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誤會
“而且,你很適合。”
肖逸歪著頭,笑看著他。
“認真、負責、肯吃苦,動手能力強,還有那么一點……較真。
只要你肯一直努力,知識、技術(shù)絕對不成問題。
個性么,你不張揚又隨和,遇事比同齡人冷靜,也挺適合急救這種壓力大、醫(yī)患關(guān)系相對復雜的環(huán)境。”
閆瑾愣了半天,許久沒回過勁。
從他立下志愿到今天,過了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說,相信他能做個好急救醫(yī)生,還有一五一十給出了相信他的理由……
就像一個人抹黑走山路,旁人都說,太難了放棄吧,突然有個認路的人,有理有據(jù)地告訴他,就按當下方向走,一定能走到的。
閆瑾再看向肖逸時,眼里多了份抑制不住的感激。
可還沒等他把這份感激說出口,就聽肖逸又說。
“不過,還是有提升空間的,比如,可以再開朗點,別總一本正經(jīng)的,看得我總想逗你,哈哈哈哈哈。”
想起深夜被嚇半死的那次,閆瑾一時無語,笑容僵在嘴角。
“好啦,剛說讓你開朗點,小臉又板起來了”
肖逸說著,湊到了閆瑾的面前,真跟逗孩子似的,揉了揉他額前的碎發(fā)。
“多笑一笑,你笑起來更可愛。”
可愛?肖逸夸他可愛?
閆瑾眨眨眼,猜不透這詞背后代表著什么。
一個正常的alpha,夸omega可愛,多少有點那方面的意思,但肖逸的腦回路,似乎跟正常人差挺多。
可他眼睛里,洋溢著的閃閃柔光,又像在佐證,這詞,并非無心的隨口戲說。
“喂,傻了?愣著干嘛……剛給你的飲料喝了么?”
“……”
一語驚起夢中人,閆瑾沒想到,轉(zhuǎn)了這么一大圈,肖逸還能惦記起那瓶奇奇怪怪的東西。
“還,還沒……”
“抓緊喝,放久了不新鮮,效用減半。”
“哦……”
閆瑾無奈,從身側(cè)摸出那瓶褐紅液體,不禁皺了眉,猶猶豫豫地將喝不喝,還想著,要不干脆假裝失手打碎算了。
而他這副“總有奸人想害朕”的模樣,全被肖逸看在了眼里。
“噗……怎么?還怕我給你下毒啊?這孩子,年紀不大,心眼還挺健全。”
閆瑾回過神,側(cè)臉看著肖逸,有些尷尬,又有點無奈,心想,這不還得多謝您?
早之前,我要是心眼健全,還能被你忽悠兩回嗎?
“得,我給你試個‘毒’總行了吧。”
肖逸一把拿過試劑瓶,打開來,便仰起頭,隔空往嘴里倒。
這會剛過兩點,陽光還沒泛黃,從窗外投射進來,像一張白花花的熒屏。
那瓶褐紅的液體,在這白光投射下,劃成一道石榴色的拋物線,將閆瑾的目光,引向肖逸嵌映在熒白光暈里的輪廓——
側(cè)顏,頸脖,以及,緩緩滾動的喉結(jié),都像被浸在這白光里洗過一遍,清澈透亮。
閆瑾默不作聲地看著,忍不住想:好干凈。
此情此景,還有這個人,都干凈得仿佛一張潔白的糖紙,只是看看,都能品出淡淡的清甜。
“這下敢喝了么?”
閆瑾還在神游天外,肖逸已扭過臉,擦掉了嘴角的汁液,略帶戲謔的笑意,便從他淺淺的梨渦泄露。
“啊,哦,我沒以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閆瑾忙垂下頭,一邊試圖解釋,一邊還在想,肖逸應該沒看出他的臉紅吧。
“王老中醫(yī)親自配的秋梨降燥湯,裝在試劑瓶里當噱頭,就熬了一百瓶,一大早就都發(fā)完了。
這瓶,本來是我私藏自用的,當寶貝似的送給你,誰知還被嫌棄,哎,這世道……”
“啊?”
閆瑾抬起臉,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就見肖逸笑得更開心了。
“別總這么不經(jīng)逗,來,拿去喝吧。你在這歇著,我再拍一會”
肖逸把剩下的大半瓶遞給閆瑾,就站起身,拿起相機,又繼續(xù)搗鼓起那堆瓶瓶罐罐。
閆瑾一邊看著肖逸拍照,一邊捧著試劑瓶嘗了口。
確實是秋梨膏的味,但又沒那么甜,好像還加了一味甘草,喝下之后,反而回甘。
喝了大半瓶,從嗓子到肺腑都變得平順,初秋隱發(fā)的燥氣真散了不少,閆瑾心想,怪不得肖逸要當寶。
可看著手里的試劑瓶,閆瑾又想,能想出拿它當飲料包裝的人,恐怕才是真的“寶”呢……
抬起眼,望向十幾米外專注攝影的“寶器”,閆瑾覺得,這人,可真是迷一樣的男子。
每次近距離接觸,都能發(fā)現(xiàn)他身上新的特質(zhì),或可喜或可惡,莫衷一是,以至于,到現(xiàn)在也看不清,完完整整的他,究竟是什么樣。
窗外響起一陣轟隆,閆瑾扭頭看了眼,是校工在修理草坪。
這會,陽光已經(jīng)西斜,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像一張橘黃的絨毯,“蓋”在正泛起秋困的閆瑾身上,不一會,就勾得他眼皮沉重,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我拍好……”
肖逸一抬眼,就看見在陽光底下睡得正香的閆瑾。
洋樓的地板,都是老幾十年的實木,年久失修,踩上去,總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肖逸一步步,走得緩慢小心,終于,走到閆瑾跟前。
“這小孩……”
看著閆瑾乖巧的睡顏,肖逸嘴角一揚,坐到旁邊,望著閆瑾發(fā)呆。
之前,還以為,他只是個“為學而學”的乖學生,今天才知道,他努力背后的故事。
不得不說,肖逸心里多少有點佩服他。
腦海里,浮現(xiàn)他剛剛說起理想時的模樣,肖逸抿了抿嘴角。
“可真是個矛盾體。”
清醒的時候,一板一眼,滿臉寫著生人勿近,睡著了,倒是軟綿綿的一團,透著任人揉捏的氣質(zhì)——
似乎,像種毛絨絨的小動物?
肖逸的梨渦加深了,盯著閆瑾正出神,忽而一陣風吹動,夾帶著剛剛被修剪過的青草發(fā)散的氣息,飄進了閣樓。
草氣清冽,和閆瑾身上的花香混在一起,落在肖逸的鼻尖上——
好像……有點熟悉的甜味。
這股濃郁花香,數(shù)月前纏繞在犬牙間的觸覺,慢慢蘇醒過來,肖逸覷了覷眼,把眼前人看得越發(fā)清楚。
陽光溫暖,灑在閆瑾毛絨碎發(fā)上,染上淺淡的金色,襯得他那張小臉,白得發(fā)光。
長長的睫毛,在金色的光下微微顫動,根根分明,映下兩把青色的扇影,落在他微微泛粉的面頰上——
“點作桃花扇,枝頭分外鮮。”
肖逸想起了一句元曲。
人和意境,都像從戲里走出來的,不記錄下來,實在是辜負。
手比腦子快,肖逸蹲下身,湊到閆瑾的面前,舉起相機,輕輕按下了快門。
“咔嚓——”
被這響動驚醒,閆瑾驀地睜開眼。
“咔嚓——”
又一聲,抓拍到了那雙眸子半睜不睜的瞬間,肖逸愣住了。
怎么會……這么……像?
盯著照片里的眼睛,肖逸看了許久,久到閆瑾都徹底清醒過來,望著蹲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呼吸和思緒一起亂了步調(diào)。
“師兄……?”
肖逸揚起臉,堪堪四十五度,一下向上,一個向下,目光交錯而過,閆瑾清楚地看見,肖逸眼里閃過的情緒——
摻著愛意的苦痛……是,愛而不得?
“怦,怦,怦”
閆瑾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肖逸卻調(diào)開了目光。
“那個,我剛看你睡得香,抓拍了一張。”
避過閆瑾眼里的熱度,肖逸微垂著目光,將相機遞到閆瑾面前。
閆瑾收了神,戴上眼鏡,看清相機里,自己的睡顏,愣了愣,不知該說些什么。
這顯然不是朋友間拍丑照的惡搞。
肖逸鏡頭下的他,甚至比他心目中的自己,還要好看一些。
他這是……什么意思?
拾起目光,看向已恢復淡然的肖逸,閆瑾徹底迷糊了。
他想不明白。
可他應該問明白么?
閆瑾有些遲疑。
“逸逸哥你在這啊!”
一個甜甜的女聲,打破沉默得有些詭異的氣氛。
“鹿鹿,你來這干嘛?找我有事?”
肖逸站起身,那抹靚影飄過來,挽上了他的胳膊。
“校領(lǐng)導要來巡視了,你得快去撐場面。”
“哦,行吧,等我收拾收拾東西。”
肖逸回過頭,看著閆瑾。
“小瑾,你一起么?”
情勢變化得太快,看著眼前親親熱熱的兩人,閆瑾還有些懵。
這位被肖逸喚作鹿鹿的omega,是護理學院的院花,名叫乾鹿。
不僅容貌出眾,能力也很強,是學生會組織部的部長,算得上學校的風云人物。
不過,在閆瑾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呆心中,就算再風云,也沒什么存在感,知道她,還是上個月,她被人看到,大半夜跟肖逸在花園談心,也就傳出了緋聞。
緋聞里,乾鹿跟肖逸從小就認識,這些年追求者無數(shù),她的一雙眼睛卻只盯著肖逸。
傳聞真假,閆瑾沒考證過,但當下,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卻是真的。
看著乾鹿挽著肖逸的手,又回想起剛才那出“火光電石”,閆瑾好多話想問,可張張嘴,半天只擠出個——
“不了,我再呆一會。”
“哦,那我們先走了。”
肖逸收拾好紙箱,臨下樓前,回頭望了一眼,想了想,卻沒再說什么,攬著乾鹿,直接離開了。
閆瑾眼里的困惑,他不是沒看見,只是,有些事,還是不要誤會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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