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曄和孟沁說完細節已經是十分鐘后。

        孟沁余光掃見陸之珩垂眸把玩著手里的筆，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能察覺他身上的些許落寞。

        林曄倒沒太注意，商量完后便恢復了平日里那種吊兒郎當的說笑姿態。

        “小陸總，要是沒別的事情那我就走啦。”

        陸之珩抬眸，恰好看見林曄沖他擠眉弄眼，他眉宇未動，輕飄飄的一眼便讓林曄即將還未說出口的打趣給咽了下去。

        他笑嘻嘻的轉身開門、關門。

        關門的那一霎那，孟沁還聽見他說：“李特助，你端著杯咖啡站這聽墻角呢。”

        門輕微一聲響被人關上，也隔絕了外面的談話聲，孟沁也想起來剛才李定說要給她倒咖啡，結果倒到她事情都辦完了，咖啡影子都沒見到。

        她嘀咕了一聲，陸之珩聽了個大概，低落的心情因她的話恢復了不少。

        “之珩，今天謝謝你。”

        嘀咕完，孟沁還是沒忘了向陸之珩道謝，心里琢磨著這事兒要怎么謝謝他，卻發現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后陸之珩瞳仁深了深，像是忍耐到了極致。

        等到孟沁想好了謝他的方式，就見他忽然站了起來朝她這邊快步走了幾步。

        他氣場強大，步步逼近的時候孟沁就總覺得周圍的空氣稀薄了不少，就連她最先覺得偌大的辦公室也顯得逼仄了許多。

        她下意識的往后退，四目相對，孟沁只覺得他目光很沉，像是深潭，讓人想轉身逃離的同時又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她退他便進，直到孟沁再也退不動，背靠上門板，沁涼透過薄薄的襯衫裙傳遞進皮膚的時候，孟沁才有些慌了。

        “之珩！”

        孟沁大聲喊了一聲，企圖阻止陸之珩的靠近，可卻無濟于事，陸之珩逼至身前，低頭看著她，眼底藏著她看不懂也看不清的情緒。

        不敢再對上他的眼神，孟沁有些狼狽匆忙的避開，卻聽見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沁沁，你怕我。”

        他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難過。

        孟沁微怔，下意識抬眸，卻不經意撞進他那雙黑眸里，

        掙扎，難過，克制……僅僅是瞬間，孟沁還沒來得及捕捉，那猶如驚濤駭浪的暗流剎那間便了無痕跡。

        孟沁垂眸，復雜的情緒像是理不清的線團，讓她找不到起始。

        “我沒……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相處。”孟沁有些茫然，心口發緊，“當初你臨近高考突然出國，我是最后一個知道的，要不是許灼說漏了嘴，我怕是要等到你拍畢業照的那天才知道……后來你在加州理工讀書，我給你發的郵件石沉大海……”

        “我以為……”孟沁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以為陸之珩是在躲她。

        她當時年紀小，脾氣嬌縱，做事沒有分寸，不顧及旁人心情，受不得別人給的委屈，也接受不了自己告白未遂。

        那場淺淺的，猶如夏日午后飄散的云朵似的暗戀，就那樣在午后不小心偷聽到的一場對話里無疾而終。

        所以當她是最后一個知道陸之珩出國的人時，她無數次的看著微信的聊天框卻始終發不出去一條消息。后來看的時間久了，她干脆養成了定時清理微信的習慣。

        不見，便不覺得難過。

        “以為什么？”

        陸之珩嗓子有些啞，他目光緊鎖住她，眸色深沉的像是一灘暈開的墨。

        心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肆意蔓延著，搖曳著，掙脫著，蜿蜒攀附，有嫩尖幾乎要觸見那光亮！

        可下一秒，卻應聲而斷。

        孟沁勉強擠出一絲笑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難過。

        “我以為你在大學里交了女朋友便不想理我這個姐姐了。”

        沉默。

        “沁沁，之前是我的錯。”陸之珩聲音艱澀，沉默片刻他才又說，“你說不知道怎么和我相處，不用改，就像以前那樣就行。”

        “沁沁，像以前那樣，不用對我說謝謝。”

        -

        “你是說，你答應了和他像以前那樣相處？”

        陳一諾支著下巴，看孟沁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得給她分析起來，“那你還喜歡他嗎？”

        太久沒有聽過這個話題，孟沁微微愣神，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也不知道。”

        陳一諾“咦”了一聲，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湊近了孟沁問她：“他長得好看嗎？”

        “好看。”

        “有許灼好看嗎？”

        “比許灼好看多了。”孟沁撇撇嘴，當著陳一諾的面也絲毫不顧忌，直接兜了許灼的底，“我小時候還見過他光屁股打架的樣子，所以許灼在我面前就沒帥過。”

        自家男朋友被這么揭了老底，陳一諾笑盈盈的也不生氣，轉又提了其他人。

        “那和傅臨嘉、霍律師比呢。”

        孟沁“唔”了一聲，偏頭想了想：“性格不太一樣。傅臨嘉是浪蕩公子哥，霍哥是禁欲沉穩，但是他……骨子里帶著一種與旁人不同的冷沉，長相類型也不一樣，他的話……”

        陳一諾抓住她的手臂，打斷了她的話：“你就說，和傅臨嘉霍律師這種類型比，你更喜歡誰，或者說誰更吸引你？”

        “陸……”孟沁猛地轉了個彎，“他啊！”

        “那這不就得了。”陳一諾裝作沒聽見她前面說的姓，抿了一小口果汁總結，“那你也喜歡他呀，雖然是對皮相的喜歡。”

        “……”

        “不然……試試？”陳一諾說。

        孟沁對上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試試？”

        陳一諾點頭：“反正你也放不下，那不然就去試試唄，你以為過不去的那些坎在我看了頂多算個拇指大的坑。他以前間接拒絕了你，但是現在說不定就喜歡了呢。”

        “真……的？”孟沁有些遲疑。

        “對啊。反正你都答應他像以前那樣相處了，依我看啊，他對你也不是沒有感覺，起碼當初的情分還是在的，你現在近水樓臺先得月，試過了才知道嘛，要是現在的你都還拿不下，那你就可以放下了。”

        孟沁若有所思的點頭，接著又聽見陳一諾有些興奮的說：“要是感情不行，那就先得到肉體！他把你勾了這么多年，你也要吃回本是不是！”

        “……”

        “什么吃回本？”

        許灼不知道從哪里摸了過來，聲音響在陳一諾背后。

        陳一諾一僵。

        孟沁看了看拼命給她使眼色的陳一諾，又看了看一臉狐疑的許灼，還是很有革命友誼的沒有出聲。

        “什么吃回本？”許灼摟住陳一諾纖細的腰，又問了一句。

        陳一諾尷尬的笑：“慕斯！我剛和沁沁說這酒會這么無聊，就該把東西吃回本！對！就是這樣！”

        “是嗎？”許灼有幾分不信。

        陳一諾拼命點頭。

        “行吧相信你了。”許灼哼了一聲，見孟沁還在這兒，頓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臭丫頭，你要找的那梁靜姝剛在走廊那邊，再不去，就要被你們公司的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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