里埋人類的頭骨，那行跡就會變得可疑。

        更何況他們還是在派出所周圍埋，更容易被警察發現，追蹤著找過來。

        黍翎提前算過時間，步行到達小鎮后，就算搭乘速度很快的汽車回來，也需要花費十多個小時，也就是說，今晚零點之后，這里的罪惡隨時就會被揭露。

        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黍翎看著在慌亂村民中間懵懵的查干，笑了笑。

        若兩人被警方發現的晚，可以像查干這樣，回來給自己做個人證；若被發現的早，便如阿爾木般，直接把警察帶到現場，抓個人贓俱獲。

        不論怎樣，都是好的。

        “啪，啪……”

        下雨了。

        黍翎摸了摸臉頰上的水跡，抬頭望天，一滴又一滴巨大的雨點快速從空中降落，順著山洞上方的洞口，落在還未燃盡的篝火里，落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

        黍翎每天都在觀察天象，選擇在今天收尾，就是因為旱了許久的原野，要下雨了。

        也算是個好結局吧。

        黍翎剛來時并未考慮過這里的任何人，現在她站在人群中，看著瑟縮在角落呆望天空，伸出干干凈凈的手指接雨水的烏日娜、老奶奶等人，柔和的笑了笑。

        “走吧，去下一個世界。”

        黍翎溫和道，宥北跳到她身邊，點點頭。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未來過。

        “快點！洗個澡還磨磨蹭蹭的，小心首領等煩了，趕你出基地，到那時候，你就直接喂喪尸去吧你！”

        黍翎睜開眼，看到自己正在一個狹小的浴室內，霧氣縈繞的磨砂玻璃門外，有個身影，正在急促地敲著門。

        一聲接著一聲，十分急促，語氣中還帶著些怒意，黍翎瞥了一眼，閉上眼瞼，在腦海中將記憶碎片的經歷迅速過了一遍。

        目前記憶碎片正處在一個出現喪尸病毒的世界線里，自從八年前喪尸病毒爆發后，這個世界就失去了秩序，成為了末世。

        而末世中的人類受病毒影響分化成了三種，一種還是普通人類，一則淪為沒有意識只知啃咬的喪尸，還有一種進化出了異能，成為能力者。

        記憶碎片化成的這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就屬于第三種，有一定的精神控制能力，雖然并不強大，最多讓人的腦袋稍微痛一痛，不過在末世中，這也算是稀少的能力了，足夠她獲得進入五號基地的資格。

        而這五號基地，正是黍翎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當今末世中最大的一個基地，銅墻鐵壁，堅不可摧，具有強大的庇護能力，在末世喪尸橫行的時代，人人都想進來，獲得生存的機會。只可惜隨著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基地選拔的條件也越來越苛刻，最近這段時間，只招收那些異能者，普通的人類除了跟異能者有些關系的，其他的都只能被拒之門外。

        但即使如此，也沒有人反對什么，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五號基地的領導者，查鴻遠。

        這人三十歲左右，末世前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但在末世之后，進化出了強大的火焰操控能力，甚至可以說是爆破爆炸能力，其殺傷力巨大，一個人就能抵得上一個爆破隊，因此末世后，迅速吸引了一大批追隨者，這也就是五號基地的前身。

        而他的性格與異能恰恰相反，稱得上冷酷無情，唯利是圖，行事作風十分苛刻，于是在他的鐵腕管理下，整個五號基地的紀律十分森嚴，查鴻遠說什么，基地規則就是什么。

        不過，既然已經在末世，面對喪尸隨時攻進來的生命威脅，嚴格的管控和紀律也不算壞處。

        但既然記憶碎片因他而來，那查鴻遠一定犯下了嚴重的罪行。

        黍翎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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