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都是我哥，我應該去……”去怎么樣？

        陳岸覺得自己該過去看看，本來也是這樣決定的，可是忽然不知道為什么，下面的話他忘記了。

        “算了，不去了，就算去，估計反而鬧得不開心，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了。”

        陳岸說這話的時候轉過頭，對上了一旁謝爵的眼，謝爵整張帥臉冷冷淡淡的，謝爵會有這種表情嗎？

        “陳岸你想去就去。”謝爵開口，完全的冷淡聲線。

        “我就開個玩笑，我去能做什么？”陳岸笑。

        于是汽車隨即掉頭，朝著遠離陳祈住處的地方走。

        陳岸靠在車門邊，他看著窗戶外快速倒退的街景，感覺太奇怪，好像頭有點暈脹。

        陳岸揉了揉太陽穴，他余光瞥向謝爵，謝爵也在看窗外，俊臉冷肅。

        溫度適宜，不冷不熱，但謝爵卻忽然覺得熱，應該再冷點。

        “開下空調。”謝爵讓開車的司機開空調。

        對方以為謝爵這是冷了，于是開的熱風。

        “冷風，熱了。”謝爵倒。

        熱？

        二十多度的溫度，怎么都算不上熱。

        可謝爵的話，司機也反駁不了，立刻把制熱改成制冷，副駕駛的田勇都開始喊冷，但是謝爵一點感覺都沒有。

        似乎還是不夠，還是覺得熱。

        謝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里一片空蕩，是不是應該抓著點什么？

        可是該去抓什么，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汽車開到一家茶樓，幾人下車，謝爵走下車，外面氣溫好像更熱了，二十多度，謝爵卻覺得三四十度的燥熱。

        而就在第二天早上，陳祈那邊出了事，他忽然墜落到泳池中，傭人當時睡了沒聽到聲響，等到轉天，看到的就是陳祈的尸體漂浮在水面上。

        謝爵和陳岸他們趕過去，陳祈的尸體被撈了起來，并且被一塊白布給遮掩著。

        謝爵的身體在那一刻控制不住似的，自發就走了上去。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蹲下了身，伸手抓著白布邊緣，正在把白布掀開，他想看看陳祈，那一刻像是鬼使神差般，好像他應該看看陳祈。

        “謝爵。”一只手落在謝爵肩膀上，將他的動作給叫停了。

        謝爵抬起頭，看到陳暗站在他身旁，陳暗搖著頭，死者為大，他希望謝爵尊重一下陳祈。

        謝爵松開手指，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

        這個人死了嗎？

        謝爵的心莫名開始痛了起來，好像有刀子在里面一刀刀的割著。

        “謝爵，你……”田勇忽然震驚起來，謝爵朝他看了過去，從對方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忽然滿臉淚水。

        抬手抹了把臉頰，手指上都是水漬。

        他在哭？

        謝爵想說可能是眼睛忽然不舒服，才會自己落淚，可是嘴巴開開合合，聲音嘶啞，都堵在喉嚨里。

        他先是笑了起來，沒有笑聲的笑，轉瞬微笑變成了痛苦。

        緊緊抓著自己的心臟，謝爵痛得喉骨刮痛，呼吸都像是窒息起來。

        陳岸看著謝爵痛苦起來，他怔在原地，田勇跑過去詢問謝爵怎么了，謝爵一把推開他，朝著泳池走，然后他直接跌到了泳池中。

        謝爵被從泳池里給救起來，他沒有昏迷，當抬起眼看到陳岸時，謝爵眼瞳都在劇烈顫抖似的。

        可下一刻，謝爵忽然站起身，他發現自己渾身都濕透了，又看向地面被白布蓋著的尸體，他把陳祈的尸體給抱起來的。

        那接下來沒他什么事了。

        謝爵轉身就走，身后的呼喊聲如同聽不到一樣，坐上汽車，謝爵離開。

        至于心口好像又忽然疼了一下，謝爵想可能是身體的健康問題，改天去醫院檢查就行。

        只是沒過一會，謝爵臉頰忽然一行淚又滾了下來，他眨眨眼，是頭發上的水珠滴落吧，他不可能流淚，他又沒有痛苦的事。

        真的沒有嗎？

        沒有，永遠也不會有。

        ……

        陳祈在醫院的后院里坐著，坐在一張長椅上，陽光明媚，和煦的陽光灑落在臉上，陳祈感到昏昏欲睡。

        忽然身邊有腳步聲靠近，哪怕對方特別小心翼翼，陳祈依舊可以感知得到。

        雙目失明之后，陳祈的聽力似乎是過去的數倍。

        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何況是小孩的腳步聲。

        隨著小孩的靠近，還有玫瑰花的淺淺香氣襲來，小孩又給他送花了。

        這是陳祈幾天前遇到的小孩，小孩本來自己在玩，意外看到了陳祈，見陳祈長得好看，立刻就被吸引，本來還害羞著不想靠近，后來從別的護工那里了解到陳祈眼睛看不到，小孩立刻就沖了過來，那天之后，小孩只要有空，就往陳祈這里跑。

        小孩和陳祈分享她的玩具，得知陳祈就自己在這里，沒有家人朋友會來看他，小孩立刻就說自己以后就是陳祈的朋友了。

        陳祈聽著小孩堅定的話，笑著點頭說好。

        “叔叔你笑起來真好看。”小孩看呆了好一會后說。

        陳祈笑：“叔叔是瞎子，一個瞎子好看也沒有用。”

        “叔叔你等著我，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了。”

        小女孩自己才五六歲，結果卻已經想給陳祈當童養媳了。

        陳祈被孩子的天真爛漫給逗了，哈哈哈笑起來。

        彎腰把小孩給抱起來，抱著到腿上。

        “今天你姐姐沒來嗎？”小孩還有個姐姐，姐姐在讀高中，學習課程多，所以來的時間不多。

        “姐姐在努力學習，我以后也會非常努力。”

        小孩前段時間得了胃病，檢查出來有點嚴重，所以在醫院住院治療，本來都療養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小孩倔強不肯離開，這家是私人醫院，收費比較高，小孩家有錢，知道小孩是為了陳祈留下，家里人見過陳祈，看到陳祈那張帥氣俊逸的臉之后，直接縱容起孩子來。

        反正住院費他們是出得起的，孩子想住就住。

        小孩坐在陳祈的懷里，抓著陳祈的手玩著，陳祈手指修長又漂亮，和他人一樣，是讓人一見鐘情的存在。

        “叔叔你會彈鋼琴嗎？”

        小孩覺得這么漂亮的手，肯定會彈。

        “會啊。”

        “真的？”小孩立刻驚喜起來。

        “那叔叔你彈給我聽好不好？”

        小孩馬上就央求起來。

        “這里沒有鋼琴。”

        陳祈倒是想彈，但鋼琴都沒有。

        “我家里有，我讓司機叔叔送過來。”小孩說著拿出電話，給家里司機打電話，那邊知道小孩要鋼琴，家里有臺式的，也有電子鋼琴，于是把電子鋼琴給送過來。

        半個多小時后，送到了小孩的病房。

        小孩隨后跳下去，牽著陳祈的手，她帶著陳祈回住院部樓上。

        遇到有坡坎的地方，哪怕是一點點，小孩都聲音清脆提醒陳祈，陳祈跟著孩子上樓。

        小孩拉著陳祈到鋼琴前面。

        “叔叔你彈鋼琴給我聽，我給你唱歌。”小孩從小就被教育不能任性麻煩別人，想要什么，最好是都要給點什么出去。

        小孩家教特別好。

        “好。”

        “我會唱讓我們蕩起雙槳。”小孩站在鋼琴旁邊，她彎腰把陳祈的手給放在琴鍵上，陳祈隨后就動手試音，調整了手指停放位置。

        “可以了。”

        陳祈微笑，眼睛里沉寂無光，卻在微笑中，那雙眼睛好像忽然就光芒璀璨似的。

        病房門開著，鋼琴聲和歌聲沒多久窗來，走廊外有人剛好經過，聽到這邊的聲音，本來是來看病人的，卻下意識就停了腳。

        而當男人站在門口往里望的時候，立刻就認出了正在彈鋼琴的人，上次見到這個人還是在一場火災后，而那場火災也奪走了青年的眼睛。

        小女孩發現門外有個非常高大的叔叔在聽她唱歌，小孩是個極其開朗的人，立刻就招手，那是讓高大叔叔進來聽他們彈琴唱歌的意思。

        男人微微擰眉，想著該走開，但身體卻好像先于意識，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坐在了病房里的病床邊。

        小孩歌聲清脆，帶著小孩特有的童音，而讓男人更加在意的是青年的鋼琴聲。

        那是電子琴，按理說電子琴的聲音不至于這么悠揚，但在青年的演奏下，好像意外有了震撼人靈魂的力量。

        青年安靜微笑著，偶爾轉頭朝這邊微笑，他大概是想對小孩微笑，但是沒注意到屋里多了個人，剛好眼睛轉動過來，已經失明的眼，就那么凝視著男人，毫無閃爍和眨動的跡象。

        在那一刻，連男人自己都覺得驚訝，他忽然想讓這個人每天都能這樣看著他。

        哪怕是不能看見的眼睛，也想被他注視著。

        青年的柔軟微笑，也在不其然間，如同三月春風，徐徐吹進了男人的心底，將男人冷漠的心，都給融化了。

        他應該屬于自己。

        這個念頭冒出的一瞬間，就開始深深往男人內心深處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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