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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壽宴


當今奢靡之風盛行,權貴在家中豢養藝伎取樂已是常事,梁府自然也在其列。

        今日曲目是由西域人新編排出來的,此前尚未在京中演過,且其……節奏十分熱切激烈,因而四周的貴客雖都喝得醺醉了,其中卻也有許多人被勾起興致,隨著當中藝伎的旋轉舞動而搖晃起手臂與腦袋來。

        執玉和幾個哥哥姐姐安安靜靜坐在一塊兒,哥哥姐姐還偶爾忍不住要嘗一口酒,偷看一眼美人,她卻始終無動于衷,并不動筷也不抬頭,只皺著眉毛抿著嘴,樣子很認真,簡直像是與世隔絕。

        她兩手擺到案桌上來,又藏到起伏的高腳杯碗后頭,坐在對面的不知她究竟在擺弄些什么,伸長脖子要過來看,被她蔑了一眼,就只好悻悻坐回到位置上去。

        就在近旁的幾個人倒是看得清楚。那是一只木制的十二方鎖,尚未拼湊成型,她手里拿了一根魯班鎖,另有幾根散在旁邊。顯然是玩得入了神,她連最愛吃的蜜餞雕花和棗餅也半點沒動。

        到筵席結束,她還沒拼好,腦袋上扎著的發髻也被自己揉亂了,直到錦月推了推她肩膀,她才想起還沒給爹送禮呢。

        執玉把魯班鎖放到一邊,又從案桌底下撈出個朱漆木盒來,看到爹娘已經起身要走,就跑過去,把東西交到他手上。

        “小六竟然也準備了禮物?”

        梁執玉不知事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江南,幾年過去了才回來,他第一回收到小女兒的賀禮,直笑得合不攏嘴。然而想到這小丫頭向來思路清奇,送的禮恐怕也不是什么尋常物件,只好按住心中喜悅,待到回屋后,才打開蓋子來。

        只見里頭躺著一個長須長臉的泥人,莊重的神色,身上穿著朝服,生怕認不出這泥人是誰,梁執玉還細心拿顏料往衣服上涂了紫色。泥人旁邊還有一封信,展開,里邊內容大約就是贊美了一下自己爹如何如何高大,性格如何好,行事又是怎么威風,末了似乎才想起這是慶賀生辰的文章,急忙忙添了句:“祝爹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雖然如此,那字倒是方方正正,一筆一畫的,寫的很認真。

        執玉送完禮又低著頭開始玩兒,等脖頸酸了,再抬頭,就看到空蕩下來的大廳中,多枝燭臺上的紅蠟都已燃了一半,夜風吹拂著金銀瑪瑙制的玉簪花盆景,燭火搖晃罷,綠翡翠雕的葉子竟也輕微晃動了下。

        她左手提著拼好的魯班鎖,站起身來。

        四下凌亂的桌案上擺著殘羹冷炙,卻沒有仆役收拾干凈,那些盤碟上看起來猶如凝了層厚厚的白色豬油。

        她慢慢走到大廳正中間去,看到上席也是空無一人。轉過身,門外,一個渾身是血的陌生人靜靜地立在那里。

        在溫柔的月光下,他手里拿著一把匕首,忽然發瘋似的一邊吼叫,一邊朝她沖過來。

        執玉嚇壞了,瞳孔和嘴都張大,喉嚨卻仿佛被堵住,怎么也喊不出來。

        “硯硯,硯硯,你怎么了?”

        睜開眼,朦朧中,看到表姐擔心的臉,執玉不停喘著氣,緊緊抱住她的胳膊。

        “大約是魘著了,六姑娘近來總做噩夢。”一旁的錦月彎下身,拿手帕擦了擦她臉上的汗,又拿手背抵在她額頭,“不燙,應該沒事。”

        “有人,有人要殺我。”執玉似乎沒察覺到身邊人動作,只是顫抖著身體,搖著頭,不住地喃喃自語,“他,他拿著刀,朝我的心口扎下來了血一直在流”

        她揉緊自己的衣裳,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好疼好疼”

        “別怕,那只是個夢。”顧綺鳶拿尚且空著的左手,接過一碗清水來,遞到她嘴邊。執玉無知覺地被灌下涼水,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是頭卻疼痛欲裂,她承受不住,又昏睡過去。

        筵席已散,席上現在只剩收拾殘局的奴仆和她們幾個,錦月也是頭一遭看六姑娘這樣怕一個夢,不欲多停留,同顧綺鳶告了辭,就扶著執玉要回屋歇息。

        哪想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見到姚方允徘徊在那兒,面上幾分凝重。

        夜深了,一個外男還在府里四處晃蕩未免有些不合禮數,錦月正想著,就見他朝著這邊走過來。

        她和姚方允的年紀相當,然而初到江南遇見他時,其實他比錦月還要矮得多,又瘦又小,要不是身上穿著錦緞衣裳,只怕旁人還以為這是哪個街上的小乞丐。不想有一年夏天,他忽然開始竄個兒了,如今才十五呢,就長得比他爹都還要高了,看錦月時自然也從仰望變成了俯視。

        從前她總覺得對方和六姑娘一樣,還是個小孩兒,然而幾乎是轉瞬間,他就變成大人了。

        姚方允低頭看了趴在她肩膀上昏睡的人一眼,連忙問:“是受傷了嗎?”

        怎么這么問?府上護衛森嚴,向來安全。錦月有些莫名其妙:“姑娘只是累著了!

        “吃個東西都能累到睡著?”

        錦月只好將她在玩東西時睡著,做了噩夢,醒后仍然害怕不已的事說了出來。

        “方才在正門,的確是有人拿了匕首想要鬧事傷人,有個侍衛的手還因此受了傷。我當時恰巧瞧見這一幕,和那人纏斗許久,耽誤了時間,沒來得及赴宴。”姚方允看她,又去看梁執玉,神色莫名,“鬧事的人和執玉夢中的兇手一樣,也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真是巧。”

        他并沒有再多說什么,將一只盒子遞到她手里。

        錦月心跳如擂間,忽聽他開口:“前些天惹了她生氣,是我不好,這是賠禮。等執玉妹妹醒了,勞煩你替我將這個轉交給她,再說聲抱歉。麻煩你了!

        她低著頭應了聲,見他走遠了,才握著盒子,低聲道:“久不相見,怕是連我的名字都記不得了!

        錦月此番心緒,姚方允自是不知,一徑走到后院中,只見本該已經睡下的英國公此時正站在濃厚夜色中,另有幾個侍衛提刀,垂首立在旁側。昏黃的燈光照得英國公面色幾分凝重。

        地上仰面躺著一個人,姚方允半蹲著,拿手指到鼻下探過,才發現這人已經沒了氣息。

        英國公等到來人,就將手下稟退,說起事情緣由。

        且說當今皇上是如何登的位,朝臣都心知肚明,因而朝廷上下雖然已經被清洗過一遭,仍有老臣暗中扶持著被流放邊境,最受先帝青睞的歷王。英國公與這刺客張盛景的父親張安本是同窗好友,后來張安與太傅女兒成婚,就成了太傅黨羽,平時與他爭鋒相對。半月之前,太傅被查出與歷王勾結,又有貪污受賄,數罪齊發,被圣上下令即刻誅殺。雖然未曾連坐同族,但家中財帛盡已收繳,張安也被革了官職,淪為庶民。太傅女兒知道父親被斬首,前幾日也隨父而去,投河溺斃了。

        張盛景大概知道梁伯延與張安太傅乃是政敵,自然而然,就誤以為此事也是他向皇帝告發的。

        不過他覺得有些奇怪:“若是要尋仇,怎么偏挑今天來?今日賓客眾多,護衛也格外嚴,聽說張安兒子自小聰慧,又怎會連其中道理都想不清楚?”

        夜風帶著涼意。幾顆黯淡星子,一輪圓月,照著世間眾生相。

        姚方允垂眼看著已經死去的少年人,眸光冷淡:“也許是恨到了極點,就顧不上許多了。不過伯父的疑慮也有道理,方允會著手再去查探,一有進展,便立刻通知伯父。”

        二人談了一會兒,臨走時,姚方允才發現自己拿來賀壽的禮物在打斗之中不見了。英國公也不甚在意,只笑說,抓到刺客,就已經是份大禮了。

        已是一更天,外頭街市仍然喧嘩,燈火不絕。

        姚方允孤身行走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

        他出了龍津橋,沿著大巷口街西行,到清風樓。酒樓對面不遠就是護城河,他憑欄望著河水,忽然在斑斕搖曳的倒影中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珩。

        他走過去,臉上帶著笑,寒暄過幾句,看四周除了侍女辭汀外,再無旁人,就壓低聲音問道:“怎么今天沒看你去英國公府?”

        “避嫌。前些天為著神女的事,官家已對我生了疑心,如今再去,恐怕更坐實我與英國公府往來密切。至于賀禮,我也早就托姑母替我送去了。”

        姚方允調侃地笑:“你啊你,看著是九天之外的神仙,半點不沾凡俗,實際上倒是比誰都懂世故!

        徐珩搖頭:“四哥有凌云之志,而珩不過想偏安一隅。只是若在亂世中,安穩何其難得?于是不得不知世故,通人情罷了!

        他眉頭皺起,又很快舒展開:“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從溪大約是杞人憂天了!

        “也許吧!

        末了姚方允要往順著街道往北走,辭汀叫住他:“姚公子,英國公府在左藏庫,御街那邊兒的,公子你得往回走才對!

        姚方允卻說自己并不住在梁國公府上,而是在另一位好友家中。

        眼見對方已經走遠,辭汀才轉頭,疑惑地問:“姚公子不是頭一回到京城么,除了您和梁六姑娘,哪里來的朋友?”

        徐珩望著靜靜流淌的河水,淡淡道:“記得趙府那個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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