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七章:山火無端隨風起,噩夢救人水火中。(上)
夜半三更,合歡剛剛結(jié)束了一天的生意,坐在妝鏡前,優(yōu)哉游哉取下自己頭上的發(fā)飾,揉了揉鬢角。
他正準備起身去榻上休息,余光卻掃到了窗口一閃而過的一個白影:“誰在那里?”
他往窗口走去,就看到了一只毛發(fā)雪白,肢體圓潤的鴿子正努力撲楞著翅膀在窗前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地晃動著。看到有人來了,它顯得更著急了,合歡靠著窗戶,揚起眉毛,有點嘲諷地看著它:“你說你一只鴿子連個三層樓都飛不上來,還不如拿去煲湯。”鴿子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歪歪頭,然后終于努努力往前一撲楞翅膀,落在窗邊。合歡“噗嗤”一聲笑出來,慢悠悠解下鴿子腳上的信,大概讀了內(nèi)容,隨手扔到一邊。他拍了拍鴿子的頭,表示:“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說,今天太晚了,我要休息。”鴿子又歪了歪頭,似乎是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只穿了一層中衣披頭散發(fā)的青年并不打算立刻行動,縮了縮脖子,然后一聲清亮的“咕咕咕!”打破了整個房間的寧靜。合歡打了個哈欠,忽略鴿子的叫聲,坐在床榻上準備躺下。鴿子兩只短腳吧嗒吧嗒交替著走到他床邊:“咕咕咕咕咕!”合歡拉起被子蓋住頭。鴿子跳上他的床:“咕咕咕咕咕咕咕!”
最后,鴿子贏了。
合歡起身,翹著根頭發(fā),一臉不耐煩地又拿過信仔細看了看:“大晚上讓人跑須臾山去給你鑒定酒,封儀明,我謝謝你!”說著,他一頭青絲肉眼可見地化為雪白,身后冒出八根毛茸茸的尾巴。他口里念念有詞,隨著他的聲音,其中一根尾巴一動,化成了一個和平時的他長相一模一樣的黑發(fā)青年。“七,我今天晚上有事出去一下,估計早上可能沒辦法按時開門了,你先替我一會兒。”合歡對著那名被稱為“七”的青年潦草交代了一下,接著又變回之前的模樣,兩人面對面站著,好像中間有一面鏡子似的,讓人分不出哪個是合歡,哪個是“七”。隨后其中一個轉(zhuǎn)過身,跑到樓下馬房牽了匹馬揚長而去。
封儀明等在房間門口,遠遠看著一個披頭散發(fā),衣衫略有不整,潦草披了一個斗篷,手里拎著一只肥鴿子的身影踩著屋頂向他奔來。那人距離他不足五步時手一揮,手里那只圓滾滾的白鴿朝著封儀明的面門狠狠砸了過來。
鴿子:“咕咕!”它求救一樣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封儀明伸手一擋,揪著球鴿胸口的白毛化了力,一揮手,把它甩到身側(cè)的地上。
“封儀明,你家鴿子吃鑼長大的么?叫聲那么響?”合歡一臉慍怒地瞪著封儀明。封儀明淡淡瞥著他,抬手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他們都睡了。”于是合歡更惱了:“你也知道大晚上的別人要睡覺啊,他們要睡覺,我就不用睡了?我可是大老遠從城里跑過來還爬了山的誒。”封儀明面不改色:“對你來說,這很容易,畢竟你現(xiàn)在連氣都不喘,麻煩小點聲。”他忽略了合歡的牢騷,抬抬手示意合歡跟上,合歡對著封儀明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兩人一前一后進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靈陽和卿溪在餐廳等了很久,始終沒等到封儀明過來吃飯,中途倒是姜歡來了一趟,簡單包了幾樣東西,說是封儀景比較累,還需要休息不方便過來,他幫忙將飯食拿過去就行,就不一起吃了。看著慢慢爬出地平線的太陽,卿溪撐著臉問靈陽道:“封大哥有賴床的習慣么?”靈陽微微抬頭,似乎是回憶了一下:“咱印象里的話,應(yīng)該是不賴床,不光不賴床,倒不如說封大將似乎覺很少的樣子,總是睡不了多久就醒來了喲。”
兩個人又等了一刻鐘,卿溪從桌前站起來,說:“靈陽姐姐,我去找他,看看是發(fā)生什么了。”靈陽揮揮手:“誒呀,應(yīng)該不用擔心的,沒準兒是他最近累了點,偶爾多睡一會兒也可能喲。”她看著卿溪抬腿想走又站住,又想走又站住的樣子,遲疑與糾結(jié)中,手不安分地糾纏著已經(jīng)被揉搓起皺的衣角,不由得多帶了幾分笑意:“算啦,別糾結(jié)了,你要實在擔心,想去看看就看看吧,要是在睡的話就回來跟咱說聲,咱幫他把飯留著就行喲。”話音剛落,卿溪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靈陽的視野里。
卿溪跑到封儀明房間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到里面有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合歡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分出來的數(shù)碗酒,眼底一片烏青:“你讓我驗再多次都沒用,這壇子里的酒,真的就是把兩種純度稍微高一點的酒混在一起了而已,至少我是驗不出來有什么藥物或者毒物了。”空氣寂靜一會兒,封儀明的聲音響起:“辛苦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合歡拍拍他的肩膀,起身,打著哈欠拉開門:“別想那么多了,我趕緊回去補覺了,要是還有什么想法就再找找別人看看吧。”
腳步還沒邁開,他就看到門口的卿溪,身形一頓。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封儀明的聲音飄過來:“你已經(jīng)是我認識的人里最會用藥用毒的了,應(yīng)該就是我想多了。”他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腳步稍微有點飄忽。“封大哥,你醒了么?”卿溪的聲音響起,封儀明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看向他。
合歡搶在封儀明前面開了口:“小美人你來了啊,你的封大哥何止是醒了啊,他可醒了太久了,根本就沒睡!”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自己不睡就算了,還一封信把我叫過來,連帶著我也一晚上沒睡,你來幫我說說理,這人是不是挺過分的。”他因為困意又打了個哈欠,眼角隨著哈欠冒出點點淚花,看起來委屈極了。
“確實是過分極了。”卿溪點了點頭,封儀明望上他的一雙似乎略帶點不快的桃花眼,心里莫名地有點慌。“看吧,小美人都說你太過分了。”合歡一副得逞的表情,嘴角上揚,在一邊煽風點火。“自己受傷了,居然還敢一晚上不睡覺,真的是太過分了。”卿溪眉頭微皺,依然盯著似乎有點不太自在的封儀明,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嗓音比往常壓低不少,隱隱透過去一點威壓。“就是,自己受傷還……嗯?”合歡看封儀明吃癟看得開心,結(jié)果學舌學到一半,突然發(fā)覺哪里不太對。
封儀明終于邁開步子動了動,卻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連著兩天都沒怎么睡突然眼前一黑,腳步踉蹌一下,往后猛地退了一步,將將扶住椅子背,撐住自己沒有倒下。卿溪看到身體倏地仄歪一下的封儀明,心下一驚,想也沒想,腳步一點,繞過合歡,來到封儀明身邊。合歡也被這架勢嚇了一跳,還沒出口的吐槽被咽了下去,他趕緊轉(zhuǎn)身,也來到封儀明旁邊查看起他的情況。“我沒事。”封儀明撐著椅子背扶著額搖了搖頭,仿佛是要把眼前的混沌給甩出去,“別擔心,只是有點累。”卿溪和合歡倆人對視一眼,不顧封儀明無力的推搡反抗,把他架著扶到軟塌上去了。
也許真的是累了,被扶到軟榻上沒多久,封儀明就睡著了,合歡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了幾根銀針,沖著幾個穴位扎下去,幫他疏通了一下經(jīng)絡(luò),隨后逗留了半個時辰左右,去餐廳順了點吃的,收了針,就匆匆告別回去了。卿溪在他的房間里守著,懷里捂著打包好的早餐,直到將近午時。
“小晞!”
封儀明猛地從榻上坐起,胸腔里心跳聲急促,仔細觀察一下還能看到他額角細密地出了一層冷汗。“嗯?我在呢?”卿溪看他坐起來,走上前去,摸了摸他那被汗水浸濕的頭發(fā):“封大哥是做噩夢了么?”
封儀明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置可否,他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平靜下來。是的,他是做了個噩夢,而且非常真實的一個噩夢,夢里的他還非常小,應(yīng)該是不足十歲,一個白衣小孩兒牽著他的手和他一起在山上跑,接著……接下來發(fā)生的應(yīng)該就是噩夢的主要部分,可關(guān)于那一部分的記憶此時卻在快速消散,很快他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但是那種噩夢發(fā)生時的無助和絕望此刻還仍然伴隨著他。接下來發(fā)生的是什么呢?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東西忘記了。
封儀明陷入沉思,卻還是什么都想不出。一雙稱得上有些冰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把他從沉思中拉回,卿溪正擔心地望著他:“封大哥,你還好么?”
“額,我沒事。”
封儀明閉口不談噩夢的內(nèi)容,握住卿溪的手,把它從自己額頭上放下來,“怎么手這么涼,冷么?”“沒事,我從小就這樣,習慣了。”卿溪笑著搖搖頭,將雙手抽離,也不多問,“封大哥你餓不餓,我打包了早飯,一直在懷里捂著的,應(yīng)該還溫溫的。”封儀明看了看卿溪遞過來的包子,又看了看外面早已高高升起的太陽,問他:“你呢?吃過早飯沒有?”“放心,等你的時候吃過了。”卿溪說著,又把包子往前送了送:“靈陽姐姐做的,雪菜的,很好吃。”事實上,快要吃午飯了。封儀明心里想著,但是看著卿溪一閃一閃的眼睛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個還帶著他體溫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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