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風起
趙嬸帶著子衿在柴房燒飯,一個看不住,子衿被灶里的火燙到,哄不下地哭鬧個不停。趙嬸聽到馬嘶,只以為是許經緯回來了,就打發(fā)子衿出去接,子衿卻仍只是坐在那兒哭。
沒有辦法,她只好多添幾分柴,抱著子衿跑到外面看,一看花舒兒笑瞇瞇地站著,什么也不問,把子衿往她懷里一塞就帶她進柴房。
花舒兒笑呵呵地問:“大哥不在家嗎?”
“在了還好。這孩子見他就不鬧?,幫我哄一會,飯還在鍋里!壁w嬸苦惱地說,“真是,還好你來了!”說完,她一邊忙活,一邊問許樂現(xiàn)在怎樣,白白把花舒兒準備好的說辭給浪費掉了。
到了晚上,天空漆黑一團,不見半點星華。趙嬸眼看許經緯還不回來,就留花舒兒歇下。正屋只掌上一盞燈,沒有點吊銅,有點昏。
從他們三人坐在燈下起,子衿的眼淚見黑就沒消停過,“瀝喇”不停地鬧。
趙嬸一邊問花舒兒走沒走過鋼刀,一面挖空心思,找了許樂喜歡的小曲給子衿唱:“黑胡子,黃胡子,背著皮鼓宰犢子?刺欤航馂貘f叼走黑云裳;看地:枯大樹生了新色樣;⒀、虎耳、豹頭、豹須、獾身、鷹爪齊了沒?齊了!咱們這就上山崗!
“咱不上山崗!山崗上有八尺長的蟒蛇!”子衿渾身一縮,眼淚又下來了。
“不怕。那不是假的嗎?!”趙嬸無奈地說,“那你叫我唱啥?你阿哥最喜歡聽了,一聽到這就嚷,還不趕快,蛇都跑啦!你咋就怕呢?那你想干啥?”說到這,她給花舒兒笑著擺道理說:“你看看!一個孩子一個性。”
“畫畫!弊玉蒲肭笳f。
“不行。晚上黑就不行。”趙嬸喝道。
子衿說的畫畫,就是找了紙,在上面亂涂;ㄊ鎯阂娝难蹨I又下來了,說情說:“就讓她把紙拿過來吧。涂兩下,累了就會去睡!
趙嬸嘆氣,說:“那也不行。你是不知道。許樂他爺爺紅臉膛,膀大腰圓,還有勁還能說,就是夜里讀書讀的,害了‘鼠眼病’,只能看三尺遠。后來不是出門被跑起來的馬撞,一輩子糊里糊涂地過了?窩心哪。問問許樂,他夜里要敢摸那些東西,我就用巴掌打他!
花舒兒記得龜山婆婆年輕時的戀人也是“鼠眼病”。她一直在找治“鼠眼病”的方子,為此去過中原,卻不知道那病是這樣得的,這就問:“這病是讀書讀的?”
“那還假得了?眼睛還不是天神點上的燈,燒完的就沒有了!壁w嬸點點頭,覺得花舒兒連這個都不懂,這就考驗她說,“許樂他爸走了二天了,你要是能知道他在干啥,等他回來,我就給他說,讓許樂去修行!
花舒兒遲疑了一下,想告訴她自己還不是薩滿,從來也沒有在大薩滿那兒接受神的挑選,又覺得這個理由牽強,便記起龜山婆婆傳授的法子,緩緩地閉上眼睛,心虛地念吟,隨手在滾燙的燈火上掐了燈頭,以痛苦來丟失自我。
子衿的哼哼聲在耳朵邊漸漸湮滅,日月星辰統(tǒng)統(tǒng)不復存在。她的靈魂如風般出外,在一團漆黑的險山惡水間沒頭蒼蠅般亂竄。突然,一片大火騰空,她心里一下焦急如焚,沖去就地找,卻迎上一瓢滾燙的血水。
她大叫一聲,猛地驚醒,這才知道自己還在屋子里,趙嬸和子衿跪著,從不同的位置瞪著她看,只好訥訥地說:“他應該在和別人打仗吧?”
※※※
他們說話間,外面就起了風。
到了夜里,風轉大,遙遙可聞的狗叫都被掐成一半,吞吞咽咽。茅草在房檐子下呼啦啦地響,被屋里昏暗的燈光一耀,枯影浮游在外。
趙嬸抱了子衿去睡。花舒兒卻睡不著了,她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火光血水的幻象?勺饋碓僭,靈魂卻再也不能像上一次那樣闖出門外,總覺得有什么在黑暗中發(fā)笑,瞪著自己不放。
正焦慮不安時,趙嬸捂住自己的嘴,提著腳,臉色張皇地闖進來,低聲說:“我一熄燈,就看窗戶外面有黑影子晃?!外面的馬羊都有動靜,該不是賊吧?”
“我出去看看!”花舒兒冷靜地穿了衣服,摸了刀子在手。
她剛走里屋門,就聽到堂屋那里有動靜,等走到,就見吱啦響的木栓剛被人撥掉,扇門洞開。幾個蒙頭蓋腦的漢子先后越近,其中一個猛地到花舒兒身旁逼迫。
花舒兒不理他喉嚨里的悶叫,迎撲上去,把短刀舞成蛇狀,插在他的喉嚨上。
受熱血一噴,她猛地打了個機靈,卻也更冷靜,隨即推著死人擋上兩人的兵器,一旋身把刀子插在另一人的腰下。
那人像柱石一樣硬挺,吼得如一只垂死的牛,就是不愿意倒地。
花舒兒只好使勁地擰動短刀。她感覺血一個勁在自己的手上流,似乎流不完,干脆使勁自側下往上挑,用短刀推著那人的短甲剖出腸子。
那人終于抗不住,側著身子往花舒兒頭上倒。
“找死!”一聲低悶得喊聲炸了出來。
隨著他沖花舒兒的一喊,其它人卻醒悟到自己的失誤,不再簇擁來剁,立刻退閃在堂屋角落。
花舒兒感覺外面還有人,有點兒心驚。身后的趙嬸遞了把彎刀給她,強打鎮(zhèn)定說:“牛羊馬匹都在外面,要的話牽走。不然,倒著的就是你們的下場!
“你們把試金石拿來。我們掉頭就走!”為首棕熊一樣的男人讓人關上門,接著又許諾說:“不殺你們!
“什么是試金石?”花舒兒問。
“只要一耀,是金子是石頭就能分清楚的東西!”那人說。另外一個人立刻補充,說:“是黑顏色的寶石。”
花舒兒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寶貝,不動生色地看著他們,又見他們喘著粗氣,燈光里的眼睛透著紅光的貪婪和獰然,反不清楚到底有沒有。
她聽說富得流油的穆通阿山寨近來的確有黃金出產,而許經緯此去未歸,定然和這些賊人有關,就把眼睛的余光看向趙嬸。
趙嬸有點兒哆嗦,一松手,子衿大聲地“嗷嗷”。
看來一時也無法澄清,花舒兒隨即想到許樂一大堆漂亮的髀石,便唬上一下說:“誰告訴你們說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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