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妃緊緊抓住皇帝手的兩只手垂落下去，亂踢的腳也停止了掙扎。

她歪著脖子，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身體也軟得如同一攤泥。

皇帝目光深沉看了一眼眼前自己寵了二十多年，又費盡心力，極力培養她兒子將來成為太子的貴妃，最終，面無表情地松開手。

頓時，徐貴妃身體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跌落下去，無力地倒在地上。

“拖下去！喂狗！”

皇帝輕輕從袖中拿出一條帕子，擦了擦手，將帕子扔到徐貴妃身上，正好蓋住徐貴妃那張慘白的臉。

幾個禁軍連忙走上前來，架著徐貴妃胳膊，就將人拖了下去。

眾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陛下還是曾經那個陛下，殺伐果決，對敵人絕不會心慈手軟。

徐貴妃身為前朝余孽，潛伏在陛下身邊二十多年，用心險惡，如今又做出威脅傷害陛下的事情，被陛下掐死喂狗，都算是輕的了。

空氣中安靜了一瞬，血腥的味道四處飄蕩。

四周叛軍的尸骨堆積在一起，在火把明滅的夜里，顯得格外陰森。

太后抬眸看著自己兒子，張了張嘴，終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皇帝目光四顧，將在場救駕的人掃入眼里，最終，目光落到了白璇身上。

見著白璇氣定神閑，神色清冷而淡然，他忽然就覺得叛軍十幾萬人馬，也沒那么恐怖了。

白璇身邊站著九皇子，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父皇。

想到徐貴妃剛剛威脅父皇，他險些再也見不到父皇，九皇子稚氣的聲音開口：“父皇，兒臣和母妃和祖母都很擔心您……”

皇帝不由微微一愣，目光這才落到齊楚翊身上。

半晌，他對兒子說道：“父皇沒事了。”

“哇嗚”一聲，齊楚翊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小小的人兒壓抑已久的情緒爆發出來，再也顧不得尊卑禮儀，揮舞著小胳膊小腿，朝著皇帝撲去。

“父皇，抱抱！抱抱！”

齊楚翊吸著鼻子，跑過去抱住父皇大腿就不撒手，生怕一松開，就再也見不著眼前的人了。

皇帝衣服被一雙小手緊緊揪住，人被小小的人兒抱住，一時之間，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皇帝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蹲下身子，將眼前的小家伙抱了起來。

齊楚翊緊緊摟住了父皇脖子，一顆小腦袋連忙往父皇懷里蹭。

這一刻，皇帝只覺得一顆冰寒的心，也有了一點溫度。

不遠處，被保護在一座宮殿里的大臣們解除危險，正朝這邊走來。

見到皇帝懷中抱著九皇子，眾臣不由得一愣。

難道說，陛下真的開始看重九皇子了嗎？

“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小跑著過來，齊聲叩拜行禮。

“嗯，平身。”皇帝目光掃過滿朝文武，看著其中一般都是徐清彥提拔起來的人，不禁一陣頭大。

他以前怎么就昏了頭，對徐清彥這個丞相毫無警覺。

現在端王正謀反，朝中不宜再起事變，哪怕明知一半的朝臣都是徐清彥選拔，并無什么大用，也只能緩一緩。

“陛下，您……您病好了？”御史大夫張議小心翼翼瞅著皇帝神情，代表眾臣問道。

皇帝目光落到張議身上，身為御史大夫，他這些年來就沒諫議過幾件事，也沒彈劾過幾個人。

現在想來，哪里是什么朝政清明，不過是有人渾水摸魚罷了。

“好了。”皇帝目光冰冷看向張議，面無表情地回道。

張議看著陛下看自己的眼神，不禁嚇了一跳，連忙低垂下頭。

他這是什么地方得罪陛下了？

皇帝不禁看向國舅鳳鳴嘯，這會兒想起皇后不見身影，不由眸光深沉起來。

宮中連太后都成了尤仲手中的人質，皇后卻安然無恙，連面都沒露一個，看起來，鳳家很有些實力嘛。

鳳國舅見皇帝朝自己看來，不禁站了出來，開口說道：“得知陛下身體康健，臣等就放心了，還望陛下為了大周江山社稷，為了天下蒼生，好好保重龍體啊。”

“嗯。”皇帝悶哼了一聲，有些敷衍地應道。

話落，他看向一旁禁軍統領，“二皇子如今還在晨醒殿？”

白銘上前一步，行了個武將禮，回道：“是，陛下，末將一直派人看著晨醒殿，二皇子不曾出來。”

“那就繼續關著吧。”皇帝瞥了國舅一眼，淡聲道。

白璇既然把老二送進晨醒殿，定然有自己的目的，要放他出來，還得是白璇放。

皇帝這話，直接就堵住了鳳國舅接下來為二皇子求情的話。

此時，也是深夜，將士們和宮人們開始清理戰場。

顧子剛和衛瀾派出幾路兵馬，維護著整個上京的秩序。

而此時宮中，白璇發現多了至少五百名的新禁軍，他們身上氣質，和帝殺門如出一轍。

陛下的確不是毫無準備，帝殺門也不止原本給他們的一千人。

皇帝下令，大臣們各自散去。

皇帝默了一下，終是看向白璇：“已經確定大皇子謀逆？”

“是，陛下。”白璇神色清冷，語氣平靜地說道，“南城門外，無數將士已經見到大皇子帶著一半的叛軍逃走。”

皇帝對今日城外的大戰，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了大皇子謀逆，白璇生擒岑風的事情。

皇帝沒有立刻讓白璇帶岑風上來，而是看向白銘，沉聲下令：“查封大皇子府，大皇子府上所有人，就地處決！”

白銘應了聲“是”，帶著人出宮出往大皇子府。

皇帝目光落到蕭王身上，語氣沉沉道：“你無朕旨意，提前返回上京，該當何罪？”

“陛下，臣奉旨調兵遣將，阻止端王和徐家攻破上京，并未違背陛下旨意。”

“端王呢？徐家的人呢？”皇帝問道。

“馬上就打到上京城了。”

“那你還有臉說？”

蕭王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道：“陛下，臣雖回京，但一切都已部署妥當，并無影響。”

皇帝不再開口，似乎對蕭王的質問，只是走走過場。

白璇發現，皇帝對蕭王的態度，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就在這時，皇帝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朕前幾日做夢，迷迷糊糊之中，夢到你父王了。”

蕭王不禁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皇帝也陷入了一陣沉默。

白璇抬眸看去，明亮的火把光芒下，隱約可見，皇帝眼眶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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