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八年來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絕望過，也沒有人能理解我對梅香的感情；就是師傅師娘在場，他們也不會理解。

　　在師娘眼中梅香只是我的一個丫鬟，可我知道她不僅僅是個丫鬟、還是我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我青梅竹馬兩無猜的愛人。

　　雖無烘烘烈烈，可是她平日里一笑一顰如細雨無聲般早已溶入我的生活，雖然平淡卻難分割。

　　那一刻我心好恨，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恨自己看著她香消玉殞魂斷異鄉(xiāng)，卻無能為力。

　　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我卻已聲嘶力竭，只有無聲地哽咽。

　　“我知道你此時一定是傷透了心，”延明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后，“但我要說的是，你必須要振作起來，因為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伸手放在我肩膀上，眼中似乎也有了淚，聲音傷感卻又不乏溫暖，“我這樣說雖然對你有些殘酷，但你必須明白，江湖從來不相信眼淚…”

　　延明的聲音也已哽咽，“我枉稱玉面郎中，卻無力救梅香一命，日后怎有臉再見林叔！”

　　望著延明悲憤內(nèi)疚的眼神，我心中更痛，嘶聲道，“你的意思我當然理解，只是我直到今日才明白江湖的殘酷、無情和血腥。”

　　人生如夢，江湖又何嘗不是。

　　人為何要等到夢醒時分，才會感覺到痛，徹入骨髓的痛。

　　【二】

　　“江湖從來多遺恨，明兒你也不必太過情傷～”

　　一聲嘆息忽然從小屋內(nèi)傳出，雖然虛弱無力，但在萬籟俱寂的晨霧中不亞一聲炸雷～

　　延明縱身一躍便撲向小屋，我不愿放下梅香，抱著她如影隨形也跟了過去。

　　小屋一明一暗兩間，暗室門卻是關(guān)著，延明一腳踹了上去～

　　“賈三娘…”延明失聲驚呼。

　　我也禁不住愣住。

　　暗間顯然是間臥房，桌椅齊全床服俱備，只是賈三娘卻不是床上。

　　她斜倚山墻，姿容憔悴，雖不見明顯外傷，卻已將油盡燈枯生命垂危。

　　延明伸手試試她的腕脈，沖我搖了搖頭，苦笑道，“她經(jīng)脈俱裂竟還能堅持到這么久，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我抱著梅香呆立在門口，雖說對賈三娘并沒有太多感情，但她畢經(jīng)是我的師門長輩曾經(jīng)的岳母，想到她的生命即刻就會消逝，不由得悲從中來，再次的失聲落淚。

　　賈三娘竟然輕嘆了口氣，道，“明兒，你過來～”

　　我默默的把梅香輕放在床上，然后在賈三娘身邊蹲下，可又不敢扶她起來，她竟是越來越弱了。

　　“師姑…”我有著很多的疑問，可又不知從何問起，也不忍多問。

　　賈三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是個好孩子，只是真兒無福希望你莫要恨她。”

　　恨她？我似乎從來就沒有恨過陳真兒，就算她是我的未婚妻，就算她說過不會嫁給我。

　　我搖了搖頭，沒有愛哪來的恨。

　　【三】

　　賈三娘知道自己的時間已不多了，她似乎也有很多的話要對我說，“明兒，從現(xiàn)在開始你只聽我說，別打斷我～”

　　我看著賈三娘幾無血色的臉，竟不敢接話，唯有點了點頭。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知道你是多個情的孩子，也看出梅香對的重要性，所以我必須告訴你我看到的～”

　　哪個人是誰？他為什么要殺害梅香？我張了張嘴卻終又忍住。

　　賈三娘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恐懼的表情，“雖然我沒有看清兇手，但他的劍式我卻是認得。”

　　“那劍式本就獨一無二，用劍的人我也曾相識。”

　　賈三娘的話似乎有著很大的矛盾，沒看清兇手，卻又說認識用劍之人，莫非她已開始糊涂。

　　“那劍式來自中原一點紅，但用劍之人卻不是中原一點紅。”

　　“中原一點紅？～”

　　我和延明雖然吃驚，卻不敢打斷她。

　　賈三娘的氣息越來越弱。

　　延明終于忍不住道，“你為什么在這里，方白衣呢？”

　　“方白衣……真兒她，她……”

　　……

　　我用手輕輕抹平賈三娘死不瞑目的雙眼，心里卻有著很多的疑問。

　　“她為何死不瞑目，她又有什么未了的心事？”

　　“也許…”延明沉吟片刻道，“也許是陳真兒～”

　　“難道她是在擔心她的女兒，莫非陳真兒也有危險？”

　　我望著諸葛延明，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也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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