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無歸處
龜山婆婆從疼惜、憐愛中漸漸冷靜，陡然記得花舒兒用金子耀時(shí)的情景，不禁想起蕭百川要找之物，猛然托起石頭看，但見它毫無出奇之處，仍喃喃地說：“分辨金子和石頭的寶貝？它怎么會(huì)在你手里�！�
花舒兒不承認(rèn)，只是說：“不是。”
龜山婆婆突然被涌來的失落沒浸，渾身更是被剝了筋一樣，再無半力。她愣愣地站了良久，心越來越?jīng)觯纱鄦枺骸罢f是又怎么樣？怕我給你搶去？！”
“不是！”花舒兒記得許經(jīng)緯的信任，不敢肯定她會(huì)不會(huì)交去給蕭百川，只是咬緊牙否認(rèn)。
“你？！你個(gè)死丫頭！”龜山婆婆輪了拐杖就想砸她，但還是沒有落杖，就覺得頭暈，她猛地偎住女奴，頭也不回地說，“我們走！”
※※※
回到帳篷，卻是花舒兒跟來。
龜山婆婆覺得她終究愛自己勝過這塊石頭，連呼：“舒兒！舒兒！”卻不想，聽到一出口就是要石頭的話：“阿婆。你把石頭給我吧。我日后更孝敬您老人家，再也不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龜山婆婆真挺不住了，一頭昏了過去�；ㄊ鎯捍篌@失色，又掐又捏，看她出了一口氣，邊把她手里的石頭拿在手里，邊讓愣愣站著的女奴去熬碗蘇合水。
龜山婆婆漸漸醒來，長(zhǎng)吁了一口氣就問：“你就愛塊石頭愛過你阿媽的命嗎？”
花舒兒呆了，見她看往手心，又看看自己的手里的石頭，這就把它補(bǔ)過去，掛著淚痕婉轉(zhuǎn)微笑，柔聲說：“我不要了。不要。我看著你沒事就好！但你不能把它給別人，也不能給別人說起，好嗎？”
她叮囑龜山婆婆好好休息，出來又督促女奴用心，這就下到下面馬圈，捋過一匹烈馬，朝鎮(zhèn)里奔馳。
※※※
一路上，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求能見許經(jīng)緯一面，給他說說怎么辦，心說：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話，那就死在一起吧。
人一夜沒眠，精神萎靡，馬匹也沒有上料就拉出來跑，越急越走不動(dòng)，直走到日頭西偏才入了西鎮(zhèn)。
此時(shí)，灰色的兩路恰有握刀而行的軍士和丁大山說話，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空氣里透出一絲夏日的燥熱氣，往日該在樹下聚攏的老小不見幾個(gè)�；ㄊ鎯捍鬅崽炖锢浜共恢�，只覺得頭腦發(fā)緊，渾身慵懶無力，遙見他們中似有寧古塔的外兵想往自己這來，但被丁大山扛搡，也不甚在意，只是徑直朝班烈家去。
班烈家道漸隆，一堵走形的土扇門前還掇了兩塊四方石頭做門墩，不像許樂家那么寒酸。她走到門口停下，見門在緊緊閉著，也不知道許經(jīng)緯是不是回來了？剛扯偏馬頭想去扣門，就聽得土壘院墻里的幾條大狗繞在門邊沖陌生響動(dòng)的洶洶吠叫。
班烈的二兒子班豬皮沒有出去射老鼠。他和雜仆黑松林正在對(duì)面高坪場(chǎng)上的打鐵棚中觀望，眼看有人去扣自己家的門，慌里慌張地趕去，正逢去各家送羊的羊倌趕了大片的羊流淹了路，只好看著路上坡上滿片的羊群著急。
等他繞圈趕去門邊，喊不開門的花舒兒已抹了一把面容上糊了的黏汗，急得生煙。
花舒兒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稍后邊詢問，邊隨著十多歲大的班豬皮，在黑松林放風(fēng)下晃過幾圈，從側(cè)后牲口出入的圈門進(jìn)去。
她死拽著馬，走過不小的石頭圈，看著石頭圈，心里已被這種非同尋常的謹(jǐn)慎和小心嚇過一跳，又知道班烈也被鎮(zhèn)上抓了，只覺情形更不好。
班烈外院里的二妻沉默不語，帶著強(qiáng)烈的不歡迎，倒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用遇敵打仗的快速掀了貝簾，接她到趙嬸身邊。
屋子里已經(jīng)由幾個(gè)不安的女人壓出濃烈的火藥氣，緊張發(fā)汗。
花舒兒眼看趙嬸無可奈何的神色，聽兩句都是針對(duì)許樂他阿爸如何，心里陡然涌過“逼迫”兩字。
她以為這些雜嘴而單純的女人出于正義感替班烈說話，連忙問：“我已聽說了，是不是想用班烈哥威脅要東西？燕茹姐和孩子呢？！”
趙嬸正聽一干妻子們給自己論道，怪許經(jīng)緯害自家男人的命，一擺手打斷花舒兒，耐心地給周圍的女人說：“正在說？！這下把和許樂阿爸關(guān)系好的人都抓了，也不讓人去看。誰知道他們要干啥？咱家要是真有那寶貝，給了寶貝就能放人，許樂他阿爸會(huì)死不要命？！這不是沒有么。他們硬要羊啃骨頭！你們倒說說，許樂他阿爸坑過你們哪一家的男人，說說！說話得憑良心�！�
班嫂沒直接流露責(zé)怪，但回答花舒兒的話味里帶的全是不快：“這許家老三回來，只鼻子里哼一句，‘要寶貝？！’就接了大人孩子去。一回頭，殺了追他的夸肖杰木根，一點(diǎn)也不顧我們這些人的命�！�
花舒兒掃過這些女人們的糨手和黑臉，知道她們心里只能盛怒，卻盛不住理，不接走孩子女人，等著你們把他們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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