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十六章:哄醉鬼啼笑皆非,接委托禧王登門(上)
姜歡與合歡緩過神來后也趕緊下樓擠過人群來到僵住的封儀景身邊,看著面前相擁的兩個人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說,你是怎么想著要把我哥拉著跑合歡樓里喝酒的?”
封儀景余光看到姜歡走過來站到他身邊,眉毛一揚,目光往姜歡臉上一瞥,語氣里帶一絲慍怒:“喝酒也就算了,還喝那么多,你也不攔著點?”
“誒嘿嘿……媳婦兒你別生氣,聽我解釋嘛……”姜歡訕笑道,他看向一旁的合歡,眼神里充滿了求助之意,合歡本來在抱胸欣賞著封儀明的醉態,感知到目光后,一扭頭,就看到姜歡那雙正朝著他飛速眨動,使著眼色的眼睛。
“小儀景,別那么惱嘛。”合歡沒忍住“噗嗤”一笑,眼角淚痣生動地一跳,他強忍住笑意,又繼續說,“說他是喝得多,實際上也就兩壇而已,姜歡大概也是按你的酒量算的,沒想著他能醉成這樣!
“救救我……”卿溪的聲音在封儀明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一串“我喜歡你……”和“別不要我……”中艱難傳遞出來,“我快喘不過來氣了……”
封儀景一看,原來封儀明還死死抱著卿溪不放,卿溪越推他,他抱得越緊,好像生怕卿溪從他懷里逃走,不要他了一樣。
卿溪一開始推他是因為還在生氣,越想越覺得,現在的情況就是,自己的愛慕全都打在了一塊兒油鹽不進的石頭上,人家不為所動,自己卻忍不住想逃離,越想越氣,不想理他;
后來再推他是因為還想活著,不想成為如國歷史上第一個因為被心上人抱在懷里最終窒息而死的奇葩。
姜歡幾人對視一眼,趕緊七手八腳地把封儀明拉開,被拉開的封儀明撇著嘴,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眼尾下垂著奮力掙脫著,好在因為他喝了酒,手腳綿軟些,說是掙扎,實際上也就是推搡罷了,力道雖然能壓制住卿溪,但是卻壓不住封儀景和姜歡。
封儀明見掙脫不了,也不再抵抗,像個小孩子一樣往地上一蹲,把自己縮成一團,說:“你們好壞……你們要分開我和小溪,你們……壞……”
卿溪喘了幾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你又在胡說點什么?我幾時說不要你了?”
封儀明看著那只凈白細軟的手眼角的沮喪稍微緩和了些,毫不遲疑地就將自己的手也回握過去了,然后心滿意足地嘿嘿一笑,搖晃著站好,親昵地挽著卿溪的胳膊,寸步不離地粘著他說:
“你沒有不要我了就好……把別人給的定情信物扔了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什么定情信物?”卿溪被他的話弄得有點懵,姜歡無奈地站出來解釋說:
“他這是在樓上看到你和一個紅衣姑娘聊得開心,誤會了。”
說完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搖了搖,意思是:“喝了酒的人,腦子都不太好,你懂的。”
“什么嘛,那只是那個姑娘看我手里拿著的耳暖可愛,問我在哪買的而已,景哥看著的,我可沒有跟那個姑娘有什么更多的交流了,我連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哪來什么定情呢?”
卿溪被氣笑了,無可奈何地看著攀在他手臂上的封儀明嘆了口氣。
人生氣的時候最怕被逗笑,一笑,肚子里的氣就都跑了,生氣也生不起來了。
卿溪晃了晃手,示意封儀明松開一點,封儀明照做,他在知道卿溪不會離他而去之后顯得格外乖巧,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合歡在一旁看著,淡淡瞥向封儀景道:
“你說你哥明天酒醒了之后,回想起來今晚自己干的事兒臉上表情該會有多精彩?”
封儀景搖搖頭,攤了攤手:
“不知道,反正估計會比城東頭那家織布局里的布匹顏色還要斑斕,我現在只希望等會兒我們回幫的時候一樓大廳人別太多,我怕他啊,直接形象崩塌!
回幫路上,封儀明耳朵上掛著卿溪買的耳暖,依然在絮叨著“喜歡”,好像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別的字都不會說了,像是要把二十年來沒有表白的份兒一并補上。
他拉著卿溪的手,被卿溪領著晃悠悠往前走,其他人誰拽他他都不走,只跟著卿溪,卿溪每回應一次他的“喜歡”都能讓他的臉上盈上笑,醉酒的紅暈下面色柔和。
“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我喜歡你。”“嗯……”
“我喜歡你!薄昂谩薄澳惴笱芪遥 薄拔乙蚕矚g你,喜歡你!薄昂谩矚g我就好……”
眾人聽他絮叨得久了難免有些不耐煩,但誰也沒有忍心打斷他,畢竟封儀明真心實意笑著的時候實在是太少了,能讓他笑得如此燦爛,心態如此放松的機會,也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合歡看著幾個人遠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也揚起一陣笑意。
若是封樾和完顏瓊羽還活著,看到這幅光景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他想。
瓊羽大約是會忍不住大笑出聲來,然后大力拍著封樾的后背說:“噗,這副醉得軟綿綿的樣子真可愛,果然是親生兒子,誒,你看你看,爺倆喝完酒簡直一個樣。平時沉默寡言的,對感情的事情一竅不通,酒量不行還非得給自己灌一肚子酒,非得等有危機感了,喝醉了,酒后吐真言了,被旁人教會了怎么談戀愛,才知道表白……哈哈哈哈哈哈!”
封樾大概會臭著臉,抬手輕輕捂住瓊羽打算繼續說下去的嘴,淡淡地“哼”一聲然后偏過頭去,露出發紅的耳根。
不過,說起來,要是他們兩個還活著,能親自教導封儀明,應該也不至于會讓他再踩一遍自家老爹曾經摔過的坑兒,這場景也就不一定會出現了。
然而,假設再美好,終究也是假的,兩個虛影在眼前打打鬧鬧再歡快,也只是虛影。
當年封樾、鐘恪和他一路從蜀地往北,繞過如國,躲過當時追殺鐘恪的太子府兵,游歷到了北堀。
原本他們只是去那里尋求庇護,換得安穩,沒想到,在那里,成就了兩段姻緣。
鐘恪結識了完顏瓊云,封樾陪著鐘恪去找完顏瓊云的時候遇上了完顏瓊羽,從那之后,封樾溜去北堀完顏部族營地的次數恨不得比鐘恪還多,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子絕對是對完顏瓊羽動了心思。
看他每天一來一去地心情不錯,所有人都以為是這倆人相處得挺好,感情日漸升溫,差不多該到公布喜事的時候了。
誰料想,當瓊云問起他們的關系時——
瓊羽答:“應該算是男女朋友吧!
封樾答:“是很好的好朋友。”
氣氛瞬間凝固,一個“好朋友”氣得完顏瓊羽當場離開,第二天封樾等人就收到了:瓊羽公主要從部族里選個好男兒把自己嫁了的消息,還特地強調了:不要如國人。
當晚,封樾就找了個酒家,把自己喝了個爛醉。
合歡帶著鐘恪和完顏瓊云找到他時,他正抱著酒壇子紅著眼眶稀里糊涂地嘟囔著什么,看到他們幾人的身影,打了個酒嗝兒,站起來晃悠悠拉住站在最前面的合歡的手說:
“不喜大哥,你說瓊羽為什么會那么生我氣?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完顏瓊云看到這架勢扶額嘆了口氣,拽過鐘恪耳語了幾句后默默離去。
鐘恪和合歡對視一眼,坐到封樾對面,試圖跟他聊天,寬慰他一點兒,一番斷斷續續的盤問后,兩人總算是弄清楚了情況——
封樾這個家伙根本沒有“男女朋友”這種概念,在他的概念里,男朋友女朋友都只是將好朋友分了性別來稱呼罷了,他甚至還在奇怪明明好朋友就是好朋友,為什么要分男女。
他不知道談戀愛應該做什么,只是簡簡單單地將喜歡和偏愛寫在臉上,也根本沒表過白。
“醉鬼!你給我起來,自己酒量幾斤幾兩不知道么?喝這么多是想干什么。抠u慘么?明明被欺騙了感情的是我好不好?我把你當未來的額附,你把我當普通朋友!”
一個夾雜著怒火的女聲響在封樾耳邊,引得他趕忙抬頭向聲音發出的位置望去,完顏瓊羽站在那里,身后跟著試圖拉住她的完顏瓊云:
“你別以為把自己喝得難受了我就會心疼你!
她這么說著,卻還是快步上前,搶下封樾手里已經被喝下去大半的不知道第幾壇酒。
“你不要生我氣了嘛……是我說錯了話……你別嫁給別人,我喜歡你,你是女朋友,你別生氣了……”
封樾趁兩人距離拉近,撲上來抱住完顏瓊羽的腰,軟著聲音說著,那聲音,聽得合歡和鐘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完顏瓊羽看著撲上來的封樾揚揚眉毛,看上去像是消了一點氣,好看的杏眼微垂,深呼吸一下,說:
“你說不要我生氣,我就不生氣了么?我就那么好哄?”
她頓了頓,看了看一旁乖乖等著的封樾,竟然隱隱看出了一只搖著尾巴的獵犬的輪廓,她嘆了口氣,直視著封樾的眼睛繼續說:
“陪我打一架,打到消氣,我再考慮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只要你能消氣,怎樣都可以!狈忾悬c點頭,算是答應了完顏瓊羽的要求。
鐘恪和合歡目瞪口呆地看著完顏瓊羽拖著封樾走出了酒家來到一片空地,完顏瓊云倒是淡定一些,默默抬手合上鐘恪快要脫臼的下巴。
“你們部族的情侶都是這樣吵架的么?”鐘恪小聲問完顏瓊云道,“直接打一架?”
“對啊。”瓊云眼珠子一轉,給了肯定的答案。
事實上,他們部族的人并不會一吵架就打架,她這么說只是想逗逗鐘恪罷了,會這么做的,大概也就只有她的長姐,完顏瓊羽了。
不過,讓那個大呆瓜被姐姐打一頓也不算他虧的,她從小到大也就只見過一次長姐的眼淚,還是在昨天,在那個大呆瓜說了錯話之后,長姐躲在營帳外偷偷抹的,她不放心長姐一個人離開,跟過去,才看到的。
“回頭你要是敢把我惹不高興了,當心我打你哦!
空地被圓月照得雪亮,冷白的月光反射在完顏瓊羽的臉上,將她的美貌映照得很清楚,看得封樾有點眼神發直。
“發什么呆呢?看刀!”
完顏瓊羽拔出長刀指著封樾打了過來,封樾被完顏瓊羽的呼喊聲拉回現實,搖搖晃晃地拔出佩劍伸手一擋,一刀一劍碰撞出火花,瓊羽的刀打得很兇,刀刀直指封樾的心窩子,不知道的可能會以為她是要找封樾報什么仇;
封樾絲毫沒有任何要反擊的姿態,只是一味地抵擋著,昏昏沉沉的大腦在夜風的吹拂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瓊羽沒用全力,不然憑他喝完酒之后軟綿綿的四肢,斷然是不可能擋住瓊羽的刀的。
在不知道接了多少刀后,封樾看著完顏瓊羽再次襲來的刀鋒手一甩,將佩劍丟到了一旁的地上,“咣當”一聲,讓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醉鬼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就算他們都看出來完顏瓊羽沒真打算殺他,也都齊齊捏了一把汗。
瓊羽反應快一些,快速調轉刀鋒,回手一轉,把伸出的刀翻回去,背在身后,只是,向封樾襲去的腳步已經停不下來了,于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徑直撲向封樾丟掉劍后伸開雙手,露出的懷抱中去了。
“對不起,消氣了么?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封樾軟綿綿的聲音帶著濃烈酒氣落在了完顏瓊羽的耳邊,吹得她耳根發紅,至此,兩人的關系算是總算確定了下來。
合歡站在冬日里讓人有些瑟縮的寒風里,抬頭看到了從樹枝上飄搖下來的最后一片黃葉,不由得有些感慨,笑容也逐漸消退。
當年他卜到了封樾他們謀劃的事情會有“大兇”的結局,嘗試著極力反對過,但奈何兩個少年人沒有采納他的說法。
想著人各有命,他也沒再堅持,只是就此別過,免得到時候真出了什么事兒他看了難過。
也正因為這一個決定,讓他能及時回到蜀地,有機會回到剛剛受到雷擊的寒疏影身邊,但是陰差陽錯地,他沒能來得及救下寒疏影,最后只好渾渾噩噩地,又回到這座長樂城中來,一邊想著辦法在鐘恪眼皮子底下掩藏身份偷偷協助,一邊收留了不少被販賣、被迫害、或者以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街頭的姿容清麗的男孩子們,尤其是那些長相上有他的故人們的影子的男孩們,開了這樣一家合歡樓。
雖然陪笑陪酒不算什么太好的工作,但至少夠他們一口飯吃,吃得飽,穿得暖。他也從來不會逼迫那些孩子獻身,除非他們自己樂意,偶有碰上幾個被強迫的,他還會出手相助。
有不少人從這里找到了喜歡的人,也有不少人在這里攢了不少人脈,想走的,他也沒攔著,贖不贖身的無所謂,他只需要確定從他這里出來的人不會再次流落街頭就行,贖身不過是一個名頭罷了。
合歡樓開著開著,他終于又遇上了長相和封樾與完顏瓊羽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對兒兄弟——封儀明和封儀景。
也許,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定數吧,合歡這樣想著,他們幾個人的命運或許也只是一個大盤中的一個小環節罷了。
想到這里,他又回想起之前“七”強行將橋生救回的事情,不由得閉上眼,腦子里冒出一個念頭,如果當時再多反抗一點,沒有選擇順應,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呢?
可,如果要扭轉這種結局,需要怎樣的代價來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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